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欠了多少？”
    当听到南小希以无比沉痛的语调问出这句话时，徐乐的心情同样沉重。
    直到此刻才明白，自己在人家心中的形象，或许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话少了点，人看起来有点样子了，仅此而已。大体上的印象依旧恶劣，这一点，从南家亲属们的眼神就可以知道。
    当然，这也得归功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如何刻意表现过的缘故。
    比如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了，连一部小车都没搞到……
    相比较那些一穿越重生就开豪车住别墅，出门能遇前女友鄙视，打酱油还能碰到富二代嘲讽，任何时间都是怒气值满满的小说主人公——徐乐就像是一条混吃等死无欲无求的咸鱼，永远没有波澜。
    这样的一个家伙，又怎么可能刷新别人对他的认知？
    口袋里是有钱的，但除了开奶茶店以外，最大的消费大概就是老李包子铺隔壁吃个手抓饼，加俩蛋。
    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一点追求。
    不过今天，徐乐决定为自己洗刷一把冤屈。
    南小希不是说他欠着高利贷么，这种事，很容易就能证明。
    徐乐掏出手机，准备拨打高利贷的号码，当初就是这号码打过来让他还钱的，口气还极其嚣张，徐乐有存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结果按了好几下屏幕解锁都没有亮起来，仔细看才发现，手机屏幕竟也如玻璃窗一般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纱。
    “这……”徐乐眨巴眨巴眼，一脸错愕地看向南小希，做出一副“怎么回事啊，我不懂啊”的表情。
    如果此时有演艺圈大佬在场，一准会严厉地指出：你这表情有点假了，放松，稍微自然一点。
    但终究不是科班出身，徐乐的表演也算可圈可点，最关键是南小希没有察觉到，这就够了。
    “这……怎么回事啊？”
    把玩了一下徐乐的手机之后，南小希也掏出自己的电话，一看，傻了。
    刚买的水果b手机，竟然也是灰屏，怎么按都亮不起来。
    黑屏死机都属于正常范畴，但现在是灰屏，而且按下去能听到提示音，说明手机功能完好，就是不会亮了。
    徐乐正准备说点什么，眼前忽然一黑，房间完全暗了下来，竟是电视机与灯泡都灭了，像是突然停电。
    但电视机喇叭分明还在放着新闻：“……现在插播一条刚收到的重量级新闻，广川省一大学生与歹徒搏斗，军体拳十六动全部打完，被砍三十二刀……”
    徐乐与南小希同时沉默了，房间忽然陷入黑暗，电视却在工作，再配合那猎奇的新闻，总感觉氛围有点怪异。
    十一月份的六点多，在没有光亮的时候其实已经与深夜没什么差别了，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窗外还有点月光，依稀可见屋内的人影。
    当然，这是对南小希这种普通人而言的，对黑猫与泰迪来说根本不是事儿，它们最喜欢在晚上活动了。徐乐就更不用说了，黑夜中，他的视力比白天更好，此时他甚至能看到南小希鼻尖的汗珠，稍稍有些唏嘘。
    “嗨呀，停电啦？”徐贝贝的惊呼声从沙发方向传来，顿了顿又道：“好讨厌啊，人家还要写作业呢！”但声音中分明透着欣喜！
    “……”徐乐选择沉默。
    “停电而已，很快就来电了，贝贝别怕啊。”凭借着月光和记忆，南小希快步摸到沙发边，把徐贝贝抱在怀里，笑着宽慰道。至于新手机屏幕坏掉这种事，她是不会去多想的，有钱！
    “嗯嗯！”徐贝贝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南小希胸口，小心翼翼问：“那我现在可以玩游戏了吗？”
    南小希温柔地摸了摸她脑袋：“做完作业再玩。”
    “嗷！”徐贝贝一脸崩溃。
    见到这一幕，黑猫与泰迪同时回过头，宝蓝色的猫眼与屎绿色的狗眼对视了一瞬。
    没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两个家伙相继一跳，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母女身侧。
    南小希这个普通人没看出什么，但它们早已察觉到不对劲，此时过来，便是以防不测。
    “徐乐，你去外面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了？”南小希把徐贝贝安顿在沙发上，冲徐乐说道。
    “好。”徐乐朝屋外走去。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南小希起身。
    “你照顾贝贝，我看看就好。”
    听徐乐语气轻松，南小希也就不再坚持了，本身她就不懂电路，只是隐隐的，她感觉今晚的事儿有点古怪，但具体怪在哪里，又说不出口。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之后，娘俩就在沙发上闲聊起来，结果还没说的几句，就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叫嚷声。
    “徐乐，发生什么事了？”南小希朝门外喊。
    “没事，应该是有人来修电路了，你们在屋里待着就好，一会儿就好了。”徐乐的声音自屋外传来。
    闻言，南小希没有再说什么。
    小黑与泰迪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点点隐隐的担忧。
    南小希并不知道，徐乐在说出那番话时，心情其实不轻松。
