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方乱,草莽龙蛇起四方,鹰扬郎将宋颢便是其中一位。
庐州,旧名合肥,乃是庐江郡首府,现为通守宋颢屯兵之地。去岁三月,杜伏威率义军南下,双方多次交兵。起初,宋颢兵弱无备,只凭借泸州城死守。及后,义军劫掠各地,庐江大户共出钱粮,组建了一支五千精锐府兵,就此同义军相持年余。
等到杜伏威亲帅大军南下,宋颢就趁机派遣说客招降赵元奴,一举攻陷六安。接着举兵席卷庐江各县,留下庐江城不取,将苗海潮围在此地,专等杜伏威回兵厮杀。
现如今,庐江郡和同安郡接壤,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
八月初五,斥候来报,杜伏威遣义子统兵两万来攻。
宋颢接报后,立即做出决定,道:“来人,传本府的令,让参军通知各将军来此议事。三日后,各营拔寨,先灭苗海潮,再南下剿灭杜伏威那个土贼!”
“遵命!”站在门口当值的心腹卫兵应诺,迅速下去传达太守口令。
………………
十余天下来,仁勇营的练兵略为有些成效。
五百士卒训练,执盾拿刀,举旗列阵,闻鼓而进,鸣金而退。
“老王,一万两千柄长矛这么夸打造完毕,辛苦啦,干得不错。就把剩余的府兵也召集起来,稍作操练,来日征战用得着。”刘泗训练暂歇,吩咐王书佐下一步安排。
“是,主公高见。我这就去安排。“王书佐得到赞赏脸上堆满笑容,行了各礼,就要转身离开。
咚!咚!咚!安置在晋州城头的牛皮战鼓突然被哨兵擂响,声震全城。
紧急军情!
刘泗瞬间反应过来,再不得考虑府兵问题,让吴铁头带了一队亲兵跟随护卫,又大声下令:“孙小石集结仁勇营士卒,带上铠甲和横刀,再校场听命备战!周大牛,你跟王书佐去召集府兵守城,种田之事暂停。“
随后由补充道:“老王,你召集府兵后,让方圆三十里的流民和百姓全退回城中坚守,务必使城外不留半点人烟。这必然是隋杨官军要打过来的预兆!“
“领命!领命!领命!”孙小石,周大牛和王蒙三人各自应了,分头行动。
刘泗再度转身,按刀往城中央府衙走去。
吴铁头一声不吭,带着五名护卫披甲带刀扈从。
此时的晋州城,虽还不是日后的坚城要塞安庆,但规模也不小。用了十几分钟,刘泗一行赶到了衙门口,分开卫兵就朝里面进去。
几乎与此同时,先锋王秀石,副将陈当世和冯亮,道士左游仙等也都赶到了,个个面色铁青,看着大堂上英气迫人的王秀英,猜测战守方针。
王秀英自己倒是抛开昔日恩怨,沉住了气,见所有核心将领到齐,就开口冷冷道:“诸位,赵元奴背叛义军在先,又驱兵来攻,着实可恶。咱们还未出兵讨伐,他就勾结宋颢那家伙,用诡计打破了苗(海潮)部人马。一路追赶而来。据探报,其先锋八百跳荡死士已越过怀宁,后续还有两万人马即将杀到!”
“两万人马?这厮扩军这么多?”
“从西边绕道已到怀宁?那宋颢的大军只怕也不远了,苗海潮怎么搞的,败得这么狼狈?”
“宋颢狗官的鹰扬军,可不好对付呀!”
登时,熟悉赵元奴和宋颢的义军将领都嚷嚷起来。谁都没料到,隋朝官军的人马居然敢跨郡杀到,而且又是昔日同袍赵元奴作向导。这仗,不好打了。
王秀英被吵得心烦,抄起身边剑敲打桌面,收拢士气道:“宋颢老儿是文官出身,并不精通兵法,只不过仗着兵精甲利,才占了咱们义军便宜。你们都知道的,去年作战,庐江军事防守取胜,能守不一定就擅功。官军跨郡作战,士气定然不高,临阵能拼命才是获胜的关键!”
“就是!宋颢算什么名将,不过是一得到大族支持的草包!”王秀英刚介绍完,弟弟王秀石立马附和。
“是啊,宋草包不过是兵精甲利,怕什么?刘副将,你说是不是?‘其他将领赞同之余,冯亮揶揄道。
刘泗冷哼道:“胜负之争,不在口舌。王将军,请继续说下军情。“
王秀英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根据苗海潮部溃兵和斥候反馈的消息,赵元奴部昨天上午就到达了怀宁!’
“十五日前破同安,苗将军麾下一万多兄弟几乎伤亡殆尽。现在,逃到怀宁后又被困住了。我需要有人打前锋去接应苗海潮部,为本部守城整军争得时间,谁去?“她目光所及,其他人张开的嘴巴都闭上了,显然不愿去对阵赵元奴那个凶星。
刘泗听到此,稍一沉思,猛抬头大声说道:“某家不才,愿带本部精兵前往怀宁接应,以挫敌锋芒!“
“不可,刘将军才入义军,麾下尽是新丁,赵元奴的凶悍大伙都知道,再说苗海潮都挡不住,你带击败新募之兵去怀宁,不是自寻死路吗?“陈当世摇头反驳。
“那可如何是好?“道士左游仙也插言询问。
“非也,同袍落难而不救,更损士气。我打王将军将旗去,在配以铁甲长刀,敌必以为我部精锐,不敢穷追,苗部(海潮)危难自解。诸位可于城中加强守备,以待宋颢兵临,再决胜负!”
