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

    小乙也没想到,这阿合竟是如此狠辣,一有机会,便是毫不留情,这一刀下去,将对方胸膛破开,对方连哼都未能哼出一句,就死在了当场!小乙心中多有震惊,是啊,自己这一下,可是成了帮凶了!好长时间以来,小乙都不愿再杀,即便对方的目的是杀死自己,他也是一样想法!所以,这次阿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他是多有反感的!
    小乙略有迟疑,身后的诸人又已到达,小乙长棍一挥,来了个横扫千钧,对方也被这气势也逼退!再看阿合,他把刀从对方的胸膛之中拔了出来,带出大滩的血来,沾了他半身!而后,跃至小乙身边,大声叫喊了起来,
    “来啊,来啊,不想死的,就来啊!”
    小乙听得这话,很不舒服,后招还未击出,阿合可是已经冲了上去!这一人对付多人,气势上却是一点儿也不弱,这般看来,倒也是个铁血的汉子!小乙咬了咬牙,还是冲了上去,当然,他也是打定好主意,不会要了双方的性命!
    对方冲杀过来,阿合立时落了下风,小乙的枪头,从阿合的身侧穿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避让开去,阿合也是趁此良机左右砍杀,真就无敌了那般!当然,对方忌惮的,自然不是阿合的刀,却是小乙的枪头,小乙出的每一招,几乎都能杀到他们的弱点,于是乎,小乙与阿合配合起来,反倒是占得了上风,将对手连连逼的往后退走!小乙未有真的伤到对手,阿何如此的卖力,力气很快用完,出招也是大不如前了!小乙知道,还是得速战速决,要不真就要不可收拾了!于是,小乙从阿合身后让了出来,身形一转,到了侧方,枪头直指对方,急急刺向了一人的手臂!那人手一闪,欲要躲开,只不过,小乙枪头速度更快,也是把对方的手背给划破了一条口子!那人往后退走,小乙的枪头,又是直冲而去,左右连点数下,可是把对方的阵势搅乱!也正因如此,阿合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把大刀耍得威风,又反把对手给压制了下去!
    小乙不想要杀人,只伤到了对方,叫对方没法发挥出水平,这样一来,对方反倒是没办法适应了,比起自己招数的漏洞来说,这个可更难以防范了!他们人多,反而看不清小乙的目标究竟是谁,小乙一连伤到了几位之后,对方也是有些着急了!眼见阿合这边能够稳住一些之后,小乙又去帮其他人,只是,他去得稍晚,有两位,伤势已然太重,已经成了对手的刀下鬼了!
    小乙击退二人,又伤到了另几位,这可是让对方大为惊诧,眼见己方已经有近半数挂了彩,形势不容乐观,终于有人开口说话,
    “有高人在,快走,快走!”
    这话讲完,众多敌手纷纷开始往后撤走,小乙也不愿追去,阿合等人也已经快要虚脱,也只能象征性的追撵砍杀一阵,又才撤了回来!众人齐聚到阿力的身边,那火已经快要燃尽,此时小乙给添了些干柴,见着眼前的一幕,心里也是很不好受!
    死了三个,其余人等,也都伤得不轻,虽然还能喘气,但在这样情形之下,是否能够活下来,还真是不好说的!阿合也没好到哪里,他的身上新添的伤,可是不止十处,大腿外侧也是被划拉了一下,这时还在不断冒着血呢!他低着头,从身上扯下一块布,一言不发的给自己绑着腿!再看阿力,仍在昏迷之中,也不知还能不能再醒转过来!
    平静了好一阵子,方才有人开口说话,说话之人正是阿合,听他声音,与之前一般,恢复得还真是够快的!
    “多谢你,英雄!”
    小乙迟疑了片刻,方才回他,
    “不用感谢,我也只是帮了一点儿忙而已,主要还是你们奋力搏杀,方才能够打退他们!嗯,莫要再叫我英雄,与阿力一样,叫我小乙便是!”
    那阿合慢慢抬起了头来,小乙看他脸上十分的脏乱,可是被那血渍沾染了一层又一层!他眼望着小乙,又是轻声道出一句,
    “多谢,多谢你,小乙!”
