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反复挑衅激怒朱永宁,为的就是将这场爆炸回赠给他!
她的宅子,是她的银子买来的,凭什么他想炸就炸?
她宅中的禁军,都是一条条性命,凭什么他想拿走就拿走?
他既然这般能耐,那自当也尝尝这火药加身的滋味!
而这些火药,正是武库司运来,是荣安指明需要的!武库司官员怕他们不会算用量,还特意跟了来。
所以这火药炸开的范围都是经过计算,很有考量的,基本就集中在了君安楼为中心,周围一街的范围。当然,在朱永宁和他的兵力到来之前,这一片的百姓都已被遣散。荣安爽快给他们都掏了一笔足够让他们迅速离开的安家费!
为了让朱永宁上钩,她才一直没有走,反复刺激,逼得他迫不及待挥手举兵要第一个拿下君安楼。
他们的人故意做出了不敌状,回缩到后街。
效果达到后,君安楼众人包括荣安也开始撤离。
所以朱永宁看见她到最后都在飘过三层窗口的身影,其实不是她本人,而是暗卫假扮。
眼看着朱永宁的人大量进入君安楼后,将军府这边一声令下,包了油布并点燃的火箭就这么一支支飞进了楼中。随后,那每一层都已铺开的火药如约炸开……
朱永宁被那扑面而来的热量掀倒在地,差点没能起身。
愤怒!
生平第一次,如此愤怒!
不仅仅是因为虞荣安那刺耳的挖苦和讥讽,还因为君安楼这一炸,竟然没完。
只三五息的功夫,君安楼前路上停的马车,被那突至的热能一带,竟然接二连三地炸了起来。
卑鄙!
他怒骂!
那马车一炸,又带到了一座靠近他这个方向的平房。
又是“轰”的一声!
这距离太近,叫他再次被掀倒在地。
刺鼻的焦臭掩盖了其他气味,呛人的烟火直往他鼻中钻!
有那么几息,他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
他甩甩脑袋,满头满脸都是飞屑。
他心头骂娘,虞荣安,她到底埋了多少火药!
放眼望去,他的人伤亡惨重。
他三令齐下时? 君安楼上至少涌入了两三百人? 而君安楼下则是千人。
这些人,好的? 还在火海里苦苦挣扎。
差的? 则已被那剧烈爆破炸得肢体躯干分离。
更有不少人,在这瞬间? 便被炸了个四分五裂连尸身都找不齐。
而后来炸开的马车和平房更是糟糕,这边靠近了他? 是他的主力所在。
即便是外围? 也有至少千人被波及,正发出哀嚎连连。
就这么一个爆炸,让他损失的战斗力,至少两三千!
至少!
“可恨!”他嗓子几乎冒烟? 刚挤出这俩字? 便重重咳了起来。
然他下一句还没发出,便又惊到了。
对方真是一出接着一出。
此时此刻,对方那些分明溃散去的兵力再次出现了。
许多地方都突然出现弓兵。
趁着他们这边因为爆炸而乱成一片,对方的箭雨再次袭来!更有身手好的,直接在那火势正旺的一片抡刀狂补? 叫那血腥气息越发浓重起来。
可恨的是,这次的攻势? 竟是比先前来得猛了至少三倍有余。
这让他的多少卫兵都丢盔弃甲,一时只顾抱头躲避。
朱永宁连退回这边的命令都还没来得及发出? 他的人自己便都夹着尾巴回来了。
大火已烧成一片。
火场之中,只闻他的人还在哀嚎求救。
所以? 他的三道令此刻都如笑话!
别说速战速决未成? 下马威未成? 就连仗都没打便被人迎头痛击。何其之憋屈!
那边老头们已在喊话,不是对朱永宁,而是对那些被爆炸弄得发晕发怵,士气正低迷的士兵。
“自古以来,谋逆之罪天地不容,为万世所耻!尔等名不正言不顺,让家族蒙羞,让祖宗为耻,让后世所笑。即便侥幸成功,脊梁骨也不可能直的起来,更不提你们压根没有希望!为了些蝇头小利,值得吗?谋逆大罪,足可殃及九族,世代被打入贱籍,尔等知道的吧?”
