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山摆摆手说：“这不赖你。外头的食品店不少，他们有钱就能买到吃的，饿不着。”
    不等荣新媳妇说话，何大山吩咐道：“老二家的，你发好面，中午吃面条。咱带来的卤肉腊肉啥的，你洗干净切好。面条煮好放凉，啥时候吃再浇上热乎乎的肉汤，方便又好吃。”
    从屋里出来的柳成功，听到这话当即自告奋勇道：“我力气大，揉面这活交给我！”
    何大山对柳成功的印象不错，这小伙子有他老儿子的影子，为人机灵又踏实肯干，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他哈哈笑道：“成功，我听说你找大厨学做饭去了？”
    柳成功搔了搔头，嘿嘿笑道：“我脑子笨，没能跟大师傅学到多少东西，跟荣生哥没法比。”
    何大山笑得眼睛变成一条线，说：“你跟你荣生哥比啥？他比你大好几岁！你小子好好做事，多学点本事，准错不了！”
    “诶！”柳成功受教：“我会好好跟着荣生哥做事的。”
    何大山见这小子这么上道，心情更美丽了，“老二家的，你多教教成功。”
    吃过早饭，何大山照例要在家附近溜达，再把昨天的记忆给巩固一下。
    何荣新吃得肚子滚圆，差点跟不上健步如飞的老父亲，喊道：“爸，你别走这么快啊，我吃撑了。”
    “你上辈子是猪来投胎的吗？”何大山瞥了眼二儿子凸出来的小腹，没好气训斥道。
    何荣新注意到几道视线，小小声嘀咕：“我要是猪投胎，那你也是猪。”
    “你说啥？说大声点！”
    何大山眼一眯，蒲扇大的手掌就举起来了！
    何荣新吓得缩了缩脖子，边说边后退：“没啥，我啥也没说。哎哎哎哎哎，爸，你别追我！你慢点！”
    “兔崽子！看我不揍你！”
    何大山追着儿子跑，父子俩忘了他们身处在首都，而不是在互知底细的乡下，一路追过去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何荣新抱着头被打得嗷嗷叫：“爸，你别打我，别打别打。哎呀，我不跑了，人家都拿我们当猴看呢。”
    何大山停下来，喘着气，这才注意到他们被人围观了，老脸一红。
    正准备拉着何荣新走人的时候，他忽而看到一张熟悉有陌生的脸，整个人都是懵的。
    何荣新抬手在何大山的面前晃：“爸？爸，你咋了？”
    何大山的视线追着那道曼妙的身影看，看到那人牵着比秦元祥大不了多少的男孩，一起上停在路边的小车。
    他急急叫道：“老二，你快看那个车牌号是多少，你念出来给我听听。”
    何荣新搞不清楚状况，但这不妨碍他听从老父亲的指令，瞪大眼睛看那车牌号，并把它念了出来，前后念了不下五遍。
    有了今日这一出，何大山彻底没在外头闲晃的兴致，拉长脸喊何荣新回家，到家就让他将车牌号写下来。
    “没事别来找我，有事更别来找我。”
    何大山撂下这句话，攥着写有车牌号的纸进了房间。
    荣新媳妇注意到这一幕，拽着她男人问道：“当家的，咱爸咋了？”
    何荣新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
    何大山坐在床上发呆，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他不知该不该在这节骨眼上让老儿子知道，他的亲生母亲很有可能跟在首都生活。
    何荣生是来学校销假的，顺便领取他的期末成绩单，他考得不错，排在班里第五名。
    他到学校图书馆把秦玉英之前借的书还了，又给她借了新的。
    何荣生骑着自行车从学校出来，一辆小车从他身旁开过，赫然是何大山让何荣新记下来的车牌号。
    何荣新坐在院子里，见弟弟回家了，连忙迎上前去：“荣生，你这么快回来了？”
    “二哥，你咋了？”何荣生好奇问道。
    何荣新说：“爸闷在屋里一早上，我刚刚去喊他出来，被他臭骂一顿。荣生，你去问问他出啥事了。”
    何荣生冷静问道：“你先跟我说说，爸进屋之前有没有啥不对劲？”
    何荣新背出了那一串车牌号：“爸突然让我记下这个车牌号，然后他就进屋没出来了。”
    何荣生颔首：“我进去问问。”
    “爸。”
    何大山半晌才出声：“荣生，你回来了。”
    “爸，你今天看到啥了？”
    何大山犹豫这么长时间，最终决定和盘托出：“我好像看到你妈了，和你妈特别像，尤其是她走路的姿势……荣生，那人真是你妈，你打算咋办？要不要请她来喝喜酒？”
    何荣生没太大的情绪波动，只问道：“她看到你了吗？认出你了吗？”
    何大山自嘲一笑：“她应该没看到我。我一个糟老头子，就算看到我，应该也认不得我了。她牵着一个跟小元差不多大的孩子，她看起来过得不错。荣生，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是不是你妈？你不是一直在找她吗？咱不跟她相认，不破坏她的家庭，咱就看看她是不是你妈？行不行？”
    “嗯。车牌号是多少？我找朋友帮忙打听一下。”
    何荣生顿了顿说：“爸，如果她真是我妈，你想跟她相认吗？”
    何大山连忙说道：“不不不，她看起来过得挺好的。我一个人过惯了，没必要让她知道我在这里。荣生，要是她想不起来咱父子俩，你也别太伤心。其实，她忘了咱爷俩也挺好的。她至少还活着，她，她过得好就行。”
    何荣生吸了吸鼻子，说：“爸，我晓得。我不会打扰她的生活，更不会去找她相认。我只想确认她是不是还活着，从没想过要跟她相认。”
    何大山说：“大老爷们要说到做到。”
    何荣生点头，眼眶发红。
    吃过午饭，何荣生到秦建业的屋里，跟他说了这事：“我爸好像在街上看到我妈，这是他看到的车牌号，我想请您帮忙查一下。”
    秦建业听说过：“荣生，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我妈，过得好不好。如果她过得好，我不会打扰她。如果过得不好……”何荣生眼中凶光毕露。
    秦建业有些晃神，他居然从何荣生的身上看到了他长女秦玉英的身影，真是活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