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十年,九月初九。晨光微熙,寒露湿城。
在阳光跳出远方山林的刹那,光浸王城,披着大红披风的神龙卫笔直站在王城的城墙上,守卫着身后即将举行大典的王城。他们衣甲鲜明,矛尖铮亮,哪怕今日蛮人杀来,他们也能将至挡在城墙之外。
随着光影缩短,阳光下照,干净而崭新的街面上,露水渐渐被阳光蒸干,每一个细小的砖缝似乎都变得明亮。
王城南面的街道之上,新砖建的房子也渐渐明亮起来,新挂的灯笼在屋檐下微微摇晃。屋子里,男人们穿上了自己最挺拔的衣甲,配上了最尖锐的武器,昂然出门。女人用洗米水洗净了自己的面庞,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上了最美丽的衣裳,婀娜而去。
人群汇集,神龙广场上,执勤的士兵早已到场,集合点早已画出了大大小小的方块。华夏王朝的大臣,官兵,各村镇代表,王城居民,建城有功之人,工匠,教师,医生,学生等,各根据自己的身份,进入自己的集合点。
大典从八月便开始筹备,昨日,除居民之外,其他的队伍还对自己的集合做了一番演习。此时除了一些喜庆的热闹,广场显得井然有序。
大臣站得肃穆,军队站得方正,学生站得朝气,其他各队虽然散漫些,但多少都有自己的风格。
鼓乐喧天,小鹰已经在天上盘旋了好几圈表示不满了,但汇合了鼓,锣,镲,钟等乐器的表演队,不停奏着欢快的鼓曲,广场上的人似乎百听不厌。
王宫的大门还关闭着,里面也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马王早早饱餐了一顿,身上被刷洗得没有一个泥点子,四条大白腿更是光洁如雪,身上披着镶满发亮铜片的皮甲,戴着精美的鞍具等着王川骑乘。
它的身后,是几辆高大华贵的马车,几匹罕见的白马也被刷得干干净净,拉着马车等候。
王川腰悬宝剑,身上的皮甲也同样镶满了发亮的铜片,披着一件大黄的披风,等着阿母上车。
地黄殿里,一大帮女人在为阿母装扮,各种装饰一一拿上来,然后又被阿母拒了。青铜的宝剑可以带上。大黄的披风这是一定要穿的。前两年有人进贡了一头白鹿,取皮做了靴子,正好给阿母穿上。但腰带,帽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但衣裙阿母已经换了好几件了,她就是不满意,这便让人头疼了。
挺着大肚子的灵在墙角小声训斥人:“那虎皮裙手工是差,但那是大王当年亲手做的。谁给你们胆子丢了?”
抱着一堆衣服路过的珂听到这些,想了想,也不直接去劝阿母了,拉着还在忙碌的贝在阿母看不到的地方耳语一阵。不久贝冲出去,在某处找到一套虎皮制作的精美衣裙出现在阿母面前,恭敬道:“阿母,之前我忙糊涂了,前几日大王来我作坊里,给你设计了一套大典穿的新衣的。大王没空做,是我们帮忙缝制的。但这也是大王的心意。你试试看合适不?”
这是一套斑斓虎皮制作的衣裙,毛色光亮,做工精致。阿母听说是王川设计的,高兴穿在身上。众人跟着一通奉承,将其余的装饰披挂上去,阿母才带笑走出门来。
由于小象不在,除马之外的其他兽类都被无情地远离了今天的典礼。
阿母上了最前面的马车,珂抱着儿子上了后面的,上车之前,还和王川耳语了一下,把前面的话头圆上了。
王川骑策在阿母车旁护送。宫门大开,鼓乐暂停。在宫门口等得眼睛都红了的树皮高声宣布典礼开始。
典礼的第一项是敬告天地神龙,阿母带着王川,大臣,部分官兵和代表往神龙公园方向过去。祭拜还从岩洞开始,之后到神龙庙。由于有充足的准备,此次祭拜颂词完整,篇幅弘大。
树皮作为主持人讲抑扬顿挫高声颂念。先是跟天地神龙报告现在取得的成绩,信奉神龙的人口,神龙恩泽庇荫的地域等等。然后列举种种行为,祭品感谢祖宗神龙庇佑。最后提出为更好的延续万民,让更多人享受神龙恩泽,特敬告天地神龙,奉王川为大王,成立朝廷云云。
这边祭祀完毕,车架队伍再转回王宫,此时队伍开头已经是王川在前,表示神龙已然同意了。
队伍回到天玄殿,这里举行大王登基仪式。
天玄殿如后世的宫殿那般,最里面的台阶上放着一张包着兽皮的大沙发。王川扶着阿母上去后,文武大臣分列左右,其他人等在后面站定。又是一番宣告后,阿母将一个象征权利的铜质王冠给王川戴上,宣布了王川对这个世界的无上权威,下面的大臣跪拜一番,登基大典便算是圆满了。
王川既然正式成为大王,后面的便是正式确立王室成员,册封大臣了。
王川先册封了自己的老子宽为亲王,称其拥有和他同样的权力,同住王宫。只是负责是事情上,还是以管理钢铁行业为主。
珂为王后,儿子建国为王子。
至于王川的后母宽妇,后母所生的几个孩子,则没有列归到王室成员之中。不过作为一家人,还是一起在王宫里居住的。只是关于这些人的关照或约束,就等到后面关起门来说了。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宫斗传说,他们倒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何不同。王川不册封他们,也是避免以后更多的纷争。
