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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早樱

    一

    早樱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有着如瀑布般的及腰黑发;一双灵动的眼睛里流淌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一对视就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压抑着;鼻梁画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嘴角总是向上微微勾着;喜欢穿白色带微粉的蕾丝边裙,整个人犹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

    这不,这位仙女朝我走过来了……

    哦,对了,她最重要的特点——她是第五代樱花灵。

    二

    每朵花都有自己的守护灵。比如:刺槐的刺槐灵,樱的樱花灵,xx的xx灵……

    鉴于刺槐与我的缘分,我觉得我是刺槐灵……好吧,我承认,所有花灵都会被告知自己所要守护的花种,就我没有。

    可能没空理我吧……

    神游的一段时间中,早樱已经坐到我面前,完全不理会我刚才的想入非非,不对,应该是完全不理会我这个人,好像在自家似的,熟练地操起我会客用的茶具,自行倒了茶。

    那气势完全和我想象的仙女不同。

    嗯,这位毁了我想象的大小姐没忘顺便给我倒了一杯,还算有点良心。

    嗯?不对啊,这好像是我的地盘……

    算了……还省了我自己倒,不要白不要。

    我先白了她一眼,然后用比她还不淑女的姿势一口喝掉她倒在我马克杯里的不明液体。

    不明液体……

    “我去,这是什么?不对,你什么时候换掉了里面的水?变魔术啊?嘿嘿,在我面前变魔术,小样儿。”我自认为破解魔术千万,于是就不服气地拿起茶壶研究机关。

    我把茶壶举过头顶,壶底白白净净的,没有裂痕,没有开口,没有漏水,跟新买的一样。嗯,说明我保养得很好……貌似跑题了。

    我又放下茶壶,壶身也没事,还是那样光滑无瑕,也说明我保养得……又跑题了。

    我脸一红,瞥了一下早樱,这才意识到早樱今天特别安静,哦,不过这会儿正挑着眉毛,看着千年不遇的秀逗表演。

    把水壶放回原位后,我清了下嗓子,结果这一清,反而还噎住了,咳嗽不止。一咳,手就一抖;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就一洒;水一洒,我的衣服就湿一块;我的衣服湿一块,早樱就一笑,而且还逐渐上升笑的等级,直到拍着桌子,不顾形象地“仰天长笑”。

    到最后,杯子里的水被我洒没了,衣服从衣领的地方湿到裤子。

    我彻底虚脱,咳的;早樱也累得趴在了桌上,笑的。

    我抹了抹咳得难受而溢出来的眼泪,不高兴地质疑:“有你这种朋友吗?”

    她也擦了擦笑得太开心而挤出来的眼泪,抱歉地回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是,从你翻茶壶的时候,我就想笑了……哈哈哈哈……”刚说完,又开始用与她外貌不相符的笑声淹没我。

    话说……她刚才不是累得趴下了吗?怎么又恢复了?而且笑得居然比刚才还惊悚……

    我一边翻白眼嫌弃她,一边等着她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她又抹掉眼角的泪水,一脸灿烂地望着我。

    鉴于刚才清嗓子的后果,我决定直接说:“然后,你来找我干吗?”

    她愣了一下,接着,又露出她那有着让大地回春的笑容,纯洁得像个初生婴儿的声音回荡在店内:“没什么啊,找你闲聊而已啊。”

    早樱是个不会说谎的花灵,眼睛躲闪着我的视线。

    “唉,”我叹了口气,拿起茶壶给自己的马克杯续水,慢悠悠地问:“到底什么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犹豫地说:“我……认识了个朋友。”

    我拿着茶壶的手抖了一下,水沿着杯口沿向下流,到达柜台面时停了一会儿,很快和木头材料的柜台融为一体。桌面上只留下水渍。

    早樱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点很低地笑出来。

    她没有在开玩笑。

    “你知道,人类……”

    “他是个好人。”

    我还没讲完,早樱就迫不及待替那个人解释。

    我盯着她认真的眼睛,也严肃地跟她交谈:“我并不反对你交朋友,有几个朋友很正常。但是,我们的祖先有着许多被人类背叛的先例,我怕你……”

    “他是个好人!”我还没讲完,早樱又强调了一遍,语气还加重了。

    “我相信你不会去交坏朋友,但是……谁知道以后呢?”

