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语一直以为,能够打开公输落星盘,进入到那个仙人像腹中的,除了极有可能成为尸骸的父亲,也就只有他,即便是秦大有和赵同龢之流,都没能力进入其中。
然而当他看到这份鉴定报告之时,却彻底惊住了。
诚如他早先所想,最初只是想让蒋慧洁帮自己保存这柄剑,检验也只是顺手为之,并未抱有太大的希望。
可谁能想到,巨剑上果真检出了指纹,而且还是新鲜的指纹!
由此可见,那个地方,最起码在近段时间,是有人进入的!
而这个人,可以说是最陌生的熟悉人,因为指纹竟然与杀死李准等人的凶手相吻合!
也就是说,严语苦苦追索,几度交手,在严语面前割喉蒋慧洁的那个人,也能够进入那个地方!
严语有理由相信,他不仅仅只是碰触了这柄剑,如果搜检其他地方,应该能够发现更多指纹,甚至那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凶手的藏身之处!
当然了,这也只是严语的初步猜测,因为除了公输落星盘的那个入口,严语暂时尚未发现其他入口。
但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如果那里果真是凶手的藏身之处,那必然还有其他出入口!
严语将检验报告捏在手里,心头却是苦笑不已。
若照着这条线索,只要再进入那个地方,多少能够搜索到凶手的踪迹。
但即便搜索到了踪迹又如何?
他与凶手打了这么多次照面,交手也不下一次,对方甚至有可能故意将面具留给了他。
可每一次,严语都没能将他捉住。
强悍如洪大富,也被此人一脚踢飞,为了刺激严语,他甚至用了割喉的方式,而且自信满满,来去自如,就好像所有的追捕和封锁,于他而言都形同虚设!
严语不知道这人的真正目的,他杀死了孙立行,又把跳傩大师傅一窝烧死,如今又来给傅青芳补刀。
若说还有人能够触摸到他的杀人动机,也就只剩下一个秦大有了。
可秦大有是个撬不开的铁嘴,不见棺材不掉泪,目前为止,严语尚未能够问出什么东西来。
搞不清楚动机,就无法推测他的下一步行动,只能一直跟在他屁股后头跑,无法做到先发制人,更无法阻止他再次杀人。
让严语更加担忧的是,如今傅青芳也死了,参与那场求雨仪式的跳傩大师傅,也正式宣告“团灭”。
如果凶手已经达到了他杀人灭口的目的,往后不再出手杀人,就此隐匿起来,那就更难追捕了!
照着这样的思路,那么秦大有就成为了围堵这个凶手的最后关口,凶手如果还有目标,秦大有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
“必须尽快回去看看……”严语对秦大有的观感其实并不好,但如果秦大有也被杀了,那么大小双极有可能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兜兜转转,死伤这么多人,又发生了这么多诡异古怪的事情,严语仍旧没有弄清楚,大小双为何会成为最初的目标。
这对孩子是随机被选出来的,还是有着什么样的挑选特征?如今事情发展到这样的程度,大小双的危机仍旧未能解除,这才是让严语最担忧的。
想起这对孩子,严语也收起了思绪,他要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囫囵处理一下,找个机会回老河堡,无论目标是秦大有还是大小双,那个地方是必然要尽快回去的。
这是蒋慧洁私自委托顾敏芝做的检验,严语也不想留下把柄,将报告撕毁,丢到厕所里,便走了出去。
刚到走廊,正准备去普通病房,却是被人拦了下来。
罗文崇带着陈经纬,似乎早已等待多时,见得严语,一点都不意外,以致于严语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一直监视着他。
“罗组长,陈同志,这么巧啊……”严语故作不知,打了声招呼。
罗文崇却一脸的严肃:“不巧,正等着你呢。”
“等我?”
“是。”
陈经纬也在一旁说:“我们本来打算等你的伤势好一些了,再通知你,不过现在看来,你恢复得还挺快。”
“通知我?”
“严语,等你出院,我们将正式对你展开调查,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对我展开调查?哪方面的调查?”虽然严语早有心理准备,但从眼前这两人口中听到确切的答案,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早先督导组下来之时,蒋慧洁就已经暗示过,提醒过严语,只是事态不断发展,督导组也迟迟不见动作。
如今看来,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事,督导组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哪方面的调查?当然是这一系列的案子。”
“这些案子?难道那个逍遥法外的人还不足以让你们信服?”严语到底是忍不住。
毕竟那个神秘人抛头露面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按说这个人的存在,已经彻底洗清严语的嫌疑,不该再调查到严语头上来。
可督导组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这个人固然重要,但你的嫌疑也不小,我们办事从来都是实事求是,也不跟你玩儿虚的,有一句讲一句,如果换做是你,会不会怀疑?”