    浑身包裹在黑雾中的徐乐，此时正飘在半空中，看着脚下清一色的漆黑街道，长叹了一口气。
    透过墨水一般的夜色，他可以看到不论路灯还是汽车车灯，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免俗，但凡能发光的东西，都被涂了一层灰色，使光亮无法照射出来。
    整个城市，仿佛被黑暗彻底吞噬了一般，黑的令人窒息！
    然而，与之相对应的安静却没有如期而至。
    恰恰相反，因为忽然间失去灯光，但设备还在正常运作中，那一瞬间，不知道有多少车辆追尾，也不知有多少工厂的车间发生了事故。
    隔了大老远，徐乐都能看到远处高架上几十台小车挤成了贪吃蛇，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再远处，还有其他更大的爆炸声。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不知道笼罩了多大范围，以徐乐的神识，竟是一时间也无法摸到边缘。
    南小希听到的嘈杂声，就是街坊邻居们发现不对劲，纷纷跑出来叽叽喳喳的声音。说不上恐慌，但终究还是有点乱，而且人心惶惶。
    面对未知的情况，人们就像面对人生中第一次来大姨妈的女生，或多或少都会有点紧张，只不过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害怕的点也不一样。有人是怕自己生病了，有人则为自己刚买的裤裤哀鸣等等，不一而足。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十分钟之后，灯光再次降临，所有人都惊讶地发现，玻璃上那层“水泥”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但，这并不意味着人们的心情会迅速平复下来。他们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灾难而侥幸没死的幸运者，在确认只是虚惊一场之后，压抑的情绪瞬间就爆发开了。
    当然，人与人不一样，每个人发泄情绪的方式也不同。一部分人选择回家洗个热水澡舒服一下，更多的人选择走上街头，与身边相熟或不熟的人诉说着刚才的怪异事情，以抒发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这其中就有不少机智的小伙子，趁乱与小姐姐搭讪去了。
    有的败兴而归，有的一击必中，在路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携佳人离去。
    徐乐就是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中推开房门回去的。
    “看，来电了吧，快去写作业。”一进门，徐乐就看到南小希在催促徐贝贝做作业的场景。
    徐贝贝撇着嘴，不情不愿拿着笔，趴回沙发。
    “辛苦了。”南小希站了起来，热情招呼徐乐。
    见徐乐一脸轻松，南小希又朝窗外看了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街头刚开了家烧烤摊，买一送一。”徐乐敷衍道。
    “哦。”南小希瞬间就没兴趣了。
    徐乐给自己倒了杯水，来到沙发上坐下，摸了摸徐贝贝脑袋：“好好写作业。”
    徐贝贝抬起头龇了龇牙，做了个鬼脸，见南小希走过来了，又飞快低头写字。
    “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南小希俯身凑在徐乐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能担任南氏集团内部高层的人，又哪里会弱到哪里去。
    之前没反应过来，只是没往其他地方想罢了，现在回想一下，怎么都感觉不对劲。电视和手机都灰屏了，但又还在工作，什么情况？
    徐乐喝了一口水，正准备整理一下思路，却听电视机里传来主持人严肃的声音。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十分钟前本市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失明’情况……”大概就是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到这个，徐乐就不说话了，并示意南小希一起看电视。
    “……针对这起事件，本台请到了方策旦教授，方教授是我国著名环境卫生专家，同时也是著名气象学家，几十年来对我国……”罗里吧嗦的一大通介绍之后，主持人笑吟吟地说：“方教授，请问您针对这起现象级事件？”
    话音落下，镜头转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脸上。
    镜头中的老头穿着讲究，两撇八字胡更是宣示着他不同凡响的经历，一看就是有故事的男人。
    方教授用颤抖的手指艰难地整了整衣襟之后，才严肃地说：“大家晚上好，针对之前的现象，鄙人已经有了答案，其实很简单，大家应该发现了，出现问题的都是玻璃制品，发生这种情况，主要是因为玻璃中的x元素与空气中的x元素进行了接触，根据我多年的实验经验，这两种元素碰撞在一起就会发生大规模覆盖情况，但这种反应并不会持续很久，所以请大家放心，无需恐慌。”
    “但，老朽还想说一句，其实造成这种现象的本质，就是因为现在的环境污染太严重，导致空气受到太多其他杂质而引起的，在此，老朽呼吁大家，保护环境，人人有责，不要让悲剧重演了！”
    “我们只有一个家啊！”
    方教授虽然年事老迈，但说话极具感染力，尤其是说到动容处，竟还配合着抹了一把眼角，真叫一个声情并茂！
    徐乐戳了戳南小希胳膊，又指了指电视：“这就是我想说的。”
    南小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