    “那你是反对喽?”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既不想她被伤害,又不想她从此不再交朋友了。

    “你……你试看看吧。”我只能这样说了。

    她一下子把我揽过去,又恢复以往的活力,高兴地说:“啊哈,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我无奈地笑笑。

    她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花钟,放开我,一脸捡了钱的高兴,说:“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嗯,小心点,现在不是樱的花期,你灵力很弱的,就跟人类一样脆弱,不要受伤。”我担心地看着外边微微发黑的天空。

    她有灿烂一笑,孩子般地点点头。

    在她就要踏出店门时,我突然想起件事,叫住了她:“你这魔术的秘密是什么?等我学会了这招,去唬弄我同学。”

    她眨了眨眼,勾起左边嘴角,略微轻蔑地说:“你猜。”

    说完,早樱踏着门边铃铛的响声而去,店里仅剩我一个人和残余的樱香。

    我还不死心,打开茶壶,借着灯光看茶壶里的东西。

    半晌,我合上茶盖,心想着,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快快乐乐的。

    茶壶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水中半浮半沉着两片樱花瓣。

    是的,我经常想,就这样,快快乐乐的。

    那是因为,那时的我,还不知道——

    这是我与早樱交谈的最后一个下午。

    三

    两个月后,也就是八月份的一天,我总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曼佳在我喝下午茶时气势冲冲地打……哦,不,是撞开了门。我以为她被谁惹了,来我这发泄,可是她却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曼佳是曼陀罗家族的长女——黑色曼陀罗灵。她有九个弟弟,守护着不同的曼陀罗花。虽然曼佳人不错,待我也挺好,但是我却最怕见到她。曼佳的花语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和黑暗”,可是她却总预知哪个花灵要死了,然后来告诉我。而我的任务就是前往花灵葬身之地,去了解花灵的最后愿望,接着,我要把这“遗言”告诉给花灵想要说的对象……简单说,我就是个收尸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大概每代店主都有这种能力吧。

    先不说这个,看曼佳的神情,这次消失的花灵应该是我认识的。不过也没什么,我亲眼看过多少花灵的离开,所以,谁死都……除了早樱……不会吧……虽然八月份是樱花灵灵力最弱的时候,但是我有嘱咐她要小心点啊,不对啊,仅仅嘱咐有什么用啊……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早樱了。

    我回过神来,眼前是放大了几倍的曼佳的脸,还是那样担忧地看着我。

    我平了平悬着的那颗心,还算心平气和地说:“讲吧,这次是谁?”

    “是……要不我换个店主说吧。”

    全球有几百家“百花抄”,当然,国外的招牌用外语写。

    “算了吧,最近的一家店离这也有600多公里,等你往返,花灵早消逝得连片叶子都找不到了。”我的手略微颤抖地拿起马克杯。曼佳第一次这么不爽快。

    就在我的嘴离茶口还有几毫米的时候,曼佳沙哑的声音还是说出了那个名字,还是告诉了我,那最不想承认的事实。

    我的手就这样怪异地举着杯子。曼佳看不到杯子后,我的双唇,正因为一种说不出的心情而不断颤抖着。

    曼佳的额头冒出一珠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滑下。

    我知道我吓到她了,但是,我不能让她看到我放下杯子后的样子,不然,她不会让我见到早樱最后一面的。

    最后一面……吗?我的朋友……

    我尽着我最大的努力,紧紧地抿着嘴唇,渐渐地,我能放下杯子了。因为,嘴唇的颤抖已经传到了双脚。

    我放下杯子,看到曼佳因为我的冷静而震惊的神情。

    “在哪儿?什么时候?”我听到我的声音平静地说。

    真的很平静,没有一点涟漪。

    也许是看到我的冷静后安了心,也许是为了配合我,曼佳很平常地说:“半小时后,就在这条街,大约在左边第三家店的前方。”

    “我……”

