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振亮明白了。
虽然他读书不多，但好歹也是老江湖了，社会大学上早已学到了很多东西。
班长一个、班主任一个、校长一个。
说明了什么？
说明重要的位置只设置一个？
不不。
说明大多数人总是错的，对的总是少数人，能上去的只有少数人。
就像前几年做生意。
大家都怕、都觉得丢人、也都不看好。
所以他赚钱了。
“大师就是大师，这禅机实在是发人深省、震耳欲聋啊！”
陶振亮心里想着，眸子闪烁起如狼一样的幽幽亮光。那目光中之炽热，让沈浪不由自主扬了扬眉毛。
得。
这回大师形象更深入人心了。
不动声色朝陶振亮打了个眼色，两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排队存钱。
一刻钟后，一行人结伴走出了银行。
刚出门没多远，陶振亮就开口朝沈浪问道。
“大师。现在我们去弄身份？”
“嗯。你去那边，我们去那边。一个小时后，不管什么结果，都回这里碰头。”
对此，陶振亮没有什么异议，点点头准备走。
“对了。要是能多弄几张身份证的话，那就多弄几张。”
沈浪又补充了一句。
下意识中，陶振亮问道。
“大师，这个认购证只限制户口，不限制购买数量的。”
“有别的用。”
一张破身份证能有什么用？
不过陶振亮什么也没问，身份证而已，二十块一张足以收一大把了。
南京路一家商场附近，不时有路人好奇的朝一个广告牌上写着的字上看着。
很简单粗糙的广告牌。硬纸板加黑色毛笔字。
“收购申城地区身份证，二十元一张，年龄十八到四十，不限性别。”
有人问道。
“小兄弟，你们收身份证？”
“嗯。你要卖么？”
“是这种么？”
问话的人是一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穿着黄球鞋、老棉裤、头上扣了一个瓜皮帽，说着，便从兜里掏出了一张身份证。
沈浪接过看了一眼。
毛大旺，男。出生年月，1966年8月8号。闸北东山镇......
“嗯。就是这种。二十块一张，卖不。”
“卖、卖......”
叫毛大旺的青年脸上乐开了花。
一张身份证而已，去派出所办的话只要两块钱，转手就是十倍利润，太特么划算了。
沈浪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二十块就收能收来一张身份证，真是太特么划算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今天出门碰到傻逼了。”
毛大旺笑嘻嘻的接过钱走了，心里还顺便嘀咕了一句，就像是捡到了一个大便宜似的。
钱永远是个好东西。
什么什么年代的人不在乎钱多寡，全特么骗人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一句老话，有钱好办事。
没多大功夫，沈浪就收到了二十几张身份证。
有男、有女。
更离谱的是，还有人回家把家人的身份证也拿来了。
对此，沈浪那是照单全收。
一旁的谭思春有些急了。
这才屁大一会功夫，就撒出去了五百块钱。
五百块啊。
他老爹在厂里上班三个月也就挣这么点钱。
“小狼。够了吧，买那个股票认购证一张就行了，要那么多也没什么用......”
谭思春拿着一沓身份证，心疼说道。
“以后有用的。”
“那也不用弄这么多啊，三毛他爹在火车上一年能查几百张，你要是想要，回去我找三毛给你弄点不就好了......”
“...春哥，你怎么不早说。”
沈浪欲哭无泪。
要是知道能这么搞，他还收个屁的身份证啊。
谭思春也是欲哭无泪。
“我这不是刚想起来么......”
“......”
南京路工商银行内。
王国栋被一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停的推搡着，领带早已被扯偏，一身西服也被扯的皱到了一起。
但王国栋不敢有什么怨言，更不敢还手什么的。
自己理亏啊。
“王国栋，你真不是个东西。连你亲表哥你都骗，你怎么狠得下心啊你。这些全给我退了，给我退了......”
中年女人拉扯着王国栋的衣服，拿着手里的东西不停朝着王国栋吼着。
在女人的旁边，一名同样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
“嫂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是这东西，卖出去是不能退的。表哥，那天你买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
“说什么？你跟我说了么？你不就是看你表哥老实才骗他，给我退了......”
“表哥。你......”
被问到的中年人眼神闪烁了几下，但依旧是没有吭声。
王国栋一张脸更加苦涩了。
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王国栋是万邦证券公司的一名客户经理，这一次发行股票认购证，自然而然的就被派到了银行做驻点推销。
前几天，公司给所有员工下达了一个任务指标。
要求每一名员工在一星期内至少派发出三千张股票认购证。
所谓派发，可以理解为找亲戚、找朋友。
这个规定很不合理。
但是端人饭碗，就得受人家管。
无奈下，王国栋走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家里，一次次上门推销摊派下来的股票认购证。
最后，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可谁想到，才没过两天，那些买了认购证的亲戚朋友又有不少就有反悔了。
前两天，一个朋友的老婆抱着孩子来闹过。
今天，又轮到自家的表哥了。
就自己表哥在家里那是说一不二，要是没有他首肯，表嫂哪里敢在这里胡搅蛮缠。
“这推销员真特么不是人干的啊，钱没赚到，亲戚全卖没了。”
王国栋心里一叹。
当初还觉得能拿百分之一提成能大赚一次呢，现在，自己都快不是人了。
“嫂子。不是我不想帮你退，但是公司有规定，卖出去的认购证，是不能退的。”
“我不管。你给我退钱，你给我退钱......大家都来看看啊，这人是我老公的亲表弟，可是却连他表哥都骗，我们一家子辛苦大半辈子才存了这万把块，全被他骗去买那个骗人的认购证了，他就是为了那一张三毛钱的提成就要把我们一家子都逼死啊......”
“这人也太过分了，连自己的亲戚都骗，真不是个东西。”
“所以说资本家都不是东西，现在和一套和以前的资本家有什么区别。”
“没人性的东西。”
“......”
银行大厅里人来人往，在女人的叫骂哭喊中，不少人都围着指指点点呵斥着。
王国栋一张脸都涨成了紫色。
有怒、有羞、有不岔。
但最终，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要退是吧？那退给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