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中午,热气弥漫,无障刚走出通往谷外的密道便感受到外面黏糊糊的热气,每吸一口气似乎都在蒸煮着心肺。
‘嗤嗤’一条绿蟒拦住了去路,紧接着便听到身后有人娇笑道:“一猜就知道你又会走这里!”
无障转过身来道:“不走这里,难道让越裳百姓都看到在下活着走出玉香谷?”
梦雅一身崭新的青纱,从洞口上方的岩石上飘落到无障的身前,笑吟吟道:“你想的可真周到,不过她们见不到你,同样会想到你逃走了!”
“公主要谢我,不妨直说!”
梦雅道:“想得美,你走连一声招呼也不打,本宫才不会谢你!”
“那公主追到此处是为何?”
梦雅坏笑道:“当然是应母王之命,捉你回玉香谷去!”
“恐怕陛下是派公主跟着在下去夺瘟癀匣将功赎罪的吧?”
梦雅登时嗔怒道:“跟你这丑八怪说话真没意思!”
“公主要想听好话,可以去找杨公子,他的画扇还没有送给公主呢?”
梦雅扬起拳头便打向无障胸膛,“你,你若再提他我便一拳打死你!”
无障接住温柔的拳头道:“公主要是打死了我,那谁还会帮你夺回瘟癀匣,让你出口恶气呢?”一提梦雅的手,一起跃到了绿蟒的背上,“我们还是快走吧!”
梦雅道:“这是本公主的宠兽,你可没资格坐,快下去自己走。”
“公主难道忘了,是谁用这宠兽去接的我,既然接来了,就该将我安全的送回去。”
“本宫若是知道你的身法有那样快,才不会让你坐上来脏了这宠兽的身子。”虽是这样说着,但也没真的去赶无障下去,“我们去哪找她们算账?”
“我想现在已有不少人在番禺等着我,我们就去那里找他们!”
……
回到珠江南岸之时,已是黄昏,气温转凉,豪船前停着一艘大舰,舰上足有三百多人,皆为穿着犀牛皮的士兵,为首的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凶悍的将军,身旁是一位身穿绸缎的瘦脸文官,年纪已过四十。
金行子坐在桅杆上,翘着二郎腿,似乎已等了很久,见无障与梦雅坐着巨蟒归来,吓得差点从桅杆上跌了下来,失声道:“师父你老人家可别吓我,快将那东西赶走!”
梦雅不悦道:“嘴巴干净点,什么叫东西,这可是本宫的宠兽,你若是惹怒了它,小心将你一口吞了!”
无障道:“莫怕,梦雅公主的宠兽温顺的很,不会伤你的。”
舰船上的人听到梦雅名字的时候皆为之动容。
梦雅耻笑道:“真没想到你收的徒弟胆小如鼠,一点也不像师父。”
金行子咧嘴笑道:“公主说对了,我本就是鼠胆,就怕这没脚还会爬的东西!”
梦雅气道:“你还敢说,看本宫如何教训你!”绿蟒吐出长信,足有两丈长,金行子吓得连忙躲到逐浪身后喊道:“公主饶命,贫道说错了,它不是个东西!”
“你才不是个东西!”梦雅听金行子说话就来气。
无障道:“劣徒平日就爱拌嘴,公主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这时,那位瘦脸文官和将军已下了舰船,来到无障身前躬身施礼道:“敢问尊驾可是李先生?”
无障下了绿蟒,还礼道:“正是李某,不知二位寻李某何事?”
瘦脸文官道:“卑职何遣,乃南越国礼官,卑职身旁这位是南越国大将军徐虎,我二人奉我家大王之命在此迎接先生。”
徐虎右手搭左肩略微施礼道:“见过李先生!”神态颇为傲慢。
无障道:“承蒙南王盛情,那就有劳二位带路了!”
何遣又向梦雅施礼道:“久闻公主芳名,今日得见,甚是荣幸!”
梦雅道:“荣幸个屁,你请他去番禺,可曾请本宫去啦?”
何遣忙道:“求之不得,卑职略备薄酒素菜,有请两位移驾舰上一叙。”
“跟你们有什么好叙的,本公主累了,要回船上休息!”说着便跃到了豪船上,好似自己的家一般,指着金行子道:“你这徒弟还不快点给我找一个房间。”
无障道:“多谢何大人美意,恭敬不如从命!”
……
无障带着金行子、凌空子随何遣登上舰船,阁楼上已备好酒宴,各自入席,客气过后,何遣道:“不知先生对此行有几层把握?”
无障道:“那就要看南王对我大秦有几层信心了。”
“实不相瞒,我南越国可被先生这一步棋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家大王可快要被逼疯了。”
无障淡淡道:“这个抉择是迟早的事情,我只不过给南王一个选择的机会。”
徐虎冷哼道:“本将也给先生个机会,若是现在调头回去还可以活命,若是随我们到了番吾,也许连个尸体都难保全。”
金行子嘿嘿笑道:“难道你们番吾是个棺材铺?”