    “你不可以救她,这是注定的,再说,你也救不了她。”我还没说完,她就给我泼了盆透心凉的冷水。

    我沉默地看着墙上樱花的标本,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十五分钟过去了,我还是保持着沉默。曼佳耐不住寂寞了,她有些犹豫地问:“可……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我没有回话,但眼神已经从标本移开了,麻木地倒水,麻木地把杯子递给她,麻木地又看向标本。

    她从来没有受过我这样的对待,但也没表达些什么,只是略不爽地小口小口喝着水。我也知道不该把气撒在她身上,她和早樱并没有见过几次,只是早樱生命的一个匆匆过客,没理由悲伤。但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某种方面不希望这个“报丧”的花灵出现。

    又过了大约十分钟,虽然我感觉过了十世纪,但它还是十分钟,曼佳看了看花钟,站了起来,张了张口,没发出什么声音。

    最终,她还是宣判了早樱的死刑:“时间到了,今天我跟你一起吧。”

    我坐也不是,站也站不起来,只能用手撑起双脚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子,略向前倾,认真地问:“真……”

    “真的不能改变,这是她的命!”曼佳知道我要问什么,打断了我的话。

    我咬住下嘴唇,硬生生地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忍回去了。

    曼佳张了张口,又是没发出声音。

    最后,她一扭头,把门打开,吹进来的风让铃铛响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我,示意道:“走吧。”

    出门后,那种颤抖消失了,我认命了?可是,为什么我胸口这么难受?闷得喘不过起来,眼前模糊一下又清晰一下,脑袋也发胀了。

    这种感觉还没消失,就远远地看见早樱和一个人并肩地走过斑马线,而一辆车……疾驰而来。

    我刚向前跑了几步,就被一个力往后拉。一转头,只看见曼佳生气地拉着我的手。

    我张着口,打算用声音提醒早樱,却发现自己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我说过你救不了她。”曼佳像个死神一样站在我身后。

    我自动屏蔽了周围,听到的,只有一声相撞的巨响;看到的,只有早樱与我对视时的喜悦,紧接着,看到车后,推开身边人的动作。

    就这么一瞬,早樱整个散成樱花,我知道那些花瓣只有花灵看得到。

    那个司机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拉起被早樱推开的男生,醉醺醺地说:“小伙……小伙子……走路要……要看路……不过……今天,叔……叔叔我喝大了,居然以为自己……自己撞到了小姑娘……人老了……眼花了……额。”说完,朝着还没缓过神来的男生吐了口酒气,然后钻回车子,扬长而去。

    我也像喝了酒似的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只捡起了一片花瓣,其余的就都消失不见了。

    我回头看了看呆在马路中央的男生,走到他身边,望着他那接受不了的表情,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只知道,这时候我需要镇静。

    “走吧。”我刚说完两个字,又一辆车戛然而止,停在我面前,司机探出头来,骂骂咧咧:“喂!想寻死别站这儿,高楼大厦那么多,选一个跳啊!你们听见了没……”他突然消了声,也许是看到男生接近崩溃的神情,也许是害怕我眼睛里面的死寂。

    曼佳见状,急忙上前解释:“您别介意,他们……他们这儿有点问题。”曼佳犹豫地指了指脑袋,提防地看着我。

    那司机表示同情,很快加大油门,从我们身边驶过。

    曼佳拉了拉我,我便长舒了一口气,拽着男生进了店里。

    所有人坐到椅子上后,我强抑着泪水,沙哑着声音对男生说:“我也不解释太多了,一切,早樱会跟你讲明白的。”随后,我从密码箱里拿出一鼎黄黑色的香炉。

    在这个香炉里燃烧的花灵花瓣,会将花灵想要说的话告诉给对方。

    我踌躇了一下,将花瓣放入香炉里,不用加火,香炉便自动“火化”了花瓣。

    没一会儿,男生的眼睛变得空洞了。

    “为什么没有交警拦下那个酒驾的司机?”我呼吸变快了。

    “一旦灵力感到自己的主人将死,会将一切阻止主人死亡,或者看到主人死亡的人类清除。”

    “那为什么这个人没有?”我看着还在神游的男生。

    “早樱的话指定要跟这个人类说,灵力感受得到。”曼佳担心地看着我。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早樱会为这个人类死?”