“趁尔等尚未酿成大错,劝你们赶紧放下屠刀,尚有回头机会。圣上仁慈,可对尔等从轻发落。”
“如若执迷不悔,连累的便是家人后代,从此活着都似地狱!”
“……”
朱永宁自然听出了对方的蛊惑之心,动摇士气之意。
他怒不可遏,也跟着喊话。
“别听他们的。古往今来,只有最卑贱的阶层才会被取笑,无权无势才让家族后世蒙羞。尔等今日之后,坐拥财富地位,那才是你们萌阴子孙后代的真荣光!今日,本王要与尔等一道共享太平盛世!各小队赶紧整理各自队伍,随本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然而,朱永宁的人手,到底不是正规军,还有一半人手都是这两年培养起来,只想要功成名就,却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生死一线……
此刻眼前那战友死伤成片的场景,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
所以荣安从千里眼里瞧见,已有人生出退意,想要退出对方队伍。
朱永宁自然也发现了。
他一个挥手,弓满箭出,退出队伍准备撒腿就跑的士兵一一倒地。
“这便是逃兵的下场!既然害怕被对方定你们谋逆罪,你们还不打起精神?还不用最大的努力去阻止这样的状况发生!传本王令,队伍重整,绕过大火区域,准备拿下将军府!”朱永宁错牙下令……
将军府这里爆炸的动静就像一个信号,让朱永宁下定决心荡平将军府,可对此刻对宫中来说,这无疑也是个放心动手的信号。
暗卫们在西六宫寻了个花园放了把火,将宫中反军最大程度吸引。
随后,玄武门内外勇士便开始了全面出击。
暗卫在玄武门展开行刺的同时,在墙头也放下了软梯。
禁军训练有素,人数又多,两万人突然出现时,哪里是宫门守军能应付的。
不到百息时间,他们只付出了极小代价就攻占了玄武门。
随后,禁军兵分两路,刘统领负责推进,于彤负责处理反军,两人所向披靡,全力收复宫中。
朱永宁一早就没想到,他只是出宫配合一下皇后和廖文慈,却会被一直拖在了宫外。所以他离宫时事实并未作出多完善细致的布置,只简单将宫中守备交给了任石,而任石为了拿玉玺,又将防务交给了冯侍卫。
而冯侍卫一早追着荣安出宫,虽成功报信,却身受重伤。
再之后,官兵一直布置于宫门附近,早就封锁那一线。所以几乎所有意图入宫给朱永宁传信的反军都早已成了刀下魂。
正因如此,此刻要攻占宫中,难度并不大。
一众北营军直奔保和殿,一路反军虽不少,但确实如预判,无人统领,就是一盘散沙。
保和殿殿门被撞开,其中反军虽一个个将刀剑架在了贵人脖子上,但禁军弓兵的速度更快。
只用了不到百息时间,保和殿拿下。
一众达官贵人抱作一团,喜极而泣。
一直强撑的皇帝也终于暂时放松地闭上了眸子。
于彤开始带人清理宫中,打开其他宫门。
而刘统领则又开始攻占慈宁宫。
这一次,反军有了准备,将太后绑了出来,扬言要么放他们离开,要么杀了太后。
一时僵持……
将军府这边,士气正恢宏。
朱永宁虽将他的进攻推进了二十余丈,然而到底军心大受打击。他的人不再勇猛,而是带上了小心。
既因爆炸造成的心有余悸,还因将军府守卫出人意料的防卫实力。
这……真的是一府侍卫的本事?
那些训练有素,迫得他们每进一丈都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侍卫,是不是太强了?
很快,他们发现将军府那边抵抗他们的主力军里,竟然有京卫人手,且人数不少,更是慌了神。
朱永宁心头再次一冷。
京卫……什么时候来的?他的包围圈早已形成,所以是在他来之前就布防在这儿了?虞荣安好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她能集结一众阁老,能救下一众他早就锁定下的人质,她究竟做了多少事?
不对!
京卫来了,那其他衙门呢?
