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黄药师回答的也干脆。
“那这样呢?”完颜洪烈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胸口刺了下去。黄药师大惊,抬手点中了完颜洪烈的手腕,完颜洪烈腕上一酸,匕首落了下来,被黄药师接在了手中,“你还以为他已经死了吗?还能将我们俩分得那么清楚吗?”
黄药师无话可说,因为他明白了之前的心痛是悲哀,是放弃与不舍,但若是拿匕首此时捅进了完颜洪烈的胸膛,那便是绝望是崩溃,是天崩地裂了……他曾经经历过一次,再不想经历第二次……
完颜洪烈揉着自己的手腕,语气随意:“该放下的,我都放下了。我只想抓着能抓住的,你可愿让我抓住?”
“你若真放下了,那怎么与康儿……”
“好,我也确实不是那么能放得下。”完颜洪烈挑眉,长叹一声,“知道了,看来你不愿让我抓。”
黄药师却是伸出了手,抓住了完颜洪烈的袖子,没事,就算他没放下,但是来日方长,终有一日他能让他放下。
“在想什么?”
“想些旧事。”完颜洪烈一问,黄药师才意识到自己竟站在一边发了半天的呆,“我当初,真是有些孟浪了。”
“嗯?”完颜洪烈听得一头雾水,当黄药师却只是笑笑,并为多作解释。
“我去吩咐人做水。”
黄药师是不会告诉他,让东邪这辈子后悔的事情没有几件,但对上完颜洪烈一个人,就有了数件。自然,这辈子让他最后的一件事,还是当初没能劝住黄蓉的母亲托着病体重默《九阴真经》,不过那确实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再也不会让类似的事情重演。
但这第二后悔,却是对完颜洪烈的,那其实也是一件误会……
他与严烈在一起的时候,平平常常的说话自然是并无他问题,但是一到亲昵时,严烈便青涩得可以,无论说话,还是动作上的。黄药师以为他是没了记忆,曾经的那些经验也都跟着消失了。
而待到与完颜洪烈在一起,他以为他记忆回来了,又以为,这位曾经的赵王即便没有好色贪花的名声,但是这方面也应该是久经战阵的吧?毕竟,莫说是他这样的王族子弟,即便是寻常的富户人家,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就算没有正经名份的妻妾,但是房中的丫鬟小厮,却也是要服饰主人的。
至于黄药师,他当然不是什么好色人物,但他精研各家学说,这其中自然包括道家,而说到道家便少不了养生之学,道家养生那当然更少不了房#中#术……这并非是什么肮脏#淫#邪的东西,能让双方尽享欢愉,且又于身体有益,有何不好?
与严烈的时候,曾有一次让他看些图书学习一下,严烈就又羞又气,不止把书烧了,连之前放那本书的桌案也抬出去让一块烧了!
但现在是个“穷奢极欲”的完颜洪烈,那么,这事情就没问题了吧?
那段时间完颜洪烈也是以为,他们俩刚刚重聚,有些事不好反驳。所以,虽然偶有斗嘴,但“大事”上却都顺着他。结果,两人琴瑟和鸣了三个月,完颜洪烈却是急剧消瘦,莫名呕吐,他要是女子,那简直就像是有喜了……
黄药师诊病的结果,知道完颜洪烈这是郁结于心,害了胃疾。一边给他用药物调养,一边想尽了办法与他谈话,寻找心结。
而当找到了那个心结之后,黄药师却是哭笑不得,外加后悔自己太过自以为是。
谁能想到,完颜洪烈即使是和他曾经深爱,并且名正言顺的王妃之间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几次拥抱而已呢?