凌空子道:“此言差矣,棺材铺里的棺材都是空的,番禺应该是个停尸房。”
徐虎闻言拍案而起,怒喊道:“信不信本将一剑劈……”话还没说完,‘砰!’地一声,空酒坛砸中了徐虎的头部。
无障淡淡道:“不得无礼。”
何遣忙起身打圆场道:“徐将军酒后失言,快扶将军回房休息。”
徐虎头破血流,满眼金星,迷糊道:“本将没醉,你竟敢打本将,本将要与你决……决斗……”说完便晕倒在地,压翻酒桌,被两名卫兵扶了出去。
见徐将军被两名卫兵驾了出去,何遣低声道:“徐将军行事鲁莽,还望先生见谅,不过先生此行未必会一帆风顺,先生有所不知,在我南越已分为两派,一派主张联盟抗秦,一派主张臣服于秦,两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支持哪一方的势力大呢?”
何遣道:“贵国新败,文朗、西甄两国士气大振,自然是支持联盟的势力大,何况我们在这两国的后方,若是他们掉过头来打我们,我南越国可就退无可退了。”
“那何大人支持哪一方呢?”
何遣笑道:“听到先生的‘以越治越’策略后,卑职自然是支持臣服于秦,只是不知先生的策略是否有诈,能否真的执行下去?”
无障道:“这等事情是需要赌的,即便南越与文朗等国联盟,那他们是否会信守承诺呢?”
何遣道:“先生说的是,可先生总该给南越一个相信的理由吧。”
无障道:“敢独自南下面见南王便是何大人相信的理由,若是南王同意臣服,当即便可立下契约。”
何遣思虑道:“确实如此,若不然卑职怎会主动请缨来接先生,只不过眼下的形势太过严峻,文朗国已兵临边境,若是我南越不与之结盟,他们会第一个攻打我南越,也许秦军未到,我南越便已沦陷,先生可有破解之法,再或者,坐收渔翁之利?”
无障道:“何大人可知为何屠将军会打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败了?”
“文朗、西甄两国采用游击之策,不与秦军正面交锋,使得秦军很难寻觅踪迹,时间一长,必然懈怠,大败是迟早的事情。”
无障道:“若是正面交锋,合南越诸国兵力可是秦军的敌手?”
“固然不是。”
“我们等待的便是这个机会,怎会错过,何况我大秦想要的不止是土地,还有南越的臣民,怎会坐视不理。”
何遣犹豫道:“先生的话也许卑职会相信,但到了番禺面对群臣,可未必令人信服啊!”
无障道:“南疆归我大秦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不会太久,也许联军偶有小胜,终究斗不过我大秦的国力,赌便有风险,机会往往只有一线,若是待我们灭掉百越联军,何大人认为,我们能否重新再谈?”
何遣叹道:“那要看先生能否说服我家大王啦,而且先生到了番禺要小心,有很多人想要先生的命。”
……
月光洒辉,群峰婆娑,两船并排而行,灯火点亮江面,忽听一女子的声音从江上传来,“此船主人可是李先生?”
凌空子走出船舱,见一只船跟了上来,船上皆为女子,凌空子道:“正是,不知道友寻我家师父何事?”
一名身穿蓝衫的女子拱手施礼道:“我们是峨眉弟子,昨夜令师出手相救,我家掌门未能当面相谢,望令师能够赏光,到小船喝口清茶。”
凌空子冷哼道:“我师父正在休息,没空!”
峨眉众弟子一听揭露不悦之色,那女子道:“方才还见先生回到船上,怎会这么快就休息了,麻烦道友去请示令师。”
凌空子道:“没空,就是不想见,这你们也听不出来?”
峨眉也是名门正派,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言拒绝,但碍于李先生救了掌门的命,有恩于峨眉,只能忍住怒火,其中一名女子道:“我们又没有恶意,只是想见令师一面,你又没请示令师,怎知他不想见?”
“不用请示,贫道便做主了,快走开,贫道也要休息了!”
“你……”那名女子脸色涨红,气得说不出话来,蓝衫女子道:“既然令师休息了,那我们明日再请令师。”
“你们不用等了,我师父不会见你们的。”
蓝衫女子道:“我峨眉未曾开罪过道友,不知道友为何要冷言赶我们离开?”
凌空子道:“没有原因,就是不想,你们再无理取闹,贫道可要不客气了!”
气得脸色涨红的女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开口道:“哪里有你这般缺乏管教的劣徒,竟敢代替师父说话,……”
“住口……”秦陌瑶一脸憔悴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竟穿着一件粉色花边襦裙,目视凌空子道:“凌空子,你还认得我吗?”
凌空子怒道:“你们害死了小师父,我怎会忘了你!”
秦陌瑶纵身飘然落到了豪船上,冰冷道:“既然你认得我,那你为何还不出手,为师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