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沙明瑚离开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一天傍晚,他哀求老歪工钱无果,疲惫地回到家里,两个人一照面,沙明瑚就明白,楚技安又一次空手而归了。她没有像以前那般善解人意地过来安慰,而是默默地躺下,背对着楚技安。楚技安已无力再做辩解,颓然倒下,沉沉睡去。不知何时,被沙明瑚撩拨醒来。那一晚,两个人疯狂地作爱,像是心照不宣知道末日将临。
当潮汐退却,偎在楚技安怀里的沙明瑚哭了。她低低的声音说:“给我买一张车票吧。”
楚技安此时想起那一刻,心如刀绞如当时。
很快赶回芳华园,楚技安的身体依旧呆立在当地。楚技安招呼他上车,然后去买了一大堆食物和饮料,将之送回出租屋。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已经失去魂魄的躯体将在混沌的状态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自己照顾好自己。
安顿完毕,楚技安翻检老歪神识。先去各大银行用老歪的身份证办理了一堆信用卡。再给各路高利贷打电话,用房屋车子所有可以抵押贷的东西,贷了十余笔大额高利贷。然后向老歪所有认识的人打电话借钱。多者几十万,少者几百块,通借不拒。
接下来的几天,款项到账的短信响个不停。跟着各路信用卡前后拿到手,马上全额提现。顺便将老歪名下所有存款悉数提出,不留一分钱。
这一通折腾下来,已经是半个月过去。在一个深夜,楚技安将接近三百万的现金装在一个大旅行包里,用五菱面包拉到自己提前已经租好的烟市郊区一间民房内藏好。
连夜驱车回到烟市。用油管抽取油箱里的汽油,把面包车里里外外浇遍。走出一段距离,点燃手中浸了汽油的布团,丢向背后的面包车。
“轰”地一声响,面包车顿时变成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映亮了黑暗的天宇。
楚技安握紧拳头的右臂在虚空中狠狠地砸下去,胸臆中畅快淋漓。也不后顾,大步流星离开了现场。来到距自己出租屋不远的地方,抹去老歪这段时间的记忆后,刚想抽身而出,心中一动,薅断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沉甸甸,看来不是能在水上漂的假货,顺便把老歪手指上的戒指撸了下来,和大金链子放一起,在手上掂了掂,喊声去你妈的,远远地抛出去。
再想想没有任何遗漏,抽身而出。老歪打了个哆嗦,自言自语道:“咦,我特么的又喝多了。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楚技安看着他慢慢远去,地下的影子被路灯拉伸的老长,像一根竹竿。老歪现在已经是身无一文的穷光蛋,且欠下巨额外债。
他完了!
两个月后的一个冰冷雨夜,楚技安终于看到了期待已久的一幕。
这些天,楚技安总是跟踪着老歪。老歪四处避债,惶惶如丧家犬。这个雨夜,穿着风衣打着雨伞的楚技安照旧来到老歪新的避难所。这是旧城区,窄窄的巷子。
夜很冷,又下着雨,可是,这并不能让楚技安退却,心中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让他意志坚定。
终于,他得偿所愿。
凌晨时分,老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四下探视以后,小心翼翼地提着包裹向巷子外走去。细长的巷子,狭窄的水泥路面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条泛着亮光的蛇。也许是渐渐感觉到了安全,老歪的警惕心放松开来。
在一处屋檐下,他捡到一截未吸完的烟头,忙不迭地点上,颤巍巍地深吸一口,烟雾憋在肺中好久,方恋恋不舍地缓缓吐出。把烟头熄掉,宝贵无比地装进夹克内口袋。握着拳头暗暗发狠,誓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然后斗志昂扬地大踏步向巷口走去。
然而,很快他就惊慌失措地退了回来,一群手持钢管和棒球棒的彪形大汉缓缓迫近。
“不要!不要!”老歪发出凄凉的哀嚎。随即被人群吞没。噼里啪啦的殴打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充斥着小巷。连隐身在一处院门下的楚技安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x你m的,你叫,我让你叫!”有个声音狠狠喝叱道。砰地闷响,跟着老歪大叫一声,再也没有动静。
暴行持续了有半个小时,那群汉子方收手,骂骂咧咧而去。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雨依旧刷刷地响着。楚技安等了十来分钟,见实在无人,就打着伞走近老歪。
泥水里的老歪像是一个破布袋,两条小腿呈现九十度的拐角,显然已经被砸断。什么人干的,楚技安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他要的只是这个结果。
楚技安蹲下身来,细细欣赏自己一手导演的杰作。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王八蛋现在像一条死狗一样奄奄一息。满脸血污,惨不忍睹。
也许是楚技安的靠近,亦或是冰冷的冬雨,老歪居然发出呻吟声,继而睁开了肿成一条缝的眼睛。他吃力地向楚技安伸出手,口中低微的声音哀求道:“救,救我......”
楚技安没有笑,他笑不出来,因为自己并没有胜。心爱的女人绝望离开,投入他人怀抱,永永远远失去了。
这是两败俱伤!
看着递过来的脏手,楚技安漠视。老歪更加急切地哀求:“求求,额,求你,救我,救我。”
楚技安丢开雨伞,掏出手机,照亮自己的面孔。老歪好一会儿才识辩出来。他并不死心,眼泪涌了出来,哭道:“兄,兄弟。大兄弟,是,是老歪对,对不住你。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吧。”呜呜地哭泣起来。
楚技安摇摇头,哀伤地对他说起自己女友离开的缘由。已经结疤的伤口再度扒开,里面依然是血淋淋的,没有愈合。楚技安的眼泪和着冰冷的雨水一起往下淌。情到深处,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是你,是你老歪让我失去了女友,你可知道,那曾经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全被你毁了。就特么2000来块钱!”说到最后,楚技安暴叫。他的怒吼,让哀求不止的老歪收住了声。
发泄完了,楚技安心情转好。他用衣袖抹了抹脸,绽开笑容,对老歪道:“歪哥,你有今天,这全特么我的功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歪已经无力去恨,他竭尽全力作出一副可怜样子,苦苦乞求。
“救你?好,我救你,我救你脱离苦海!”楚技安四下打量,找到一块板砖,拿过来对着老歪丑陋的脸,作势欲拍。问他道:“这样救你?”
老歪收住了声,眼睛中满是惊恐。
楚技安骂声贱,丢开板砖,打量着地下的老歪,伸出手指蘸了老歪的鲜血伸进嘴里吸吮,然后把红红的唾沫吐在老歪脸上。老歪紧紧闭上了嘴,目光中露出濒死的绝望之色。
楚技安理振风衣,打起雨伞。朝老歪摆摆手,微笑道:“歪哥,晚安。”迈开大步离开,脚下的泥水溅了老歪满头满脸。
回到出租屋,洗了个热水澡,收拾停当,楚技安在桌子前坐下。拿出仇人名单,用钢笔把老歪的名字划掉。点上一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对着虚空说道:
“fristbloo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