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韩商也准备忘记一切战术军略像其他人一样投入厮杀时,他却听得身后传来两声惨叫,脑子也打了个激灵。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他们……他们从湖里杀过来了!”瞭望台上的伤兵用惊恐的话语扼杀了他一切的侥幸。全军尽殁这个词出现在他脑中,让他差点跪倒在地。
这些匪寇之所以会在此与他们胶着,就是为了将他们的的主力吸在这里,然后让支队从最不可能的湖中发起进攻。一手最简单的声东击西,却让汉军无计可施。军力的匮乏永远是汉军的硬伤,简单的分进、牵制、夹击就足够置他们于死地,根部无需想什么诡计。
奔腾着涌入大脑的的血液渐渐消退,他的意识恢复清醒。他回头望去,透过渐渐消散的红色视线,他看到两个守在后面的伤兵已然被剁翻在地,越来越多的匪寇正滴着水从墙后爬出来。
临湖安营唯一的坏处——你永远不知道湖下面是否有着随时可能浮出来偷袭你的敌人!
只有这唯一的坏处,但这唯一的坏处却是那么的致命!他本想利用湖面这一盲区来防守,没想到这却成了自己的盲区,被匪寇利用,直到现在,败局已定,满盘皆输!
恐怕那匪首早就看出这其中的破绽了罢,只有自己,才是最愚蠢的!
“敌人闯进城了?”一些士卒纷纷回头,却因为反应不及被自己正面的匪寇杀死,一时间情势逆转,攻上来的匪寇占了上风。
“都别他娘的管这些了!要命了,跟着老子玩命啊!”这时程冲的粗鄙声音传来,却神奇地稳定住了军心。士卒们不再动摇,而是跟随他应对眼前的敌人。
韩商咬了咬牙,拖着手中的长刀往后疾奔,在离营寨后的匪寇不到两丈的地方停下。他将刀横在右腰,双手持握,摆出“胁构”的起手式。此刻他眼前站着的,是六十多个悍匪。
“呵。”这时匪寇中站出来一个肌肤白净一袭白色劲装的年轻人,若不是他此刻手中拿着要命的兵刃,谁也无法将这个贵公子一样的年轻人与身旁那些面目狰狞的悍匪联系到一起。
“这位小哥这是打算以一己之力挡住我们所有人吗?”年轻人笑着问道,这一脸笑容十分和煦,却让韩商没来由地对他那双眯着的眼睛起了恶感。未等韩商回话,他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是不太喜欢杀人的,可是却偏有人喜欢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逼我杀他。前两天就有这么一个人,然后他死了。”
“我若是直接朝你动刀,或许还挡不住你们片刻,但就因为你的废话……”韩商回头瞟了一眼身后:“我又挡了你一会儿。”
“有什么区别呢?”年轻人轻笑道:“反正你们都是会死的,只是死的早晚问题而已。我很慈悲的,不介意多关怀一下将死之人。”
“你说的没错,”韩商点头:“我们皆已是将死之人,但死之前……总得带些人上路!”他吐出最后一个字是,眼神瞬间锋锐如刀,手中长刀以风雷之势向左上方斜撩,目标正是那个年轻人!
铛——!
一阵金铁交鸣中,韩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被轻松挡住的刀芒,刀尖离那年轻人的颈项不过半尺,却被他手中的匕首挡住,再难进半寸。
“我叫白英,”年轻人开口笑道:“我叫白英,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名字里带英的人……哪怕他像我一样善良。”
韩商连忙将刀回旋了一圈,援护自己退了回去,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白英,就是卫青所说的,另一个巨匪。原来臧慎京之所以现在才来进攻他们,就是为了配合白英的奇袭。
白英又是一脸轻笑地看着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却饱藏着杀意:“我说过的,我不太喜欢杀人,但总有人像你刚才一样,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们呐……虽然我是那么的善良。”
说罢,他的另一只手中也出现了一把匕首,他低下身子,以疾风般的速度向韩商冲来。韩商大惊,此时他已然无力反击,全身僵直地好像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匕首的尖锐和白英轻笑的脸庞渐渐进入眼帘。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双眼不自主地紧闭起来。
死了!