    她沉默了。

    “为什么?!”我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却又厉声质问。

    曼佳看我的样子,拍着桌子站起来朝我吼:“告诉你?你能阻止吗?”

    我呆呆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

    直到那个男生流着眼泪恢复神智,我才无助地坐下,胸口一阵一阵地抽痛,双手不知道该抓些什么,才缓得了这无法言说的痛。

    男生似乎不想让女生看到他流泪,用摘眼镜的动作掩饰他抹眼泪。

    “我怎么在这?”男生好奇地问,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的,他不记得了,一旦他恢复了神智,他的大脑就会被重置,完完全全忘记早樱这女孩。这种场景我看了几百遍,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花灵们总是会向对方挑明自己的身份?明明知道自己会从人类的脑中抹去,却还是……

    “你晕倒在门口了,我们就扶你进来了。”我说谎的时候会脸红,但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几百遍了,已经练得脸不红心不跳了。

    “哦,是吗?谢谢。”男生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有些怀疑地走向门。

    曼佳和我陪那个男生走出门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男生,我很不爽。

    我发现了坐在大门旁台阶上的一个小女孩,曼佳还在目送那个男孩。

    “怎么啦?”我坐到那个看起来心情也不大好的女孩身旁。

    女孩嘟囔着:“你们说,有这种妈吗?居然取这么个名字?还不让改……”

    “你叫什么呀?”曼佳坐到了我的旁边,不感兴趣地随口一问。

    “姐姐你叫什么呀?”女孩反问。

    “曼佳。”

    “瞧,这名字正常多了,”女孩又开始闹别扭,接着,又把矛头朝向我,“那姐姐你呢你?”

    我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唇,弱弱的说了声:“勿。”

    “勿?就一个字?好霸气!”

    我刚要开口,女孩又抢我话了:“那你户口本怎么搞定的啊?不过你的名字比我奇怪多了,嗯,心里终于平衡了。”

    我想了想,不解释我姓米,直接笑了笑,然后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呢?”

    女孩嘟起嘴,不情愿的吐出两个字——早樱。

    在我还在愣神时,女孩又开始抱怨了:“你们知道吗?现在同学们给我取了个外号,噪音!噪音?我就那么让人讨厌吗?而且,我查过资料了,樱的花期很短的,我妈是不是盼着我早点死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盯着女孩的脸半天,直到她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时,我才反应过来,起了身,边往店里走边对她说:“等等,我拿样东西给你。”

    进了店里,空气中还残留着樱香,香炉袅袅升着白色的烟,我奇怪了一下:火不应该早灭了吗?“遗言”交代完,花瓣应该也烧完了啊……算了……

    我没在意,转头望着墙壁,那樱花标本静静地挂在那儿。

    犹豫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将标本取了下来。

    走出门,女孩还在向曼佳抱怨着自己的名字。

    我坐回我原来的位置,把标本递给了女孩。女孩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我的意思。

    “送给你了。”我尽量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可是还是被曼佳识破了,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

    女孩没有注意,神经大条地问:“这么好啊?姐姐你不是靠卖这个生计的吗?不付钱可以吗?不过……我也没带钱啊……”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事,送你的。你看,这是樱花的标本。”

    女孩的眼神黯淡下来,撇着嘴表示反感这个话题。

    我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你念一念标签上的字。”

    女孩看了看吊着的标签,翻了翻白眼,说:“售价六十元。”

    我愣了一下,曼佳则是在一旁笑疯了。

    我立马反应过来,别扭地说:“翻过去,我想让你念的是它的花语。

    女孩将标签翻了过去,找到了花语那一行,嘴唇微启:“樱花,有很多花语,它是纯洁的代表,它是善良的代表,它是美丽的代表,它是接受一切的代表,它是一切都将轮回的代表。怎么啦?”

    “我想,你妈妈给你取‘早樱’这个名字,是想让你做一个纯洁又善良、美丽又宽容的女孩。”曼佳停止了笑,温柔地看着女孩。

    我汗颜了……黑色曼陀罗……笑了……

    女孩把脸转向我征求意见,我赶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女孩又把头转向标本,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又把头转向我,眨着眼睛问我:“姐姐,这个标本真的送我吗?”

