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贾芸来过京城帮王熙凤送货,李纨是听说过,那一批货是五百多件的,还说要先验货,如果有不好的货,还要捡出来丢了,不能交给客人。
这样一来,送来的可就不止五百件了。要一下子做这么多一模一样的衣裳出来,还真是一年都做不完呢。
现在贾珠说的这个,才让李纨明白过来,为什么凤姐儿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
“这东西当真这么好?”李纨问丈夫:“你说的这个流水什么……”
“是流水线。”贾珠笑着说着,又对李纨道:“去跟太太说,今儿咱们去太太那儿吃饭。”
李纨诧异道:“你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贾珠笑了笑,卖了个关子。直到晚上,和王氏一块吃饭,李纨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么快就捅出来了?”王氏边吃着饭,边听儿子说白日里发生的事,一时有些诧异:“这才多久,甄家人这么不小心?”
贾珠边笑边说:“什么甄家人不小心,是薛家人自个闹出来的。说是表妹回去见姨妈,被打了出来,头都破了。接着又去找薛家族长,将成亲的事告知。谁知族长见表姐的样子,对姨妈生了怨怼,要去给表姐讨嫁妆,结果就……”
王氏皱了皱眉,轻叹道:“她也是活该,连嫁妆都没给你妹妹……”
贾珠又道:“今日圣上问我该如何处理,我只道秉公办事,如今咱家与外祖家,都要接受彻查。”
王氏硬气道:“咱家可没有什么不敢给人查的,叫人查了才好,让他们一天天的盯着咱们,还提心吊胆着呢。”
李纨也道:“这也是好事儿,只要查了,咱们倒也能彻底与薛家没了关系了。”
王氏问:“那薛家现在如何?”
贾珠笑道:“他们倒是动作快,一发现甄家的东西,就立刻将姨妈赶了出去。这会儿虽全都被关押了,可也要等圣上最后的发落,才知道连不连坐。”
李纨王氏始终是妇人,对那些无故受牵连的人,也是唏嘘了一番。
若是外人来看,只怕都要吃惊,明明是自己的妹妹遭殃,她们却丝毫不同情,反而同情那薛家的旁人,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可只有王氏她们自己知道,薛家只要不受牵连,薛蟠就能一起脱离出来。因为薛蟠好几年前,就已跟薛姨妈离了心,早早的搬了出去。
自己的妹妹作死,那没什么可同情的。这些年来,对妹妹的同情,早在妹妹一次次的作死总,消磨殆尽了。
王氏如今只想着,妹妹能留下后人就行,至于妹妹,她总得有个教训。
没过几天,当真有人来贾家彻查。无论公库私库,都被打开,按着名册彻底清点。
这一查,非但没查出多出什么东西,还少了不少东西来。
来查的官员有点尴尬,这种亏空的事情,每家每户都有,但由外人查出来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王氏气的要死,下令要人拿了管库房的人来,又命人彻查每处守门的下人,看看有没有人夹带出去。
这边官员一走,王氏那边就把人给放了。那些东西都是每日损耗掉的,她心里其实有数。不过故意做样子给官员看得,有个笑话,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也不会再想着再查的清楚点彻底点。
这库里还很多是人家送来的礼品,一个弄不好,扯出别的事来,还更麻烦。
贾家这边查完没事,王家也是一样。很快报了上去,圣人就将贾家和王家的关系给撇除了。
朝中再有人想借机搞贾家,也没了法子,御史们也找不出什么把柄,总不能无中生有,加上圣人在朝堂上说的那么明显了,分明就是在给那些想搞事的人敲警钟,自然没人敢再趁机作怪了。
林红玉的人这边到京城时,京城都已经风平浪静了。林红玉的人去了贾家,把林红玉吩咐的事一说,把王氏笑的前俯后仰。
最后得知这事儿已经了解了,甚至王家贾家都没有受到牵连,来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太太老太太真真是未雨绸缪,怎么想得到这么好的法子。”来的人一顿好夸,把王氏笑的眼睛都眯着了。
结果没过几天,广州又来人了,听说是奉二奶奶命来的,进来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
等来人把意图一说,贾母和王氏又笑翻了一回。
“怎么?”来人愣了一下,接着就听贾母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嗨,我们奶奶担心的跟什么似的,原来老太太这边早就解决了。”来人赶紧笑道:“真不愧是老太太,我们奶奶真真是离老太太差远了。”
待这人赶回去复命,宝钗也到了有半个月了。
宝钗这边,早早就到了广州,这会儿离探春的婚礼还早,她也不走了,便住了下来。
家里一下多了惜春和宝钗,外院又住着詹姆斯,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每日詹姆斯就跟着贾瑨贾琏,到处去看他们的厂子,或者去洋行找本杰明吹牛,要不就是赖去贾琮的房里,看画家作画。
而宝钗,则每日带着惜春,要么去找迎春玩,顺便玩玩小外甥,要么就去马场,偷偷看肖柏调戏探春。
日子就这么过去,这一日宝钗带着惜春进来给邢霜请安。正遇着宝玉,她赶紧退后了一步,朝宝玉福了一福,叫了声“表弟”。
宝玉怔了一下,也退后一步,鞠了一躬:“宝姐姐。”
宝钗听见这儿时的称呼,心知他已不再介怀,心中也松了口气。惜春那边打了声招呼,心里跟明镜似的就先进屋去了。只留宝钗和宝玉两个在廊上。
两人一时间突然有些尴尬,但很快宝钗就先道:“此次回京,我去见了姨妈和老太太。”
宝玉始终心软,听到了忙问:“我母亲可有为难你?其实当年也不怪你,你在屋外明明也不肯进来,是你那丫鬟……唉,过去的就算了,这事儿不提了。”
宝钗笑着点了点头:“是,过去了,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