铛——!又是一阵金铁交鸣声在他耳畔响起。韩商缓缓睁开双眼,只见那两把要命的匕首已被两把环首刀架住,顺着环首刀的刀身向上望去,只见的卫青那张坚毅的面庞。
“嗯?”白英显然有些吃惊,他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的表情问道:“我记得你应该是臧慎京手下的……”
“卫进。”卫青磕开他的匕首,将刀垂下:“不过现在该叫我汉军什长卫青了。”
“汉军?什长?”白英思量了片刻,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早知道臧慎京那家伙手下有不少三心两意的人,没想到连你这么受器重的人都会背叛他,还是在他情势大好的时候背叛。看样子这厮也没什么当首领的能力吧。”
卫青冷冷道:“臧寨主确实很看重我,但是跟随他,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匪寇,大仇永远难报。他不是没有当首领的能力,只是能力没有那么大。”
“罢了,那就让我来帮他清理门户吧。”白英笑了笑,然后习惯性地舔了下嘴角。
卫青早已准备好先发制人,先前垂下的双刀像鞭子一样甩动起来,以斜十字的方向斩向白英。白英轻旋了一圈,立即便退了一个身位,化解了卫青的十字斩。卫青却没有欺身而进,而是将两把环首刀像鞭子一样甩得密不透风,始终与白英保持着距离。白英擅使匕首,这种兵器虽然速度十分迅捷,能攻击到的距离却是硬伤。卫青此举,正是做好准备不与其缠斗,防止他趁机偷袭。
而白英也不着急,而是像闲庭信步一般,围着卫青所制造的防护圈左看右看,时不时用手中的匕首去接触一下,一击不中又迅速撤回。两人无法找到对方的破绽,难以短时间内击杀对手。
这时,韩商忽然看到他们身后的群匪中有一个人举起短弓,正从箭壶中捻起一支箭,心里暗道不妙。他握紧长刀,迅速冲向那个匪寇,四周匪寇纷纷觉察到他,准备将他杀死。
韩商借着跑动时对手无法确立攻击范围的优势,在一个匪寇正准备举刀劈向他时,将手中长刀向上一撩,斜斜地杀向那匪寇空门大开的腹部。在他利刃划开皮肉的感觉还没缓过来后,又借力变招,变撩为斩,反方向地斩碎了那个持弓匪寇的一排肋骨。
此时的他却也被群匪包围,韩商借着眼睛的余光看了看,这些匪寇看起来都是近身缠斗经验颇为丰富的悍匪,心下便决定绝对不能拖延,必须速战速决。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后,他突然踏出右脚,同时刀向左方向劈去,对面的匪寇急忙持刀格挡,韩商有把刀变了个方向,往右方向斩去,在击杀了右边一个匪寇的时候变换刀身,用左手之力把刀反手刺向左边的敌人,一击得手后迅速拔出长刀又变为正手,随后向后一股脑地挥去,逼退了身后的敌人。
韩商可以肯定现在一定是他的刀法最快的时候了,练刀七年,就为了能在这种情况下活命!
随后,韩商又使出了军中颇为高明的刀术铁蝴蝶,一把长刀如同铁翼的蝴蝶一般左右翻飞,让匪寇们不敢靠近。
但是舞动了一会儿后,他渐渐体力不支,长刀的挥舞速度也越来越慢,匪寇们也渐渐靠近了他,他只得奋力把刀旋转一圈,逼退匪寇,然后将刀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再回头看卫青,只见他跪倒在地上,锁骨处插着一把匕首。白英将另一把匕首在放在指间耍着圈,正眯着眼睛朝自己走来。
一切都山穷水尽了!
韩商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白英,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现在连站身都很难做到,只能跪在地上任人宰割。
“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在这种死地与我为敌,你们本不该死的。”白英蹲在地上,笑着抓起韩商的下巴说:“如果你们在今日晌午时就放弃这座营寨,迅速撤走的话,我或许还能说动臧慎京,让他不为难你们。可是你们为什么就非要在这里寻死呢?或者说兵不过百的你们认为还有胜算可言?”
“因为……荣光啊……”韩商有气无力地说:“我早已做好了马革裹尸的打算,只有为大汉开疆拓土的军人,才配享受伟大而高贵的死亡。你们这些匪寇……永远不配拥有的……荣光!”
“那就带着你的荣光,光荣地死去吧,少年。”白英甩开他的脸,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开:“杀了他!”
……
……
(ps:本章中的“胁构”为日本剑术的起手式,“铁蝴蝶”也确实存在,是意大利双手剑术的套路,变招和移动都颇为美观。有兴趣的可以找视频看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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