    小乙微微点头,回道,
    “对不住,我没办法,没办法……”
    阿合也能理解,回话道,
    “你不愿杀人,我自是明白的,而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救我们了,要不然,我们这些个,可是早就被他们全部杀掉了!”
    小乙缓缓眨了眨眼,又才回他,
    “我看他们,似乎想要抓活的!”
    那阿合身子一震,回道,
    “这,这又从何说起?!”
    小乙回他,
    “我也无法说清,或许,他们还另有目的吧!”
    阿合又把头给低了下去,良久方才又点下了头去,而后回答,
    “嗯,是,也许正如你所讲吧!”
    小乙给阿力瞧看,他的伤极为分散,加起来,怕是有个二三十处呢!这样都不死,也只因为每一处伤得都不太深,其中胸口脖子,以及腹部的伤,若是再深一些,只需要一下,便能要了他的性命!小乙携带的药并不太多,也只能给这剩下的六位匀匀而已!各自用了些药,也是没有气力再做什么,各人都躺倒了下去,再也动弹不得!那阿合寻了个特别的姿势靠起,竟是笑了出来,与小乙说话,
    “真是,这次能够活下来,可是幸运之至!若是还能活下去,不论多久,那也都是赚的!”
    小乙笑笑,回他,
    “你能这般想,倒也不错!”
    那阿合轻轻抹了一把脸,那脸又是更脏了一些,他也没所谓,又一点点把脸上沾着的草皮和碎石除去!他的呼吸又顺畅了一些,紧接着听他说道,
    “小乙,你的武艺,实在太高了,是,是怎么练的哇?!”
    小乙笑着回他,
    “这个嘛,只要勤学苦练,便能越来越好了!当然,有一个好师傅带着上路,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那阿合不住摇头,回道,
    “不可能,不可能,我也每日刻苦练习,却也没能达到怎样的高度!就似阿力,他脑子笨,刻苦程度也不及我,我们学得也是一样,可是,我与他比划,却是没赢过他一次!”
    小乙笑笑,回他,
    “人与人还是有些不同的,比如阿力,他的体格,也是较常人更强许多,习练武艺,也会更容易一些!”
    阿合苦笑起来,回了话,
    “哎,这般看来,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多大能耐了!”
    小乙回他,
    “可不能这么讲,你,今日可是叫我刮目相看!”
    阿合笑道,
    “我?呵呵,还是差得太多,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小乙又道,
    “你们这些个,都是军人出身么?!”
    阿合听得这话,也是略微一滞,而后方才回答,
    “不,不,我们只是平日喜欢玩玩罢了,算不得真正的军人!不过,我们打起架来,那也是绝对不含糊,命也能够扔到一旁,所以,与那些当兵的打起来,才能不落下风!”
    小乙点头回他,
    “我也看出来了,要不然,仅有我一人帮忙,那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击退了他们!”
    阿合缓缓闭上了眼睛,轻声说来,
    “我们一齐出来的,可是有一百多人啊,如今就只剩下了这几个,我恨啊,恨啊!”
    小乙问他,
    “竟有一百多人?”
    阿合回道,
    “是啊,可是一路过来,遇到了太多阻碍,有些走散了,有些中了埋伏被杀,我们这二十来个,算是比较完整的了,可惜,好景不长,这又遭了他们的毒手!看来,真是天要亡我了!”
    小乙又问,
    “我一直有个疑问,那两位小姐,又是谁,为何你们愿意拼死保护她们呢?!”
    阿合笑了笑,回道,
    “这个嘛,小乙你还是不要知道才好,相信我,这是为你好的!”
    他仍是不愿意讲,小乙心想,或许真就事关重大的吧!既然如此,那小乙也就只当什么都不晓得罢了!小乙笑了笑,回他道,
    “好,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问!”
    阿合回答,
    “对不住,小乙,我真是为了你好!”
    小乙点了点头,回道,
    “嗯,我晓得了,咱们不要再提这个!”
    阿合脸色突然一变,良久方才又缓和过来,小乙见此,问他,
    “很痛吧,这般忍受,可是不好过吧!”
    阿合刚才憋住了一口气,此时总算是长长吐出,回话道,
    “是有些痛的,不过,还能忍受得住!”
    小乙又道,
    “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你!嗯,你说,当时你们一齐来偷袭我三人,又是怎样一种感受?!”
