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若鱼在江湖上混得最差的时候,曾给师父寄雁传书求归还,然而收到回信时却是无语凝噎,因为纸上只有两个潦草的大字——不批。
想当初,师父赶她出谷,她抱着师父的大腿哭得抽抽搭搭好话说尽,师父也只是广袖一挥,眉头一皱,懒懒打个哈欠后云淡风轻的道:“未得我允许,你若胆敢踏进谷中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说罢,再也懒得搭理她,哼着曲儿走了。
那背影,令景若鱼无比心塞,同样是徒弟,师姐出谷那会儿还依依不舍念叨不停,轮到自己竟是半句好话没有就一脚踹开,全然没有情分可言。
然而这世间,能让她临危想起的人,一个师姐,一个师父,前者虐她千百遍,后者弃她如草芥,皆是靠不住。念及凄凉处,又联想到身下的处境,真恨不得天上砸块砖头,就此了却残生。
“令爱现在……青州北地的……一处烟花之所……”
在易千寒的威逼之下硬着头皮说完这段话后,景若鱼就已做好了被一掌劈死的打算,她望着他那双几乎燃起火焰的瞳孔,整个心都快从嗓子眼跳了出来,一瞬间想到许多事,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脑袋很空,四周很静,她的双眼里,只有他的双眼。
直到身陷这冰冷的囚室,景若鱼才徐徐从魔怔状态醒转过来,探了探心跳,发觉自己还活着,竟不知是喜是忧。
怒极无言的易千寒没有立即致她于死地,而是下令将她关起来严加看管,估摸着是要慢慢收拾她罢?
当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啊。景若鱼苦笑着耸耸肩,将头靠在墙壁上,透过天窗,见夜已深,视线能及之处,除却淡淡的月光以外,便无其它,只是不知为何,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出一张娇俏的小脸来。
十天前,她在一家茶寮里歇脚,却见一队人马押镖途经,前来讨水解渴,那些个镖师中,除领头人是个中年男子以外,其他皆是面容青涩不谙世事的后辈,于是心计一生,上前搭讪,求得同行。
她一副年迈已高的婆婆装扮,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倒也骗过了那领头人,让她坐进马车里。
车厢内并排放着四只乌沉沉的木箱子,也不知装着什么宝贝,她一时心神荡漾,正想撬开来瞧瞧,忽然,箱子后面露出一颗小脑袋,吓得她当场一愣。
那是个约摸七八来岁的小女娃,着一袭明艳红裙,面若桃花,灵秀动人,一看便知是个美人胚子。小美人似乎才刚睡醒,揉了揉眼睛,见到面前人,忽然一愣,下一秒,竟扑进她的怀中,响亮的叫了一声:“娘亲!”
她一时手足无措,脑海中只留下一串问号,只是尚未明白过来,外面就传来一声怒吼:“有人劫镖了!”
劫镖的自然是青龙寨那帮山贼,他们人多势众,经验老道,片刻间便将那群小辈制伏得妥妥帖帖,一声吆喝下,连人带车皆被拖回了寨里。
她在车厢内如坐针毡,不知所措,生怕哪个山贼掀开帘子后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刀砍将过来,正忧心忡忡着,便听到那群镖师叫骂不停,应是强行被绑走了。她头皮一麻,全无对策,却见身旁的小女娃,正睁着一双澄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她,面对如此处境,也无半分惊惧之色。
她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小姑娘,见她不光面容姣好,一身穿戴也很是贵重,一瞥之下,那系在腰间的美玉流光四溢,两只纤嫩的皓腕上还有金钏在叮铃轻响,霎时间,竟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