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嘴硬心软。
谢谢他多年相知。
更谢谢他偏心庇护,只是那份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高长乐都要注定亏欠了。
陈远嘉脚步一顿,而后又迅速的离开了。
高长乐又重新眯起了双眸,轻轻的晃着太师椅,檀香凝神静气,才让她整个人又安静了下来,依旧能听得寝殿外面的小雨簌簌落地的声音,顺着屋檐上的琉璃红瓦流淌。
滴答滴答,莫名的有着旋律,让人入梦。
——
陈国。
白州。
“皇长孙,您醒了?”
李劭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夜里了。
不同于前天醒来的时候眉宇紧蹙,墨眸目光威严,如今的李劭清醒过来之后,眼神中更多的是几分疑惑,“你是……?”
“奴婢檀云,是皇长孙您的贴身侍婢。”
“您不记得奴婢了?”
檀云忍着自己的胆战心惊,像是初相识一般同李劭做着开场介绍,不等李劭继续开口询问,便又继续说道,“之前围场狩猎,戎狄的刺客前来行刺,您受伤遇害,您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檀云目光清澈,脸上带着浅笑,心中却是无比忐忑。
围场狩猎行刺这是李劭曾经和高长乐一起遇到过的场景,谢大人命人将李劭和高长乐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的事情都命人打听的仔细然后记载给了檀云所看。
李劭如此聪慧,即便是用了药,让他失了记忆,可若不想被他心中升起疑惑,那便不能全部都说假话,更不能让李劭重新生活在一个遍布谎言的世界里。
这样经不起推敲,更经不起考验。
想要让李劭所相信谢诀所构建出来的环境和事实,那么首先,檀云要将所有的谎话先骗过自己,让自己首先相信曾经的那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而事情所发生的两位主人,是她和李劭。
而并非临国的那位公主。
果然。
李劭微微拧着眉心,即便檀云是用了心思的,可在李劭看来,却也并不能那么的心安理得的接受,倒也没有反驳,只是神色淡然的摇了摇头。
许是当初围场狩猎对李劭来说的确是印象深刻的吧,在檀云提起来这些熟悉的字眼之后,倒是也没起疑,只是缓缓的从床榻上做起来,想要下地行走。
檀云着实松了一口气,迅速的上前搀扶着李劭。
今日的檀云,身上穿着的乃是高长乐最喜欢的红色绣海棠花长裙,不过没有高长乐的宫装那般富饶,却也是难得的在身形上极为相似。
“皇长孙,您现在的身体还很是虚弱,尤其还是伤到了头部,太医过来看望您的时候便说了,您可能会一段时间短暂的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檀云很快的便补充道,“但是不要紧,奴婢会在这段时间将您从前的过往一一说给您听,更会一直照顾在您的身旁的。”
李劭若有所思的蹙眉,随后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好。”
——
北燕。
蔡氏三百一十三人尽数下狱,朝堂之上的腥风血雨一度持续了半年,周浩的皇位这才坐的安稳。
只不朝堂之上反对最强烈的,便是周浩斩杀了蔡氏百十口人,却留着蔡太后并未处置,反倒是好生的将其关在慈宁宫当中,以太后之尊精心照顾着。
立秋天气渐渐凉了,习习秋风吹在身上,让人分外的觉得凉爽,连思绪也跟着清晰起来。
一日下了朝,没了繁重的公务,周浩一如既往的前来慈宁宫当中请安问好。