    阿合略一愣神,又才抱歉回话,
    “提到这事,我可真是万般后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学艺不精,没能成事,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的有生力量带走,反倒是让他们钻了空子!若是我们没有去偷袭你们,一直待在营地之中,或许,两位小姐也不会被抓走,也不会死了这许多兄弟,阿力,也不会昏迷不醒!我真是错了,大错特错!”
    小乙又道,
    “我以为,他们或许是早就盯上了你们!”
    阿合回道,
    “嗯,我也是一样想法!只不过,他们是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可是不好说了!”
    小乙忽然想起一事,于是问他,
    “阿合,你与我说说,你们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
    阿合很快回了话,道,
    “很早就发现你们了,只是一直跟到了那里,占据了地利之时,方才叫住了你们!我们本想,本想抢些东西,谁曾想,却是阿力和两位小姐!他们换了衣裳,我们离得远,可真是没能看得出来呢!”
    小乙心道,这家伙要说的是真话,当时跟上自己的话,应该也就是他们了!这样一来,那些个契丹兵,不是自己引来的,这样也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小乙又问他,道,
    “哎,虽是不愿见到这个,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咱们也只能接受了!你与我说说,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
    阿合看着自己身边的兄弟们,眼中尽是落寞,又听他回话,
    “我本想着,要是能够请到小乙你出马,折返回去,再把两位小姐给救出来!可是,现在我们这些人,怕是连动也动弹不得了,这事,也没可能再去做了!我,我真是对不起两位小姐!”
    小乙也叹了一口气,回他,
    “对方人多,也早就有所防备,而且,刚才回去这些位,也必然会让他们提高警惕,现在去救人,应该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先退上一步,再寻他法才好!”
    阿合问道,
    “还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捉走了两位小姐,必会严加看管,什么时候去,都不可能轻易得手!”
    小乙点了点头,又道,
    “没错,所以,更要考虑周全才是!”
    阿合又道,
    “可是,若是他们把两位小姐送出这林子,咱们更是没地方去找了!两位小姐,也不知还会受多少苦呢!”
    阿合很是伤感,这么个汉子,受了如此重的伤,也未有哼过一下,可是,提到这两位小姐,却是眼里含泪,似乎马上就得哭出来那般!小乙见他如此,对他的看法,也是有些改观!正想着如何回他,却又听得一阵咳嗽,声音不大,却是极为清晰!
    小乙回头一看,哎哟,那阿力的手掌竟是一紧一松,正在动弹!而那声音,也是从他那方传来!阿合身子前倾,欲要起身,可是身上伤势过重,挣扎起着起来,却又坐了回去,那伤口正在愈合,此时又给崩开,身体之中剩余不多的血,又是挤不少出来!
    小乙回头与他讲道,
    “你莫动,我来看他!”
    小乙三步两步来到阿力身边,阿力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只是里边通红一片,在他看来,或许小乙也是成了一个红人!他咳嗽了好一阵子,方才停了下来,而后大口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也不再那么明显了!他紧盯着小乙瞧看,像是没能把他认出来!
    小乙朝他笑笑,轻声说来,
    “我说阿力啊,你这命,可是够大的哟!”
    阿力本就断了腿,而且带着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逃命,又是好几日都不敢合眼!再遭了对方狠手,身上几十处伤,能够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了!小乙也没敢想过他什么时候能够醒得过来,没料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快就醒转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想要说话,或许也是听出了小乙的声音吧!他的眼中仍是一片混沌,或许是根本没能看到小乙的脸!小乙又与他讲话,
    “你不要说话,听我讲!你啊,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自己个儿把伤给养好!有了命,才能做事,你连命都没了,又能干嘛!所以,你什么都别要去想,一切不都还有我和阿合不是!”
    阿合笑了,回了一句,
    “是啊,你这小子命可真大,为了救你,可是把我们给累坏了!小乙已经答应帮我们了,所以,你就放心好啦!呵,也不知你是走了什么大运,才会遇到这样的贵人!”
    小乙轻轻拍了拍阿力,又道,
    “你放心吧,两位小姐,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把两位小姐救出来!睡会儿,睡会儿啊!”
