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经历了堆雪人打雪仗之后,褚西看褚明国的眼神都不对了。
是的,褚西每次对上褚明国的眼睛,总认为他下一秒就要想出什么幼稚的孩童游戏,来弥补她的童年缺憾!
可是她有什么童年缺憾?
在正常家庭里,孩子会比较喜欢雪。但于她来说,下雪意味着自己会冻手,冻得红肿皲裂。
所以哪怕后来她生活无忧,最后更是坐拥别人难以企及的遗产,仍旧对雪说不上喜欢。
但,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打雪仗……看起来很傻……
褚西想着想着有些走神,耳朵里听到脚步声,她回神转头。褚明国正慢慢往她这边来。
“你想不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褚西说,“我不想。”
褚明国愣了一下,瞧着她那严肃的小脸,有些想笑,“我想问你,要不要吃烤全羊。”
上次他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家姑娘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打雪仗的游戏或许她真不喜欢。
只是没想到把孩子吓成这样。
他笑,“我知道有一家店的老板手艺很好,外部肉焦黄发脆,内部鲜嫩适口,咸香非常。”
“你能吃?”褚西收了收脸上的表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
褚明国:“羊肉温补脾胃,补肝明目,少吃可以的。”
“远吗?”远的话她就不去了,她还没有那种为了吃,不惜花费大量路途时间的。
即便是这两天外面的雪已经化了。
褚明国:“还好。”
如果开车就还好,步行是有一段距离的。
褚西见他回答得没有那么坚定,忍不住笑了笑,“如果您是想给我和大伯补一补,其实也不用麻烦,直接买了羊肉煮就是了,剩下的羊汤里面放粉丝,羊肉粉丝汤也不错的。”
褚明国确实是想给他们俩补补,听闺女说的也挺好,就点了点头,“那我让你大伯去买。”
“我去吧。”褚西笑看着他,有些调侃,也有些好奇,“您还有钱呢?”
按照之前的情况,他每个月只留给自己基本的生活费,应当是不剩什么了。
褚明国高大的身体僵住了一瞬,随即把钱递过去,“有一百,都给你。”
看着眼前崭新的百元大钞,褚西脑子转了转,没有接,“您昏睡期间,身边还放钱?”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赵常借给他的。
这基地,来得最多次的一个是赵常,一个就是肖宗忱,还有一个是赵大虎。三人财力对比,去掉一个赵大虎,就还剩赵常和肖宗忱。
但他肯定不会找肖宗忱借钱……
“我有钱的。”褚西抬头,看着他略尴尬的神色,“好几万。”
褚明国一怔,就听褚西又说,“都是您这些年汇的款,现在都在我名下。”
他这些年,有汇那么多钱吗?
“真的。”褚西说,“我最近花的都是你的钱。”
比如请小院旁边的大婶给他的房间做清扫整理,比如之前自己比较厚实的衣服……
请人,花钱,干活。
褚明国听她说完,也没有收回手,而是继续把钱给她,“既然你能管好这些钱,那这一百你也拿着。”
毫不询问,全然的相信。
褚西没有拆穿他,默默把钱接过来。
对褚明国,她观感有些奇异。既羡慕他对自家孩子的宽容,又有些不赞同这种无限制的宽容……
一九八/九年初,国营普工每月的工资才多少?五六十块!
褚明国相当于把差不多两个月的工资递交到她手上,换算成后世……
轻轻吸了口气,褚西又吐出来,跟褚明国坦白,“我有很多钱。”
褚明梁见两人站在院子里说话,有些莫名,也有些无奈,提醒:“天冷,别冻着了,在屋子里也能说话。”
褚明国朝客厅门口站着的褚明梁笑笑,招呼着褚西进屋。
坦白,或许该说财力碾压才开了个头,就被打断的褚西欲言又止了一会儿,闭上了嘴巴。
随便吧,她不缺钱的事实,他总有一天会意识到。
“您和大伯聊吧,我想出去走走。”褚西想了想,又转身往自己屋子去,“顺便给孙老送些东西,他今天休息。”
“好,路上小心。”
已经是正月初十,回家过年的护士医生也都回来了,手头上的事情也理顺了,孙老头的休息时间也就有了。
褚西武装完毕,又把围脖拢了拢,才拎着一瓶酒,一盒茶叶出门。
孙老头就住在职工大院,靠近门口的第二个小院子,很好找。
等她敲了门进去,门口闲聊的一群人才找回声音。
“哎,她拎的那一兜子东西,看着像是酒啊。”有人说。
“有酒,有茶叶,你看盒子就能看出来。”没事儿就喜欢喝两口的老头说,“装酒的盒子一般就是这么高,这么点大。茶叶盒子也差不多是这样。”
迎着众人的视线,他顿了顿,又说,“就是不知道这酒是不是那茅台……”
再怎么遮着掩着,这么贵重的玩意儿也藏不了太久,尤其在男人之间,谁家有好酒,那一准儿就知道。
“那可贵了,一般人买不到。就是褚工,凭身份也买不了那么多吧?”
人群一阵沉默,然后就又起了议论声,“褚工家闺女咋那么有钱?啥来头?不是没有婆家吗?咋能弄到这么多好东西?”
“那谁知道?人家有门道,有钱,咱知道这个不就成了?再多的,咱也不清楚啊。”
话说完,一行人看着孙老头的小院儿,咂咂舌,感叹几句,就又聊起了今年春晚的“司马缸砸光”的小品,哄然的笑声,把渐渐消去的年味儿,也又拉回来了几分。
孙老头听着外面的笑声,目光炯炯地要跟褚西分享春晚的节目。
“司马缸砸光,这个小品,你知道吗?”他一边说,一边笑,“之前咱们收听春晚的时候,已经过去那个时间了,后来重播,我完整听了一遍,哈哈哈,你不知道,这个小品可搞笑了!”
褚西神色平静,“我不知道。”
或许人跟人的喜悦不能共通,笑点也不能共通,她暂时领会不了孙老头的这种欢乐。
可孙老头也不介意,详细地给她模仿了一遍。
也许是缺少娱乐,那相声的台词他已经会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