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开拍前，亚当是与他对的台本。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说话很风趣，观点很犀利，但又不咄咄逼人的人，今年不过是四十岁出头，很是风度翩翩，在nbc呆了十几年，是《今夜秀》的一个固定嘉宾，听说明年今夜秀的主持强尼·卡森将会退休，而他则会是一个强劲候选人，甚至夸张一点的说是目前最被看好的大热候选人。

    不过知道最后结局的亚当却并不看好，如果他真的上了，那么就不可能远走cbs重新开了一个节目，与老东家打擂台了，而事实也证明nbc的选择错误，接替强尼·卡森的主持杰伊·里诺的能力要逊色于大卫莱特曼许多。

    虽然在后面的时间里今夜秀在收视上面勉强能够亚其一头，但是在口碑上却远逊与对方，眼看着大卫莱特曼在后面的20年里获得了67次艾美奖提名，并最终获奖12次的辉煌成绩，而他却默默黯然退休。

    不过从这次的接触也看出了，两者为何会有这样的结果，大卫莱特曼更注重节目，他拿下了本来并不是他的工作，与亚当对台本，并且安抚亚当慌乱的心情，但是杰伊·里诺则更多的是花心力在如何经营人脉上，与亚当打了个招呼，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无论他们节目里的嘉宾是如何勾心斗角的，都与亚当关系不大，毕竟他不过是录个节目就走，只是个过客罢了，好坏他的书都是大卖，他也注定是个超级畅销书的作家，顶多是多卖少卖的问题。

    他的一期节目并不是一次性全部连贯着向我们看到那样拍摄的，而是分成几个部分，亚当的这部分放在最开始，经过各种准备以后，亚当还没来得及紧张完就上场了。

    老实说开始正式录影以后，亚当反倒不紧张了，因为问题都是之前准备好的，不过是按照剧本回答就是了，而偶尔有一两个偏差的地方，主持人也会急忙的拉回来。

    访问的内容，从最开的介绍以后，便是围绕着亚当的年龄开始，最后着重讲了一下关于小说的内容，其中包括亚当把他给小说画的插画，以及哥哥布莱特做的模型都拿了出来，甚至中间在介绍亚当画的插画的时候，还提了几句关于亚当是最近当红的漫画《德鲁伊》的创作者，是mv漫画的漫画家。

    和亚当最开始以为的有点不一样，以为就是掐着十分钟，聊几个关键的话题，就过去了。但是事实整个节目的录制过程足足有一个小时左右，里面谈的事情也是五花八门，甚至从亚当怎么走进这一行，到亚当是否单身都问了。

    当然，亚当并没有否认，虽然他知道如果播出来的话，有可能会让母亲凯瑟琳和布莱特产生怀疑，甚至最后导致他被迫提前出柜，但是他在被问到问题的时候，却连考虑到没有考虑便回答了yes。

    不过，因为这不是他们节目的主要访问点，所以稍稍一提就过去了，没有纠结，不至于亚当在节目中就出柜了，老实说亚当自己除了有一点点的紧张，在访谈结束以后还有一点点遗憾。

    不过他们这个访谈的内容要经过剪辑，最后出来的只有不到十分钟的内容，只是这与亚当就没有关系了，里面的博弈还是让克伦威尔他们去争吧，反正他的工作是完成了。

    离开nbc的大楼，看着满地有点开化的雪，亚当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更何况他还听到一个好消息——雪停了，航班已经正常运行了。

    亚当托克伦威尔买了一张飞机票，越早越好，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了，想到许久不见的家人以及卡罗尔，亚当简直想直接插上翅膀飞过去。

    但是亚当绝对想不到，当他好不容易买到了周日下午的飞机票，最终还是没能成行。

    ……

    纽约安德森——托纳雷斯律师事务所，虽然刚刚才扎根纽约不过两年，但是因为极高的胜率，尤其是赢得了几场轰动全美的大案，使他们迅速在纽约这个律师怪物房中彻底站稳脚跟。

    而这其中主要的功臣就是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律师格雷格·安德森，以及里约·托纳雷斯，但是更让人感到有趣的事，这两个律师界的重量级人物，性格南辕北辙，一个严谨、苛刻，简直堪称工作狂，一个潇洒、风流，游戏花丛，除了接手大案，否则的话绝不会埋首工作到傍晚六点以后。

    而最近临近圣诞，那个以潇洒风流著称的里约·托纳雷斯更是早早的跑去度假了，而格雷格·安德森却好似根本没有圣诞节这个节日一般，依然埋首工作，不知时日。

    这对于几十年如一日的他来说没有什么差别，因为除了工作，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他做的，只是苦了被迫加班的其他人。

