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戈“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与他印象中的“狄亚戈”样貌眉眼十分相近的女人。
在这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和那宛如盲眼的空洞眼神不同,这个女人的双眼,并不空洞,但是,带着一股强烈的厌世感。
他曾经在那些试图自杀者的面容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不,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是能够感知到对方的情绪的。
而在对方睁开眼睛,见到他的那一刻,并没有惊讶的神色,也没有诧异,而是带着几分歉意。
但......
不是对他的歉意,而仿佛是对另一个人。
在这白光锁链塑造的桥梁中,能够明确感知到对方情绪和心理的精神之桥中,亚戈很快就理解到了那个“对象”是谁。
“卢修师”。
对方已经了解到了他这个“亚戈”的身份。
由卢修师的记忆为材料。
以卢修师的印象为刻刀。
在卢修师的梦境中修整。
以卢修师的人格为涂装。
一个用各种各样的认知碎片拼凑打磨出来的“狄亚戈”。
他,并不是真的“狄亚戈”。
然而......
对面那位,也不是。
精神之桥上,在以整个世界的规则为工具,正在进行存在位格置换的两人,仿若一体。
他能够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构成,也能够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的构成。
两人的记忆、认知,串联了起来。
那女性姿态的狄亚戈,也并非“原本”。
他的眼中,他的意识中,一幅幅光景流转。
他看见了一副场景。
与那个游戏中建立的女性角色一致的身影,出现在了一片大地上。
空洞而茫然,仿佛没有自我意识的身影。
但是,随后.....
他看见了一个个穿着长袍的人,一个个在呼嚎间展露出非人姿态的人,出现了。
巫师。
亚戈做出了判断。
但是.......
很快,这些人,便被吞噬了。
或者应该说......
融合了、拼合了。
那眼神空洞茫然的女人,就像是一块能够随意拼合任何事物的拼图。
又或者说反过来,那些人,那些巫师,就像是拼图片一样,被女人整合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女人空洞的双眸中,似乎也多出了些许情绪。
但是,很快,一群身着纯白甲胄或袍服的人,出现了。
这熟悉的装扮.....
圣光教廷?真理教会?
女人,很快被控制住了。
并没有像之前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被白光形成的、宛如梦境般虚幻的囚笼囚禁,然后......
斩杀。
与一个个“神灵”一同。
她和那些神灵的碎片,被另一群人,被那群有着非人特征的巫师铸成了一座高塔。
画面流转跳动,纠缠交错的认知碎片,无数次在黑暗中被翻转、拼合,形成新的构型。
直到有一天。
一抹白光浮现。
梦境般的虚幻白光,形成了桥梁,与银色的星河架起了联系。
但,也正是这一刻。
新的认知碎片,沿着这条炽光之桥,被牵引而来。
这些认知的碎片中,夹杂着他熟悉的光景。
那是地球世界的景象。
一个陌生的房间中。
一张张写着“狄亚戈”这个姓名的病历被揉成纸团,丢在了医学杂志和期刊堆砌的书堆旁。
旁边,立地的书橱上,已经布上了灰尘的神话宗教相关书籍,看上去似乎已经很久未曾翻开。
而更加显眼的是,在那医学书籍的书架上,一张照片映入了视野。
那是一张四人围在餐馆饭桌前,咬着筷子、食物做怪脸的照片。
其中,怪笑的卢修师和一脸无语表情的狄亚戈,映入眼中。
这样的光景,让亚戈意识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刻.....
在那书橱的玻璃反射映照的人影映入眼中。
与照片相比,成熟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的的男人,头发杂乱地站在书橱前,一脸痛苦。
画面流转。
银白的头盔被戴在了头上,虚拟现实游戏的系统视野浮现。
在这角色建立的画面中,亚戈见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女性角色。
但是,她的面容,和狄亚戈的面容,并不相同。
她的面容,就和那被巫师被白袍杀死碾碎的人形神灵一样。
这个结论形成的刹那,亚戈也意识到了原因。
一次次场景转换,重要与不重要的记忆宛如走马灯般在亚戈感知中流转。
然而.....
不仅仅是他熟悉的记忆,还有一些与狄亚戈无关的记忆。
这也让他意识到,这位“穿越者”,并不是“一个人”。
无数光景流转,直到一个画面显现.....