    小乙用手轻轻抚在阿力的眼皮上,他眼前一黑,也不知是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小乙又轻声与他讲了几句,只是,他没了更多的反应,再探他呼吸,还算顺畅,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小乙回到了阿合身边,又道,
    “我很想知道,阿力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合也没想到,小乙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略微想了想,这才回了话,道,
    “阿力啊,真是个老实人!我们是从小在老爷府上长大的,他自小就很能吃苦,谁要欺负他,他也不会说些什么!有一日,老爷遇着了个棘手之事,找人处理,却都无果,后来阿力自告奋勇前往,竟是办得十分漂亮!从那日以后啊,他可深得老爷常识,再加上他性子那般,不用耍心机,也绝不会有异心,慢慢的,主子们都开始喜欢他了,他慢慢成了府里的红人,这可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好多人都羡慕他,可是,要不没他的能耐,要不又缺些运气,当然,有这想要成为下一个阿力的想法,也就不可能再成为他了!小乙,你懂我的意思么?!”
    小乙慢慢点下头来,回道,
    “我明白,明白!阿力他是无欲无求,又是一心为主没有异心,自己又有能耐,所以才会受人常识!这个,可是学不来的!”
    阿合点点头,又道,
    “没错,正是如此!所以,这天底下,或许也是找不出第二个阿力了!哎,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小乙又道,
    “我想,那两个小姐,应该也是你们家老爷的掌上明珠吧,要不,又怎会让阿力护着她们出走呢?!”
    阿合回道,
    “可不是么!老爷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子都很成器,可是,常年在外,很少有机会回家!于是,家中就只两个女儿陪伴,老爷自是拿她们当作掌上明珠了!只是,两位小姐也是可怜人儿,夫人在三年前死了,两位小姐没了娘亲,整日以泪洗面,慢慢的,也是变得沉默了!老爷尝试过许多许多办法,一直未能让她们好转过来!大夫说了,她们可是得了积郁之症,很难好起来!老爷伤心得大病一场,差点儿撒手人寰了!老爷病好了之后,让阿力和另外的仆人,一齐带着小姐们出去游玩,这一回来啊,两位小姐竟是大有好转之势,这可是让老爷大为欢喜!自那之后啊,阿力可是什么都不用做了,每日只需换着法子逗两位小姐开心,这就够了!这差事,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想要用钱便有钱,想要去哪便能去哪,想要安排谁,谁便跑不了,多威风啊!我们这些人,没一个不羡慕他的!只是,阿力只有一个,我们也没办法成为他!”
    小乙笑笑,回他,
    “或许,二位小姐与阿力相处之时,会有安全感吧!”
    阿合无奈笑笑,摇起了头来,回道,
    “他有什么安全感,长得也丑,又不大会说好听的话,有时更是一根筋,不懂得变通,与他在一起,又有什么好的呢?!”
    他竟是如此说阿力,看来,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也是挺不错的!小乙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阿力与两位小姐外出游玩的场景,一个不懂得事故的家伙,还真不知道他是如何获得两位小姐的好感的!
    小乙笑笑,又道,
    “我想,这个应该就是阿力的过人之处了,外人看不出来,也就只有他自己晓得了!”
    阿合也点下了头来,苦笑着回道,
    “也就只能这样解释,方才能够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小乙又问,
    “后来,又是出了什么大事,叫你们这些人流亡在外呢?!”
    阿合听得这问话,眼神也是僵住了,他盯着火光瞧看了好一阵子,方才回了话,
    “哎,我还是不能与你多讲,只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小乙,我想你也能明白我这意思吧!”
    小乙长出一口气,点下了头来,回道,
    “明白,明白,自古以来,这样的事情,可是没少发生,能够理解!”
    虽然阿合没有说明,但小乙也大概能够猜测得到,这阿合与阿力他们老爷,多有也就是那权利争斗的牺牲品!老爷倒了,这下边的,自然也是跟着倒霉,他们能够拼死杀出来,或许是对老爷的忠心,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若是不反抗,那也只有等死一条路!所以,反正都要死,不如拼上一次,万一能够活下来,也就赚到了!小乙此时再这阿合,又是另一种感受,他似乎越发的看不懂他了!
    阿合抬头看天,天上的星辰,又被那云层给挡住了,这林中的火光,可是越发的亮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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