    毕竟，老板不休息，他们哪敢自己走人，即使是周末时间，即使邻近圣诞节，还是得诚诚恳恳的看着案例，准备材料。

    不过就在他们以为又会是无聊枯燥的一天，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一个帅气的少年自称是魔王安德森的儿子，来找他，顿时让他们看到了提早放假的曙光，甚至忘了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boss居然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卡罗尔刚刚下飞机，便直接坐着的士来了父亲的律师事务所，通报过后，在一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进了父亲老安德森的办公室。

    看到久违的儿子，老安德森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想念，只是淡淡的说道：“恭喜你拿到了州冠军，我记得这是你们学校最近二三十年以来的第一个州冠军，干得漂亮。”

    “谢谢，这是我们整个球队一起努力的结果。”慑于老安德森向来的威严，卡罗尔拘谨的回答着，若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以为是领导与下属的对话，根本就不像是两父子。

    “我记得今年圣诞节你应该去德州与你母亲一起过，怎么突然过来了。”老安德森在小小的肯定了一下卡罗尔，感觉应该缓和了气氛，所以便直接问卡罗尔的来意。

    “我修改了我的志愿。”卡罗尔直视着老安德森严肃的面孔，犹豫了一下说道。

    老安德森看着眼前有些紧张的卡罗尔，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知道了，但是你在电话中告知我就行了。”

    “我决定报考斯坦福的计算机专业。”卡罗尔无视了父亲老安德森冷淡的话，继续说道。

    “很好，你有被录取的把握么？我记得哈佛的计算机并不比斯坦福差，而且我和你母亲都是哈佛毕业的，这有助于提高你入学的成功率。”老安德森微微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

    “是的，我有把握。”卡罗尔看着老安德森点了点头，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老安德森看着卡罗尔那么坚定的神情，也是略微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调整了表情，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好。”

    “既然你来了，我会让人给你安排住宿，晚上下班了我们一起吃饭，另外我会给你买一张明天出发去德州的机票。”老安德森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边的电话准备打电话，准备让人安排卡罗尔的住宿和行程。

    “不了，我有其他安排。”卡罗尔不及他打电话，便直接打断了他。

    老安德森眉头紧紧的皱起，有些不悦的说道：“你知道，如果你圣诞节不去你母亲那里的话，后果会非常的糟糕。”

    “关于这一点，我会和她解释的，你不用担心。”卡罗尔干脆利落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今天来除了告诉你我改了志愿以外，我想有一件事你应该需要知道。”

    第四十六章

    “虽然不能确定你说的是什么,但是如果你将要说的话，会让你后悔的话,那么我希望你能够仔细想想后果。”老安德森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卡罗尔严肃的说道。

    “我不知道是否在未来的某一天里，我可能会后悔我如今所做的决定,但是至少在现在,我很坚定我的答案。”卡罗尔依然直视着这个在他心中犹如一座大山般可靠并无可动摇,却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父亲。

    老安德森点了点头说道：“那你说吧。”

    卡罗尔长吸了一口气,他感觉心跳的很快，甚至恍惚间能够听到耳边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噗通’声,他略有些艰难的张开口,混杂着一种无法明言的羞耻、不安、恐惧以及少许的期待：“我……喜欢男的，也就是那种同志、玻璃、娘娘腔等等不堪词汇所形容的群体。也许你会不喜、厌恶或是憎恨,但是这就是我，无可置疑。”

    卡罗尔鼓起勇气将这段在他心中模拟了数万遍的话说出了口,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勇气,再遇到亚当之前,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某一天会有如此的勇气,向这个他一直畏惧的男人,表露出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而此时，在他说完这些以后，他有种用力过度后的脱力感，他咽着口中的唾沫，等待着眼前这个男人给他最后的判决，他设想了所有的可能，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也许他害怕、不安和彷徨，但他此时的心中却没有半分的后悔。

    “这就是你从加州过来要说的话？”老安德森看着卡罗尔，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

    卡罗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唯一的理由，但的确这是他来到纽约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他需要面对着面与他父亲袒露自己的隐秘，他想要亲眼看看他的父亲将会如何对待这个变故。

    “我知道了。”老安德森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可以出去了。”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卡罗尔向前走了两步，隔着桌子站在老安德森的面前说道。

    老安德森眉头皱起，抬起头看着眼前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几身高的儿子，说道：“你想要我说什么？我改变不了你的性向，也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我也劝过你，既然你对你要走的道路如此坚决，那么我需要说些什么？很抱歉，我不是你的母亲没办法和你抱头痛哭，我只能送你一句话，既然决定了走这条路，那就坚持走下去，不要回头，不要后悔，因为这是你的选择。”

    卡罗尔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他一直认为古板、严肃、不讲人情的男人，他以为自己会遭到反对、怒骂、斥责，甚至他都做好了挨打，接受他对他投掷桌面上摆饰的心理准备，他为各种可能设定了许多许多种的可应对方式，可却没想到他却一反他的想象给了他无上的包容，也许并不像某些小说中描述的那样煽情，不过他也想象不到他父亲煽情的模样，像是如今这样已是最最完美的反应，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谢上帝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