    我又点了点头,暗自佩服这女孩小小年纪就有的小心翼翼,要是现在坐在面前的是一个同样八九岁,却顽皮的男孩,恐怕二话不说就把标本拆开玩了吧……

    “谢谢,”女孩郑重地说,“我得回去跟妈妈道歉了,我刚刚摔了门就跑了出来,她一定担心了。”

    “嗯,要小心点哦!”我面带微笑地望着女孩离去的背影,她家教真好。

    “又一个花灵啊……”曼佳撅着嘴,没头没脑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曼佳不仅能预知花灵们的死亡,还能预知花灵的诞生,可是我现在却不知道她在讲哪个人要成为花灵了。

    曼佳看着我那“不知你在讲何物”的眼睛,愣了一下,又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问:“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我还是迷惘地看着她。

    “那个女孩,是第六代樱花灵!你送她樱花标本,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没想到你居然没发现,你……”曼佳继续着她的长篇大论,但接下来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里回荡着悠悠然的声音,只有一句话,也是樱花的花语之一:

    一切都将轮回。而我们能做的,只有接受所有。

    四

    早樱在迷雾中站着,我怀疑地向她伸了伸手,并不能触碰到她。我撇了撇嘴,心里不爽地嘀咕:这什么梦啊,让我高兴一下不行啊……

    就在我愣神间,早樱笑了笑,眼睛里写满了无奈,轻轻地说:“勿,我已经死了,你只能看到我的像,不能碰到我的。”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让人分不清真假。

    即使在梦中,她还是那般令我揪心。

    “你这姑娘,居然死于车祸,还是为了救人类!韩剧看多了吧你!”为了配合她,我只好继续围绕她的死展开话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打开了水闸,洪水倾泻而下。

    早樱愣愣地看着我满脸通红的滑稽样,却没有笑。她靠近我,把右手掌抚在我的左脸颊,但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想必她也意识到无法触碰我这个事实,退后了一步,惨笑道:“勿,‘出芳草,路东西,摇袖立。春风急,樱花杨柳雨凄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啊。”我呜咽道。

    薛昭蕴的《离别难》。

    早樱又道:“我们的相见,在一棵樱树下,那时的你,吟诵着樱花,而在那之前,我只知道‘樱花烂漫几多时’,是你让我懂得还有人会在意着我,是你陪我走到了现在。‘樱花杨柳雨凄凄’,因为是别离。”

    “那……又怎样?你不……你不在了,我以后……以后怎么办?”我继续抹着无法控制的眼泪。

    “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勿,你很坚强,对吗?”早樱继续保持着微笑。

    我还没回答,早樱又接着说:“勿,时间不多了,我得走了。”

    “啊?什么时间不多了?”我愣了一下,难道做梦还有时间限制?

    早樱没有理我的疑问,闭了闭似乎疲惫不堪的双眼,认真地对我说:“勿,记住,你没有我,也可以面对一切,”她的身体在渐渐消失,直到最后,我只看到白茫茫的雾一片,还剩她的声音在我心中泛起涟漪,“和你做朋友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表达我现在的心情,可能只有一句话了,这也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句话——勿,谢谢你。”

    声音消失了,而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几瓣樱花。

    到最后,白雾也消失了……

    醒来时,我还是在店里,天已经完全暗了。

    我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片混乱,只记得那个梦。

    苦笑中,我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手中有什么东西被我握着……我无意地低头看了看,呆了。

    为什么梦里的樱花瓣会在我手中?我还在做梦吗?

    我一下子六神无主,无助地望着四周,只是那么一瞥,就发现香炉还在冒着烟。

    怎么回事?刚才进来拿标本在冒烟也就算了,这么久这烟还不散也太奇怪了吧?

    我坐了许久,把香炉移到了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掀起冰冷的炉盖。

    ……

    哉!

    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薰笼。远似去年今日,恨还同。

    泪光中,那片樱花瓣,明显刚燃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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