还有,既然京卫早就来了,既然有这么多人手,那他们岂不是早就可以将廖文慈和她的人一网打尽?为何他们一早不暴露?一早不动手?
朱永宁下意识觉察到,自己似乎疏漏了什么最重要之事。
然而此刻这样的状况下,除了正面抵抗,他却是再无回旋余地了……
此刻,将军府众人都集中在了荣安最爱的假山亭上。
这是将军府最高点。也是将军府的中心点。
四周状况尽收眼中,方便他们最快的速度发号施令。
眼下将军府防卫有条不紊,看着占尽上风。可远眺着朱永宁至少还有近四万的兵力,却是谁都轻松不起来。他们的人,加上官兵,统共只对方一半人手。没有绝对胜算,还是在保命的前提下,继续拖延为上。
他们怎么也得拖到禁军拿下宫中,前来增援时。
朱永宁的包围圈渐渐收拢。
将军府上下人等也开始回缩到了府中。
朱永宁的人开始攻占正门和高墙。
将军府那近四丈高的墙头却早被倾倒了厚厚的一层油,对方爬墙的飞爪是怎么都使不上力,一时就是爬不上去。反军只得专心攻门。
然而这将军府为两年前重装,还是皇上帮着修造,里里外外几乎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就拿这门来说,撞上去动都不带动的,估摸至少也有四掌之厚。
哪怕火烧,只怕也得烧个两刻钟才能烧透。
反军最后弄来了横木,如攻城门般一下下撞了起来……
相对于他们的费劲,将军府这边就游刃有余多了。
反正一早就有布局,哪些地方射箭,哪里进行偷袭早就踩过了点。
树上,墙上,前院的假山上,时不时冒出一群箭手。
冷箭一轮轮,似乎都用不尽。
朱永宁开始蹙眉,不对,不对!即便有京卫帮忙,可京卫来得匆忙,他的人也没发现京卫军械库有开启过,那么他们又哪来这用之不竭的箭?
而他也顾不得深思,立马瞧去,因为,将军府的门眼看就要被打开了。
然而,那门分明已被推出了一臂,在最前方的卫兵却如见了鬼一般,手下一抖,鬼使神差一下将门给合了起来,并接连后退好几步,撞倒了身后一溜人。
横木咚地落地,又砸了众人脚。
一时间,刚刚还呼哧呼哧撞门的家伙们,全都七倒八歪栽在了地上。
特么的!都是来闹着玩的吗?
“何故?”朱永宁怒问。
这帮怂崽子,是看到了什么?
“炮!火炮!”那站第一个的卫兵扭头禀告。
“火炮?”朱永宁额头瞬间一层薄汗。他娘的!他刚刚的疑问,一下就有了答案!
难怪对方有用不尽的箭,还有偷袭他们的火药,此刻发现还有火炮,那么只可能是他们得了武库司的支持!不用说,肯定又是那帮老东西搞的鬼!
“不对!”朱永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若他们的火炮真那么厉害,为何不早点拿出来震慑?为何刚你们一开门他们不轰出来。”火炮不比弓箭,即便有内阁手谕,武库司也不一定会配合吧?“这火炮,肯定是有问题的!看清楚了吗?会不会有假?”
卫兵一愣,表示不确定。
“不错。武库司的火炮都被调用去了庆南和燕安,哪里还有那么多炮!”
朱永宁则觉得,他不能再上虞荣安当了。
“给本王冲!那火炮,肯定是哑炮!”
朱永宁振臂一呼:“将军府大门已开,给本王拿下将军府!”
殿下所言,自然不会错!可不是,若炮真能打,还要等到这会儿?
朱永宁反军齐声高喊,一齐冲来。
大门顿时大开。
果然,一尊外形不大的虎炮正对众人。
一息之后。
“轰”的一声。
眼看门前已聚至少百多人,虎炮给了响亮得一轰……
那边,依旧是叫人抓狂的虞荣安的声音:“朱永宁你傻不傻!我们的火炮刚刚不发,不是不能发,而是嫌弃你攻门的人太少!瞧,这样才刺激爽快!”
一群老头再次取笑:“投降吧!尔等太弱,不是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