哪怕——
此时的北燕已经重新回到了周氏江山,不复当年蔡氏专权,可周浩对于那位太后娘娘的尊敬之情,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曾改变过。
风雨无阻。
“参见皇上。”
慈宁宫的宫人见到周浩前来,恭敬的跪了一地。
周浩淡然的摆了摆手,而后便缓步的朝着寝殿里面走了过去。
蔡太后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许是已经习惯了被关在这慈宁宫诺大的寝殿里面,周浩过来的时候并未打扰到她,只见她正拿着剪刀摆弄着青瓷瓶里面插着的海棠花。
褪去了凤冠朝服,没了凤钗珠翠,让蔡太后的年纪看起来到年轻了些许。
周浩静静的站在宫门前,看着这样性格娴雅的蔡太后,眼前竟然生出了错觉,就好像,当年他初见蔡太后的时候的样子。
当初的她,年仅十六岁,身上穿着大红喜服,万人簇拥之下被先帝迎娶到了坤宁宫,明艳的就好像是一株海棠花,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他,却是不过是先帝醉酒宠幸宫女留下来的意外。
先帝活着的时候,他便备受欺凌,先帝死后,外戚蔡氏把持前朝后宫,他的生活便越发的悲惨起来。
那日,他不小心得罪了蔡家的蔡慕,险些丧命。
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啊。
堂堂的一个皇子,竟会因为得罪了个臣子而丧命,可没办法,他既没有受宠的母妃保驾护航,又没有庞大的外祖家族势力庇护。
先帝活着的时候都管不了他这个不起眼的儿子,何况先帝已经死了,他的处境也变得越发的艰难。
就在他以为,他就要被活活的打死的时候,是蔡太后,看见了正在被欺负的他,顺手将他救了下来,好吃好喝的养在了坤宁宫。
也正是因为这般的因缘际会,让周氏皇族被大肆屠杀之下,自己这个最不起眼的皇子,竟然能好好的活在蔡太后的身边,活在蔡家的人的眼前。
所以,在周浩的心里,不管周氏和蔡氏皇权之争如何厉害,他都不会薄待了她,会一辈子尊她敬她侍奉着她。
“你来了。”
蔡太后淡淡的声音打断了周浩的思绪。
“是。”
“来给太后请安。”
温润的声音响起,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周浩却是实实在在的朝着蔡太后躬身行礼。
周浩很少像其他皇子那般叫她母后。
很多的时候,周浩都是称呼她为太后,便是连那一声儿臣也不愿意自称。
蔡太后缓缓的将手中的剪刀放下,平静的目光仔细的打量着周浩那张柔美的脸庞,微微有些愣神。
是从什么时候起,眼前的少年竟然也有了帝王的气势,又是什么时候起,眼前的少年这样出众,却是让她半点也无法和从前待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孩子联想到一起了。
“哀家对你不好吗?”
先帝去世,朝中大权便尽数落在她的手中,周氏宗族自然不满,皇族更是站出指责她祸乱朝纲,想要将她赶下台来,她怎么肯?
那些违逆她的皇子不是被她秘密处死,便是被她流放打压,唯独广平王周浩被她养在身边,并且还以亲王的仪仗养着他,除了她在周浩之上,便是连蔡家的人见到周浩也是要客客气气的行礼请安,哪怕到了现在,蔡太后仔细想想,也觉得对周浩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好。”
“太后对待朕很好。”周浩想也不想的回答,“可是太后,这江山原本就是姓周,太后您给朕的一切,都是朕本来就该有的东西,甚至……本来就该有的更多!”
