听到程桥一这话，程老爷子面上才稍微好了一点。
    苏丽梅伸手扶住颤颤巍巍往前走的程老爷子，“爸，您走慢点，咱别急。”
    程松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咳了两声：“不用不用，我自己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咱们快点回去，你们改饿坏了吧！”
    感受到程老爷子不降反增的速度，苏丽梅有些慌张。
    要是他走太快的话她就有些扶不稳了。
    “爷爷，我来搀着你吧，”程桥一把手上的东西全都传到一只手上，空着那只手从程老爷子的胳膊肘穿了过去。
    苏丽梅见状立刻松开了自己挽着的手。
    “我哪用得着人搀啊！”程松皱起眉头，抬眼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孙子：“你手里还提着那么多东西，搀我干什么啊！”
    程桥一微微弯腰：“爷爷，我知道你身体好，能自己走，但是咱们祖孙俩这么久没见，我这不是想和您多待会儿吗？”说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样不是显得更加亲近些吗？”
    听到程桥一的话，程老爷子明显的走慢了些许，搀着也不是那么僵硬了。
    看到他这幅反应，程桥一莫名就有些难受。
    小时候他是个皮猴儿，经常就会惹一些事儿回来。
    每一次他犯了事儿，他都能很快的劝程老爷子消气。
    因为他知道，其实爷爷也舍不得惩罚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忆里能拿着竹篾追着他跑几条街的爷爷早就已经老了。
    莫说是跑，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但是他还是一样的，任自己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哄得开开心心……
    程松丝毫不知道程桥一心里的想法。
    他的步子虽然是慢了些许，但是也比最开始的要快上不少。
    他还是惦记着要快点回去让孩子们早点吃饭。
    本来也没有多远的距离，在他刻意的提速下很快就到了。
    程桥一扶着他跨上了两步小台阶。
    程松感受到了手臂处传来的力量，微微侧目：“桥桥，别使劲儿了，我可以的，你要是太用力明天起来胳膊会酸的！”
    “我知道，我知道。”
    程桥一一边回复着，手里的力气一点也没有减轻。
    看到程老爷子迈进了屋子里，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两分。
    进到屋子里，这就是程松的主场了。
    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是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一进屋子，他就对着里屋大声喊道：“老婆子！出来吃饭了！”
    说完他又慢慢地往把边上的桌子弄出来了一块地方。
    “桥桥，你把塑料袋就搁这儿吧，箱子哪儿都能放，应该脏不了，不打紧的……”
    程桥一闻言，点了点头，把东西放了上去。
    这才回头接过老程同志手里的东西，堆放到了一起。
    看到他们把东西都放好了，程松这才露出了笑容。
    他一回头，正好看见了从屋里出来的关珍，招呼着：“老婆子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哦！你快点过来啊！”
    关珍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听到他这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老头子，你说我来的又哪里慢了？”
    说着她走过了饭桌来到程桥一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听说桥桥回来了，我可是立马就出来了。”
    说着她拉着程桥一往桌子边上走，到了凳子处轻轻一推：“桥桥就坐这里吧，这面前全是你喜欢吃的菜。”
    程桥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坐在桌子面前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程同志他们，只见他们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程庆童在边上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你奶奶让你坐那儿你就坐，别辜负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说完他又伸手把苏丽梅拉到了面前。
    看到他们一家三口都已经坐好了，程松这才把早就已经放在边上的饭碗递了过来。
    他也扶着关珍缓缓地坐下。
    “今天的菜不多，你们将就着吃吧。”程松拿起筷子自己先夹了一口青菜。
    “这个菜已经很多了，都说了用不着做这么多啊！”程庆童把筷子递给苏丽梅，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吃饭。
    程桥一看着面前的菜，心里更加的发酸了。
    他伸手夹了一块水煮肉片。
    水煮肉片早就和他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兴许是因为自从他离开了以后，没有了喜欢吃这一道菜的人，也就没了做它的意义。
    又或许是因为做饭的人早已不复健硕，做饭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把肉片放进嘴里。
    这个肉片很显然有些发咸，但是他却觉得这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一样的香，一样的诱惑着他回家。
    当年他在外面玩得再欢，只要闻到家里飘出来的水煮肉片的味道，他就会立刻回家。
    乖乖的坐在桌旁，等待着爷爷奶奶过来开饭。
    一晃就是十多年了……
    程桥一再次夹了一块，放到碗里就着白米饭往下吞。
    关珍一直注意着程桥一吃饭，看到他还是这么喜欢吃她做的水煮肉片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桥桥，你可不能光吃这个，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
    “奶奶，我知道的。”
    程桥一伸手夹了一块用水豆豉淋在面上做成的凉拌青菜梗。
    他小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喜欢吃青菜。
    他一直就觉得吃青菜没有味道，没有肉类好吃。
    为了让他多吃一点，关珍做了各种各样的菜。
    最后才发现，原来他挺喜欢吃这样的青菜啊。
    从那以后，家里的饭桌上常备了一盘这个菜，家里永远有一瓶没开封备用的水豆豉。
    虽然现在他早已经过了不爱吃青菜的那个年纪，但是现在他吃着这个菜依然是很喜欢。
    ……
    这一顿饭吃得程桥一心里充满了回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
    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他们通过视频电话就已经很不错了，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但是现在看看，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从来都是错的。
    老人家想要的从来都是面对面对孩子的关怀和陪伴，而不是视频电话里那个模糊而又虚幻无法触及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