而且,完颜洪烈谈及此时,却并没有丝毫怨愤——那可是他最青春年少热血冲动的十几年——反而是一脸满足和理应如此的表情!要不是黄药师那时候,早已经和他有过数次亲昵,那可真要以为完颜洪烈是不是某个地方天生残缺了……
而在此之前,与这位王爷有过肌肤之前的也不过是十四五岁时的一位婢女,但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两次——那婢女后来早已嫁给府中下人了,是人家的妻子、母亲和奶奶。
至于与男子之间的经验,更是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
他这样和处#子有什么不同啊!且还是自尊极强,清高傲然不下于他的处#子。黄药师和他那种做法,他忍着不反抗,甚至还配合,不病才怪了。
127、九曲流觞完
黄药师正在感慨往事不堪回首,下人也已经做好了热水,端来了。不过,他们的房里,是不会让寻常的仆役来打扫的。
平常的时候,都是他们自己动手,原本黄药师还以为完颜洪烈会不自在,谁知道完颜洪烈对此却是平常视之,不但半点牢骚没有,且打扫得比他还勤快。就连完颜康来时住的客房,也多是他亲自去打扫的。
所以,这时候端水进屋,也是顺手无比。待凉水热水在盆里调好,黄药师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完颜洪烈这边刚想脱衣服,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就又把那件松松散散的黄药师的袍子拽上了。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还在这站着干什么?”
“怕你一会不小心摔着,况且你这又不是沐浴,我帮把手又如何?”
“就算不是沐浴,我这也是……”说一半,完颜洪烈脸红了,“不行,你在这,我没法擦身。”
“你原先……难道就没人帮你擦身过?”
“怎么可能?”
“我还以为,你们衣食坐卧都要让人伺候。”
完颜洪烈先是被他说得有些恼怒,继而却是一叹:“我从小到大都是不习惯那些的,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殷勤的过分,看着你像是要一口把你吞下去。虽然有人喜欢那个,我却是从习惯不了的,康儿也是如此。”
“康儿……你一日总要念上两三次。”
“你对蓉儿又何尝不是?”
“那可不同,我可从没有对蓉儿避着不见,可你都多少年不见康儿了?真的,只对着你那些个孙儿,就可以不想着儿子了?”
“并非不想啊……”
“那就去见!我却不知原来你也有婆婆妈妈的时候。”
“但我却也有更怕的事情,我怕我见了他,让他误以为我把什么都放下了。那么,要不了几年,惨事就会发生。”
完颜洪烈没说惨事是什么,黄药师只需略想却就能猜个明白——他怕完颜康去把避于北地的金国再灭了:“那国也算是他立起来的,他不会的。况且,哪里会那么容易误会?”
“他也不需要,我虽离开那里数年,但却也知道,即便到了现在,那里依旧需要康儿的船队运送大量必需品。只要康儿停运,一个冬天下来,也就剩不了几个人了……而无悔,我是半点的侥幸都不会有。”
“那对康儿来说是互惠互利,他运货又不是白运。况且,康儿从来不是个滥杀的人。”
“药师,你终究是个江湖人。”完颜洪烈摇头苦笑,“江湖中的败类,也干净过朝堂上的英雄啊……”
完颜洪烈这形容,倒并非是贬义。江湖中人再恶,手上的血终究也是有限的,因为他是个人。朝堂中人再善,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死在他手上的人,不一定就是恶人。
就连岳飞都杀过逃兵,逃兵那绝对是该杀的,但逃兵只是懦夫,是胆小鬼,只是害怕了胆怯了,但谁没有害怕的时候?这样的人就是坏蛋吗?想着能砍死人眼睛发亮的才更像是恶人吧?
完颜康是没法和岳武穆比的,他手上的好人的鲜血,也就更多了。毕竟,他也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算了,我也不劝你了,水要凉了。”黄药师摇摇头,这些东西他并非不知道,但曾经却是不屑于去想的。如今与完颜洪烈提起来,只劝说了两句,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稍迟之后,两人并肩躺在榻上。黄药师忽然说:“洪烈,咱们离开桃花岛吧。”
“嗯?”完颜洪烈正迷迷糊糊的,一时竟然没听清楚黄药师要说什么。
“离开桃花岛,去好好游历一番。许多名山大川,你都还没去过吧?”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我以为,在你心里,那些名山大川虽好,却是终究比不过桃花岛的。那些地方只是景,这里却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