此后是文武院的官员任命,各重要单位,工厂的人事任命,村镇管理者的任命了。为了显得这个典礼隆重,这边任命的职位多达几百人。小到十夫长,村镇干部,甚至工厂和单位的小头目都宣布了一遍。
树皮拿着厚厚的本子在天玄殿里念,殿外准备了三波大嗓门的人往宫廷外传声。声声外传,外面的人每每听到自己的名字,哪怕还是做了很多年原职,也觉得欢欣不已。如同这般传一下,自己的职位被神龙肯定了一般,变得神圣。
册封官员方面,只有上下级关系,品级关系是还没有确定的。不管按九品制度还是后世的科局制度,对于现在这个小小的官员队伍来说,都还用不上。
文官院里,现在只有有部,局两个管理层。取消了原来的同百夫长这样的级别。军队中,还是以十百千三个基本为主。不过设立了三个十人队为一个中队的说法。部分十夫长表现好的,可以升为中队长。
人员任命方面,树皮正式统领朝政院,主要处理行政,司法和立法等事情。院内设政务部,管理周边村镇,其次有外交,商务,工业,农业,教育等部门,也各有任用,各有职权。最后再设了一个法院,是用来维护规矩的,院长是羊家集的法官缺。
法院虽归朝政院管理,但办公地点却在朝政院外,相对来说比较独立一些。缺原来是小部落曲部落的长者,前些年投靠了河部落后,潜行研究河部落的规矩和习惯,也学会了不少文字,现在成为王朝上下最懂规矩的人,出任法院的院长最为合适。
其他原来各部落的有名望的人,也多有安排进法院,成为规矩和法律的维护者,也算是安抚了一部分人心。
军队这边,壮牛正式成为总司令。另外册封比虎和嘭卜啦为大将军,战时可统领军队的。除军事院中原来各部门和队伍之外,陆军拆分给几个部队,分别命名为犀,虎,狮,鹰等,各有驻地或职责,每个队伍的长官都是千夫长。路,赛昂昂,鱼尾,王窖等人各掌一军。
王窖原来属于文官体系的外交部门里面,但考虑外出探险的风险,特意把他调到了军队这边,把他的手下也变成了军人,命名为小鹰部队。此后的外交工作,都是等他探访完成后,再交给疾那边进行。
两院之外,王宫单独设了一个监察部,这是王川的直管部门,用于监察,刺探,审计和情报收集等等。这就相当于王川的耳朵和眼睛了。部门的负责人暂定为狼婷。内部人员无人知晓。
长长的任命文书从中午念到了下午,王川坐在高台上,听得精神恍惚,感觉都有些不真实了。
过来第十个年头,到现在为止,信奉神龙的人数大约有八万人,这就算是王朝的根基了。领地大约相当于后世的一个省。但这个时候,土地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没有这么多人生活和耕种,宣布整个地球是自己的也没用。
这么点人可能还没有后世一个大一点的镇子人多,这就宣布成立王朝,王川觉得多少有些儿戏。这让王川自己都不由怀疑自己这种做法有意义吗?华夏一族能不能从此走下去,从史前崛起,统领整个地球成为人类族群的领路人?
后世王之上,还有皇帝。王川觉得现在弄出了一个王朝已经有些羞愧了,称皇称帝什么的,还是算了。没有统御九州,人口不上千万,胡乱称皇帝,只怕会被后世的人笑死。这算是留给自己余生奋斗的目标吧。至于能不能达成,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王川知道自己也不算什么魄力惊人的风流人物,现在只能靠着一点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带领着他们前进,后面的路怎么走,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此时看着一殿文武,他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还是摸着石头过河,边走边看吧,反正就这样了。
听到封嘭卜啦为大将军的时候,王川又有些失神。嘭卜啦离开已经四年多了,这个时候秦中环境险恶,也不知道他回去如何了。当时一时嘴快说驾船去找他,殊不知这个时候太河的水道都是迷宫一般的,夷人传来的消息也说还没有走到太河上游。这边要找到他那就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王川倒是希望嘭卜啦可以先派人来到这边。毕竟来说,现在王朝统治了一省之地,找起来方便多了。
大半天后,树皮哑着嗓子终于喊完了册封,殿里众人再拜,王川明显感觉到殿里多了一股振奋人心的气息。
册封已完,王川领着众大臣出了天玄殿,上了宫门的城楼,外面的广场上,近两万人口欢声雷动。
众人喊哑了嗓子后,王川拿着一个铜皮卷出来的喇叭,对着人群大喊道:“今天,华夏朝廷正式成立了。”
这一年,王川二十一岁,前面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