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昊离朝五年,朝中势力变幻翻涌,唯独不变的便是吕不韦的只手遮天。
吕丞相身为一介文臣,却拥有多项军功护身,加爵进候都有了一个不可否认的前提。庄襄王在位短短三年不到,就曾两次委任吕不韦为大将讨伐五国,秦国开国以来定下来的死规矩,无军功者不得加爵,吕不韦势力不断壮大根深,也与庄襄王时的经历极其有关。
然现下百官所向,人心惶恐,朝堂之中谁都不敢得罪这样的一个根深蒂固的重臣——支持的人越多,反对的声音越怨恨,吕不韦表面之上风光无限,却不代表私底下没有人有抱怨的声音。
而嫪毐,正是这些声音之中的一个。
……
嫪毐生来天赋异凛,有“阴关桐轮而行”之术,曾被吕不韦称为‘大阴人’通过宫廷晚宴献给了当今的赵太后。
然吕不韦终究还是小瞧了权势对于一个凡人来说有多么大的诱惑力……的确,嫪毐不过是一介普通凡人,拜在吕府门下为门客,除了身体上的机能之外没有任何长处,他奉吕丞相之命私通赵太后,为吕不韦通风报信,时不时吹吹太后的枕边风,从而达到吕相掌控朝政走向的目的。
赵太后越喜欢嫪毐,放给嫪毐的权力便也越大。当今王上年轻孝顺,自然是处处都顺着年级越来越大的母后,这便导致了嫪毐的自我膨胀越来越严重。
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越看这身太监宫人的袍子越不顺眼,他明明有能力与机会走的更好,现在却只能窝身于低贱的阉人之列,全部都是因为吕不韦的一手压制……
嫪毐神色阴沉,性子也就开始越来越急躁。
今日与姬昊的一袭谈话,甚至给了他一丁点的希望——那就是这个朝廷之中还是有一些人在暗地里憎恨着吕相的。
若是能联合像姬昊这种对吕不韦心生不满的朝官,再辅佐王上与太后的支持,定能扳倒现在势如日中天的吕丞相。
有了这一层希望,嫪毐便彻底起了杀心。
他的背后还有赵姬赵太后的支撑与喜爱,若是哪天太后心力交瘁没空打理这些政治上的事情……那他才叫失策,考虑的太多更是浪费时间,所以索性这几日便于那贼相撕破了脸!
心中思考着这几年吕不韦暗地给他吃瘪的事情,男人愈加的气氛难耐,脚步也走的飞快。甚至直接越过了嬴政的大政宫直接走向了后宫,准备找赵太后商量除掉肉中钉的事情。
……
“小人嫪毐,前几日因病离职,是小人的不是,请太后赎罪。”
嫪毐恭敬的跪拜在赵姬休憩的宫殿寝宫,行以大礼,语气低沉温和。
现下他还要用得到这个女人,所以讨好赵太后的欢心是扳倒吕不韦要做的第一步。
赵姬倚在玉塌上,并不急着让跪拜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起身,反而是不紧不慢的饮着陶杯中的姜茶。
今年已经年近四十的赵姬并不是很显老态,由于长期处于后宫滋养,又闲的不问世事,日日与嫪毐笙歌醉舞,除了面色略有些苍白意外,赵太后的容貌依旧保留了一抹风韵犹存。
身披深色金丝勾边刺绣宫袍,赵姬捂着胸口轻咳了一声,嫪毐马上心领神会的站起身,恭敬的走到女人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弯下腰为她揉着胸口:
“太后,这几日可是又没有休息好?”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病法?据说还卧床不起……就连我这里也来不了了?”
赵姬不高兴,嫪毐几日不来,她便几日没了男人。后宫之中又冷清悠闲,除了与嫪毐偷情欢好之外,从小舞姬出身的赵太后对那些风月吟诗品茶之会没有丝毫的兴趣。
她要的是富丽堂皇的居所,是穿金戴银的尊贵身份,更是可以无限享乐的生活。
“这个……”嫪毐有些不好启齿,说来也是一份耻辱,前几日他曾经仗着太后的宠幸向嬴政请命讨要了些个一官半职,望想脱离这阉人身份,但刚巧被与帝王议论时事的吕不韦撞了个正着,吕相面色不善,事后更是勒令他第二天便装病不许入宫,放弃任何职位,否则就要向嬴政禀报他是假阉人的事情。
嫪毐深知吕不韦在宫中眼线众多,而自己也不过是他手下的一枚小小的棋子——以自己宝贝的命根子为要挟,嫪毐只好含恨服从。
“吕丞相威胁小人……说要削掉小人的命根子。”男人一脸委屈,小声的向身边的赵姬抱怨着,手边还暧昧的揉着赵太后柔软的胸口,微微用力:“现下我没有任何势力,自然是抵不过吕不韦了。”
“你是说,吕不韦威胁你?”
不仅是嫪毐,就连赵姬也始终对吕不韦存了一份怨恨,几年之前被那个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事实还没有被赵太后所忘记,赵姬并不傻,自然也知道吕不韦为了脱身才将自己无情的推给了眼前的嫪毐。
吕不韦自始至终……不过当她是一个玩物,有用就留着,无用了就丢掉。
“政儿这几日在忙什么?晚上哀家去瞧瞧,你也该有个一官半职了,好出宫帮我办一些事情。”
“是,小人多谢太后厚爱!”嫪毐喜滋滋的答应下来,他现在所有的目标与敌意都对准了吕不韦的身上,显然是没空理姬昊与嬴政了,只得随意的安抚道:
“太后不必多心,王上这几日忙于政务,朝中政事繁忙,但心中却依旧是念着您的——您瞧,今日清晨小人去为王上请安的时候,王上还让我好好的照顾您。”
“如此便好……”
赵姬点点头,忽的面色一变,腹中一阵绞痛与酸涩,瞬间有大量的苦楚涌入喉咙之中,让她忍不住痛苦弯下腰干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