“纵观整个事件的发展过程,每一个关键的地方,都必然有你严语的出现,也有你的推波助澜,可以说,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人,从头到尾贯穿整个事件!”
“你总能比别人更早到达现场,总能够未卜先知一般走在前头,但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样的行为,难道还不足以引起我们的重视?”
陈经纬可以说非常的坦诚,对严语可谓已经是知无不言,将他们的想法毫不保留地抖了出来。
平心而论,他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抛开所有,单从他们的角度来考虑的话,连严语都觉得自己有点可疑了。
再加上神秘人用割喉来刺激他,严语彻底失控的事件,此时的严语也有些心虚。
万一真的是自己在失控期间做了某些事情,或者说这一系列事件当中的某一件,甚至于某几件呢?
陈经纬似乎有备而来。
“至于你说的那个神秘人,似乎也是你首先提出的,而且也是你证实了这个人的存在,但从头到尾,同志们的调查都被你牵着鼻子走,这一点你敢否认?”
陈经纬颇有自信,似乎已经看穿了严语所有的秘密一般,根本不需要隐瞒,诚如他一开始所说的,他果然不玩儿虚的。
“还有,你敢说自己没有对咱们的同志隐瞒案情?许多情报和信息,如果你早早提交上来,一些冲突完全可以避免,甚至一些抓捕的机会,也完全可以提前把握。”
“但你却没有这么做。”
“你需要咱们的同志作为导向,让你介入案件的调查,但你在整个事件当中,动机却是不够的。”
“为了自己的两个学生,就干做出这么多大事来?我要这么说,你会信吗?”
陈经纬还要再说,罗文崇却抬起手来,似乎觉得陈经纬说的已经太多了。
他们根本没有给严语回答和解释的机会,或者说,他们根本不需要严语的解释,他们只是通知严语,而他们对自己的调查能力,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从他们脸上的表情,甚至能够读到他们早晚会把严语钉死在法典上的决心一样。
罗文崇看着严语,只问了一句话。
“你来老河堡村,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这已经戳中了严语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但严语面上却故作惊愕。
“我能有什么企图,我是教师,来这里教书,这是我的天职,不是企图。”
罗文崇不置可否地呵了一声。
“教书么?既然是教书,为什么你这么主动地参与调查?你到底在隐瞒一些什么?”
严语也忍不住了,朝罗文崇说。
“既然你们这么有把握,罗组长你倒是说说看,我的目的是什么?”
陈经纬生气起来:“你不要太得意!”
罗文崇却摆了摆手:“严语,早先关于你的身份调查,有人从中阻挠,有人给你担保,这次你误伤群众,又有人给你背书解释,甚至有人向我施压,如果你真的只是一个乡村教师,你告诉我,这背后这么多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这也是严语一直疑惑的问题,直至此时,他都不知道为自己担保和解释的,到底是什么人。
他知道即便问罗文崇,后者也不可能告诉他,因为他在严语面前提起这些人,仍旧讳莫如深,严语是万万问不出什么来的。
严语本来只是为了父亲的事情,才来到老河堡,但打从接到教育局任命书的那一刻开始,事情就充满了诡异的气氛。
这些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也是他暂时触碰不到答案的。
他无法回答罗文崇的问题,也无法向他们解释什么,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做自己仍旧能够去做的事情。
“我也很想知道,如果可以,还请罗组长告诉我内情,不过我想,罗组长应该是不会说的了。”
陈经纬抢先说:“算你还有点自知自明,识趣的就早点交代自己的问题!”
严语摇头苦笑:“既然不肯告诉我,那就恕我不奉陪了,我累了,要回病房休息了。”
“你……你敢不配合我们!”陈经纬站出来一步,拦住了严语。
严语也懒得再解释:“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怎么配合?我也希望你们能查出个答案来,到时记得告诉我一声。”
“你!”陈经纬指着严语,气到无语,严语却不理会,径直往病房走了。
才走出两步,他已经听到陈经纬有些发狠地声音:“你别嚣张,过几天办出院了,看你还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