一个个仿佛火焰的奇异生物,一个个仿佛冰霜的奇异生物,赫然向着高塔发动了攻击。
在无尽冰霜烈火之间,高塔的一块碎片,落了下来。
而这块碎片,很快形成了一个女性的身形,逃离了这片地区。
但是.....
这个外貌形象与“狄亚戈”有些相似的女人,逃离到了一个猎人小屋中,生活了一段时间。
但是,好景不长,在似乎是巫师学徒与职业者,两人发现了她。
在她并不熟稔的能力运用间,两人就像之前的那些巫师一般,被她像是拼图碎片一样吸收拼合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因为这样的状况,她的性格,她的行动方式,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
救人、杀人、猎杀魔物野兽,躲躲藏藏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离开了。
“我讨厌只强调义务、约束,在权利与义务不对等的希波克拉底誓言,但我还是个医生。”
“我背诵的,我遵从的,是医学生誓言。”
“我没有神。”
“我不信神。”
与画面一样朦胧的呢喃声中,她脸上愈发强烈的厌世情绪,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这样的世界,需要毁掉,需要重建。”
“建立一个新的。”
“建立一个乌托邦。”
“是的,一个乌托邦。”
“至少是一个**斯泰尔。”
“或者一个欧文公社。”
爆发的、有些不稳定的情绪中,她的神色似乎变得坚定、有些偏执起来,仿佛属于数个人的表情和语气,轮流在她面容上浮现:
“在死之前,发挥一点价值。”
“我需要一个镜世界。”
似乎过了很久,她来到了一座“城市”中。
一座城市中央矗立着参天巨树的城市。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着华丽的黑色裙袍的女人,出现了。
亚戈熟悉的人。
“黑蝴蝶”维利亚。
几乎是见到黑蝴蝶的刹那,她扑向了对方。
无数虫蝶飞舞间,短暂而又惨烈的战斗,结束了。
就像是之前一样,被穿刺出无数孔洞的她,像是一张猎虫的织网,与黑蝴蝶,糅合成了一体。
ps:嘛,信息差这种事情也很难解决(对我来说)。
没有把伏笔刨得彻底,一方面因为是这些伏笔本身就互相关联,一方面是因为我设伏线的习惯吧。
用树露出地面的部分代表明确写出来的,用地下的脉络来代表未揭开的线索的话。
按照我的自我观察来看,我的写法大概是一棵有根须露出地面的树。
多条线索(指露出地面的根须分叉)指向一件事(这条根位于地下,位于上面一级的分叉),但这件事,本身又是更上面的那条根的分叉。
这些分叉最后汇总到一起,形成一条明面上已经展露出来的主茎。
因为互相关联,除非直接拽着主干,拔出萝卜带出泥,才能把一些事情彻底揭开。
这种埋伏笔的方法不算常见,但也不稀奇。
常见的伏笔是多株式的,也就是有数棵小树。
树露出地面的部分是线索,分别对应着几个事件剧情。
这棵小树被拔出来之后,就没用了。
不过,说起来还是我水平问题。
一段剧情可以用来埋伏笔、设置悬念、也可以用来塑造人物、烘托气氛,还可以承上启下推动情节。
这样的剧情同时起到的作用越多,伏笔本身占的份额越小,也越难以察觉,不够清晰,甚至要看完一遍回去全部知道之后,再翻看时才会因为“知道”而偶然发现这是伏笔。
但因为我的习惯问题,把所有剧情串成一株独树,连在一起。
这种状况就导致要刨开一个,就会把全部都刨开。
为了不把其他的刨开,只能把一些东西省略掉,造成这种揭开了伏笔又没完全揭开的状况。
不过,已经快结束了,我也不需要顾忌什么,尽量把一些可以省略的东西写出来(就是看起来会有点废话),或许应该比较清晰一点?
说起这个,之前可能为了避免一个线索反复揭而在揭开伏笔时写的不完全,导致整个故事拔出土的时候,一些根上还带着土。
之后如果有漏什么没有揭示的,记得说一下,我在番外写出来。
不过,这也是一个教训,下本书就不能用这种故事脉络了,还是多株式的比较好,读者读起来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