“好,刘将军这法子不错,就这样办。你部即刻出发,打我将旗,以接应为主,不可恋战。”
“遵命!”刘泗应下,待城中守备方案定下来,就匆匆离去整顿人马。
由是,当日下午,刘泗就带者仁勇营朝怀宁县进发。
………………
怀宁县,是东晋永嘉之乱后,司马氏南渡后所建,故虽是一座小城,但城墙坚固,瓮城,箭垛俱全。
本来开皇年间由三万两千户,大业年间,经开运河,征高丽等一系列压榨后已经是十不存一。县令十史遂闻义军杀到,早带领亲信逃之夭夭。
苗海潮兵败入据其中,未及坚壁清野就被赵元奴部赶上,四面围住,使得城中暂时变得人声鼎沸,呈现一片畸形的繁荣。
此时乃是八月上旬,长空万里,本是一派好风光,随着一队铠甲兵士出现大地上陡然变得肃杀起来。
城外的大营里,官军主将赵元奴懒散的坐在胡床上,怀中抱着个美貌女子,盔甲已经解来,正寻欢作乐。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心头一惊,推开女子跳下地来,操起腰刀就冲出去,准备砍两颗脑袋震慑一番那些兔崽子。
却看到围城的刘三刀狼狈逃回来,右臂只剩下半截,额头上满是汗水,眼中尽是恐惧哭喊道:“哥哥,是,是红娘子杀来啦!某本在围城,被她麾下精兵一冲,险些死球了。”
王秀英部乃是杜伏威麾下少有的精锐之一,尚排在赵元奴部之上。因为生的美貌,又喜穿红衣,所以在义军中被成为红娘子。
赵元奴生得凶神恶煞一般,面如黑炭,常使人畏惧,但此刻听闻王秀英部大军杀到,先是吓了一跳,恼怒之余拔刀砍死刘三刀,恶狠狠道:“乱我军心者,斩!老杜已经渡江南下,红娘子独自出兵,自寻死路。众儿郎,随我前去观阵,某要捉了她作压寨夫人!“
“活捉红娘子,活捉红娘子!“群贼高呼。
赵元奴和一干将登上望楼,旁边的狗头军师打量着将旗轻声道:“红妆女将,黑甲军,王字大旗,前锋精锐已经来了,大部只怕不远,红娘子家底都砸上来,这次是来着不善呀。”随着远处那支敌军的突进,无坚不摧的势头让狗头军师的声音都开始打颤。
战场中央,厮杀正烈。
半个时辰之前,刘泗望着外围黑压压的围城贼军,心中暗自盘算:“这赵元奴部虽号称剽悍,可到底是流寇出身,纵然人多势众,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大丈夫行事,越是危难越向前!胜负成败,在此一举!“
想到这里,刘泗大夏龙雀出鞘,大喝一声:“出击!“
咚咚咚!战鼓骤响,五百壮士身披三层鱼鳞甲,踏着鼓点朝贼军冲去
突进!突进!再突进!铁甲如林突现,长刀如墙而进!
任何刃都没有时间多想左右脚的问题,只是机械般的挥刀冲阵。三层铜钱编织的鱼鳞甲几乎刀枪不入,贼军仓猝之下的反击并没有给仁勇营造成什么伤亡。飕飕几支羽箭落入阵中却不能透甲,接下来刀剑格挡中也是如此,贼军中不断有人惨叫,却阻挡不住。
刘泗冲在最前,不觉中双眼充血,浑身犹如绷紧的弓弦,鱼鳞甲下青筋怒张。
“仓郎!”大夏龙雀的青色刀光掠过,一个贼军的头颅迎刃而落,鲜血迸溅。
“顶住!顶住!”北门贼将头目刘三刀气急败坏地派人前去阻拦,“不许退!冲啊!冲啊!”一个亲卫刚要对他说什么,脖子上就被砍了一刀,头颅飞出数尺,死前满脸恐惧。
另一个亲信匆忙竖起盾牌替他抵挡,提醒道:“红娘子!红娘子!快看那是红娘子的大旗!头儿,咱们怎么办?“
“结阵!快结阵!”刘三刀大叫,他自己也组织了一队积年老贼企图反扑,打算的是仗着人多耗死对手。
“再冲一阵!列队!列队冲锋!“刘泗大吼,挥刀搜寻贼军头目所在,正遇刘三刀一行。
“死!“大吼中,双刀相交,大夏龙雀神刀轻易的斩断对方兵刃,还将贼将的一支胳膊砍了下来。
“啊~“刘三刀惨叫中抽身便退。
“贼将死了!“仁勇营趁机再度突进。
城门适时打开,刘泗部初战大获全胜,趁机指挥儿郎们入城。
周大牛和吴铁头等与弟兄们个个喜笑颜开。
“我砍了两个贼军!”
“我砍了四个!”
“我砍了五个,毛都没伤到一根。”
“太怂了!连咱们一次冲阵都挡不住!娘的!还号称悍贼!”
刘泗没普通士卒那么乐观,他知道赵元奴部主力丝毫未损,击溃其北门人马只是重挫了对方的锐气,减缓了贼军进攻的步骤。天马上黑了,明日才是血战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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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元奴看到手下脸色凝重,被王秀英的先锋精锐夺去了士气。不由眉头一皱,大笑说:“红娘子也算久经战阵,没想到如此不智,轻率精兵入城,某只需围上三五日,其大军必败。你们都给某打起精神,不可放走了她!违者,人头落地!”
众人听罢,无不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