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儿,你踩着我的脚……”
“嘘——别动,你看那里是什么?”
不远处闪过两道黑影,晃了几下便停在井前,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却知道他们正蹲在井前找些什么东西。
玉烯眉头紧锁,顾不得理会染柒与他紧贴的亲昵,只是盯着那两个黑影,过了许久才隐隐听到低沉嘶哑的声音。
“找到了……”
“小声点,快去回禀二老爷。”
“怕什么,自从大小姐死后,这里根本没人会来。”
“还是万事小心些,阿弥陀佛,这大半夜的还是有些吓人。你说二老爷也够狠的,竟然连自个的亲侄女都糟蹋。”
“嘘——你不要命了!万一让人知道,你我都得完蛋。”那人看周围一片静谧,便放了心大胆说起来,“哪个侯门大院里没几件龌龊事,二老爷对大小姐早就起了色心,不过就是借着采花贼的名做了实,等这事一了,再把四小姐嫁过去,周家照样还是侯府的姻亲。”
待那两个影子消失在黑暗里,染柒才长出一口气,缓过神时才注意到自己完全挤在玉烯的怀里。她只觉得耳后一阵热,连忙跳出几步远的距离。
“看样子,这周小姐不是死在什么采花贼的手里,而是死在家贼的手里。”
玉烯淡淡一笑,“周家三代前与皇族有过联姻,与恪王爷也算表亲,可毕竟已经过了几代,如今嫡系的血脉也就剩下周家的大小姐,他们是打错算盘了。”
“你的意思是……”
“清平侯与周家的婚约是恪王爷拉的线,如今正主都被他们害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婚约。”
染柒略显诧异,“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在玲珑绣阁的时候,我听对面商铺老板们议论的。平日里那些做大户买卖的商家,总会知道些什么。听他们说,周家大小姐的父亲在三年前过世,现在周家的主事是她二叔,周老太爷二房的儿子。因为嫡亲势弱,借机霸了产业,只要周家大小姐一死,整个周家自然就落在他的手中。”
“呸——真够卑鄙的。”都说商贾重利,可这些假仁假义的侯门望族也没几个好东西。为了家产,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得了毒手。“我以为,我已经算得上心狠手辣,没想到周二爷比我还狠。”
商场上的勾心斗角无非就是为了争夺利益,站在不同的利益面,偶尔也会做些必要手段遏制对手。比起她的狠,这种超出人性的毒辣真让人作呕。
不为周家大小姐出了这口气,染柒心里总觉得不舒坦。
“柒儿,闲事莫管。”玉烯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出言阻拦。但染柒并不想理会,眼眸里闪动着算计的冷光。
她是那种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的人,凡是看不过眼的事都要管上一管,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玉烯,我非常想会会这位周二爷,看看他的那颗心究竟是黑的还是红的。”
玉烯瞧出她的坚持,但还是不愿多惹事端。“别忘了我们现在还在逃命。”
“怕什么?我染柒从小到大还从未怕过谁?区区一个琴殇楼我还不放在眼里。想要花钱买我的命,也要看他的钱够不够多。”要论家财,何人能比得上天下首富云涴染家。只要有钱,连琴殇楼都能卖下,何必担心几个小小的刺客。
染家虽以行商名扬天下,但以商贾之家能屹立四国多年不倒,并非单单只是因为有钱。玉烯曾听闻,染家行商四国曾帮扶过不少江湖高人,这些人无论善恶都因着染家的财势避仇避祸,历经数十载,委实也笼络了不少能人异士。同时染家还握有一本账册,账册里记录着各国阀门世家的钱货往来。这意味着,四国中有一股极大的势力掌握在染家手中,难怪会引起不少人的觊觎,甚至对染柒也下了杀手。
玉烯知道无法阻止染柒的决定,便不再多话,与她悄悄离开了周府别院。
这一夜,染柒辗转难眠,眼前竟是不停地闪出周家小姐死不瞑目的怨愤表情,染柒亦不是良善之辈,因着前世的记忆,她很清楚像周二爷这样作恶多端的衣冠禽兽终是要下那九层地狱,饱尝油锅煎炸之苦。可她心里总是觉得憋着一口气,弄得浑身不自在,既然睡不着了,便也不再翻来覆去地折腾,只是披了一件外袍坐在床边发呆。
许久,她竟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插着的门栓被缓缓勾起,寂静中只听得微微闷响,门栓便滑到了一旁。
染柒立时精神起来,连忙滑入被中装作熟睡的模样,一片沉寂中,她隐约感觉到有人悄悄凑到她的床边,脚步很是轻盈,连脚下略有些年头的木板也丝毫没有任何响动。
来人很是小心,似乎等待了片刻后,方才从怀里取出什么东西,对着她的方向晃了晃,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这味道很像是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但还是有些差别,染柒心知不妙,连忙屏住呼吸,可还是慢了一步。她的脑袋像是灌入了铅水一般,整个身子僵沉地无法动弹,仿佛被投入到光怪陆离的世界里,随着一团团黑白相间的花纹不停地转动。
玉烯就在旁边的房间,她想大声地叫,可拼了吃奶的力气却连嘴也张不开。她从未像这样恐惧过,一股莫名的惊悸袭上心头。
染柒只觉得浑身燥热地难受,粘腻的汗渍透过亵衣紧紧地粘在身上,滚烫的热浪一阵强过一阵,胸口上像是压着一面大鼓,敲得咚咚作响。
“好热……呃……玉烯……好难受!”
过了不多时,她感觉到周围拂过一阵凉意,缓和了浑身的燥热。“嗯……好舒服……”
当染柒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虽然脸上的红潮已经退去,但难掩浑身上下的酸痛,甚至连脑袋也觉得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昏沉地厉害。
染柒慢慢挪动身子,手突然碰到一块凸起,那感觉像是什么硬物,形状有些怪异。当她察觉不妙时,整个人已经被卷进了温暖的怀抱。
“柒儿,这么快又想要了?”略显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吓得染柒挣扎起来,可终究敌不过对方的力气,又一次落入他的怀抱。
“玉烯!你究竟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该做的都做了!”
染柒一巴掌还没挥出去,就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整个人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昨夜的你可不是如此啊,嚷嚷着不要停不要停,怎么现在却翻脸不认人了?”玉烯的脸正对上染柒,虽然隔着一张面具,却掩饰不了他眼中的笑意。
染柒面上一红,视线也不知该放在哪里,过了好一会才讷讷出声,“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烯紧紧抱着她,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吸了几口,才缓缓松开手从床榻上坐起,不紧不慢地说道,“昨夜你中了‘玉蝴蝶’的迷药,险些着了他的道。”
“玉蝴蝶?怎么会是他?”染柒当然知道玉蝴蝶是何方神圣,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位于赏金榜中的前十名,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难道是昨日在镇上被他盯上的?”
“大概是吧,原本是想躲那些杀手,倒没想到会招来这只臭蝴蝶。”玉烯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里的布袋上,散漫地打个哈欠。“折腾了一个晚上,总算有点收获,好歹也值个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