蔡太后的确是对他很好,但无论再好,终究都是寄人篱下,当年他的兄弟叔伯们沉不住气,皆选择了和蔡太后光明正大的叫板,最后不敌惨败,唯独他忍辱负重,对蔡氏恭敬低调,这才没有被赶尽杀绝。
周浩眼眸划过一抹冷意,“但太后,您并非是特意对朕好,您只是觉得朕没有威胁。”
“呵呵,也对。”蔡太后低笑了出来,看着周浩那清瘦的身影倒是目光赞许,“你们周家,到还是真心难得有你这样有情有义的孩子。”
“倘若先帝当年能这么有情有义的对待哀家,哀家便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了。”
周浩很是有耐心,对于先帝和蔡太后之间的对错他不做评价,他今日来,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拿回他该有的东西,拿回他们周氏该有的江山。
哀家这两个字在此时响起尤为刺耳。
“你该是知道哀家的脾气的。”蔡太后回过神,目光透过那镂空雕花窗桕向着窗外的高墙院落望去。
算着日子,蔡家这会儿人应当已经被处置的差不多了。
即便她被关在这慈宁宫中与世隔绝,但宫人们不经意之间的言语议论却是有所耳闻的。
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不去打听,猜也该是猜到了她的族人是什么下场了。
周浩温柔的笑了笑,“知道。”
“这么多年朕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琢磨太后的心思,讨太后欢心,这样朕的日子便会更加好过一些。”
“所以哪怕知道,朕也还是想要来亲自问一问太后,是否愿意看着北燕血流成河,看着您那最后的三万精锐殊死抵抗,最后全军覆没。”
蔡家在北燕盘根错节近三十余年,尤其是在先帝驾崩,蔡太后执政之后便越发强烈。
就算周浩图谋了这么多年,又以雷霆之势灭了蔡家大半,但蔡家仍旧有着不可小觑的残余势力,再继续打下去,怕是北燕的整体要后退二十年。
蔡太后眼神凌厉,“你就不怕哀家杀了你?”
“不怕。”
周浩始终是笑着的,可蔡太后却觉得头皮发麻,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无意之间周浩的眼神瞥到了蔡太后鬓角的银发。
其实细算起来,蔡太后也不过才比自己大九岁,她在自己的面前却永远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发觉自己僭越了,周浩收回了目光,“朕先退下了。”
直到周浩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慈宁宫,蔡太后也没有察觉,她的脑海当中一直都在回想着从前的事情,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窗外黑沉沉的。
哗哗哗——
起初只是小雨,随后越来越大,雨滴低落在地面上随后炸裂成水花,砸在院子里开满的海棠花的树上,原本开的正艳的花朵就这样衰败零落在地上。
蔡太后自戕于乾坤宫。
殁。
周浩从慈宁宫中出来,并未急着回去金銮殿,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顺着宫墙走着,甚至连宫人也都一一遣散。
太监朱辰胆战心惊,“皇上,眼见着就要下雨了。”
“要是您觉得”退一万步来说。
就算不去打听,猜也该是猜到了她的族人是什么下场了。
周浩温柔的笑了笑,“知道。”
“这么多年朕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琢磨太后的心思,讨太后欢心,这样朕的日子便会更加好过一些。”
“所以哪怕知道,朕也还是想要来亲自问一问太后,是否愿意看着北燕血流成河,看着您那最后的三万精锐殊死抵抗,最后全军覆没。”
蔡家在北燕盘根错节近三十余年,尤其是在先帝驾崩,蔡太后执政之后便越发强烈。
就算周浩图谋了这么多年,又以雷霆之势灭了蔡家大半,但蔡家仍旧有着不可小觑的残余势力,再继续打下去,怕是北燕的整体要后退二十年。
蔡太后眼神凌厉,“你就不怕哀家杀了你?”
“不怕。”
周浩始终是笑着的,可蔡太后却觉得头皮发麻,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无意之间周浩的眼神瞥到了蔡太后鬓角的银发。
其实细算起来,蔡太后也不过才比自己大九岁,她在自己的面前却永远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发觉自己僭越了,周浩收回了目光,“朕先退下了。”
直到周浩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慈宁宫,蔡太后也没有察觉,她的脑海当中一直都在回想着从前的事情,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
外面突然下起了雨。
天际边滚来了团团乌云,窗外黑沉沉的。
哗哗哗——
起初只是小雨,随后越来越大,雨滴低落在地面上随后炸裂成水花,砸在院子里开满的海棠花的树上,原本开的正艳的花朵就这样衰败零落在地上。
蔡太后自戕于乾坤宫。
殁。
周浩从慈宁宫中出来,并未急着回去金銮殿,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顺着宫墙走着,甚至连宫人也都一一遣散。
太监朱辰胆战心惊,“皇上,眼见着就要下雨了。”
“要是您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