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语也未曾想到,自己昏迷之后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老头子不过是个值夜班的清理工,又不认得自己,万万没有说谎的道理。
思来想去,这桩事越发离奇,也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但却又无人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解答。
真要继续深究下去,严语也担心自己会陷入疯狂,自我认知会受到极大的挑战,当下也就暂时放下了心理包袱。
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但若不放下这个包袱,自己会被彻底击垮,甚至会产生人格分裂都说不准。
“小哥,你说你住里头?要不你带我进去看看,说不定咱们能见着那个老师呢!”
面对老人家的请求,严语也有些哭笑不得。
正要回答,值班室的红灯突然闪耀起来,警铃大作,打破了寂静,严语也是心头大惊!
“遭了!”
严语是偷溜出来的,本只是想看一眼,没想到让老头子一番话给吸引了,只怕此时,守夜的同志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了!
“我先回去了老哥!”严语也来不及解释,撑起输液杆就要往回走,老头子还在抱怨:“小伙子你可真小气,只是让你带我偷溜进去看看……”
话未说完,后头的走廊便传来一声大喝:“别动!”
扭头一看,严语也是头疼。
守夜的同志举着枪,正警惕着自己。
严语赶忙举起双手,朝他解释说:“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没别的意思,别紧张……”
这才眨眼的功夫,于国峰等人,率领着七八个同志,轰隆隆就涌了进来。
这些人一个个睡眼惺忪,满脸疲倦,见得严语,却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他们或掏出手枪,或摸出警棍,一个个如临大敌,也把那个老头子吓了一大跳。
“小伙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老头子好歹跟严语抽过烟,见了这场面,也是吓得不轻。
严语也是苦笑:“没错的话,我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疯子老师……”
“你……你?”老头子彻底傻了眼。
严语也不吓唬他,只是转头朝于国峰说:“于队,我只是出来溜溜弯,不至于吧?”
于国峰见得严语神志清醒,说话清楚,也就让人去关掉了警报器,朝众人说:“没事,都别紧张。”
他走了过来,搀扶着严语,见得严语如此平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严语扫视了一眼,朝于国峰问说:“这场面都是我搞出来的?”
于国峰没有回答,严语又问:“我说我一点都不知情,你信吗?”
严语本没打算能够得到于国峰的回答,但后者这次却开口了:“我信。”
反轮到严语有些诧异:“你信?”
于国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市局那边不好解释……所以咱们只能暂时把你监控起来。”
严语也是无奈:“这种事情确实不好说,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国峰沉默了许久,终究是朝严语说:“或许你该去问问赵真人……”
“赵同龢?”
“是,他已经去见过市局领导了,虽然不知道谈话内容,但领导们似乎已经放松了一些,估摸着是他给你求情了。”
于国峰所言不差,或许赵同龢真的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一回事。
毕竟自己曾经在龙浮山住过,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严真清把自己带回到龙浮山,如今老河堡的人都不认得他严语了,也唯独龙浮山的人,能回答这些疑惑了。
“赵同龢在哪里现在?”
于国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先养伤吧,这些事情往后再说了。”
将严语搀扶回到监护室,于国峰也没打算留下来,严语赶忙拉住了他。
“蒋慧洁现在什么情况?洪大富和王国庆还好吗?那些……那些误伤的……都怎样了?”
于国峰挤出一个微笑来:“放心吧,都没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你确定一点印象都没有?”
严语摇了摇头:“我当时已经陷入昏迷了,你可以向蒋慧洁求证的,这个事情我也急着弄清楚……”
于国峰点了点头:“放心吧,医院方面已经制定了方案,明天会有几个专家来给你做诊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也会一样样解决的。”
严语苦笑说:“谢谢了,于队……”
于国峰摆了摆手:“那凶手也是够狠,伤成那样,竟然还让他跑了出去,不过应该跑不远,现在全城搜查,出入口也在盘查,应该是走不出去的。”
严语点了点头:“张教授那边呢?疫情控制得怎么样了?”
于国峰轻叹一声:“张教授还是没醒,不过疫区已经开放了,疫情没有扩散,除了卫生院那边的隔离区没有撤销,其他倒是没什么……”
“看来真的是他的调虎离山计……”严语下意识接口,于国峰也无奈:“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
“此人心思缜密,诡计多端,反侦查能力又强,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嫌疑人……”
严语也安慰说:“于队也别担心,咱们已经越来越近了,下一次,一定能捉拿归案!”
于国峰有些感激地看着严语,但欲言又止。
“于队,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当然了,如果还能跟我说的话……”
于国峰也打消了顾虑:“捉拿归案是一定的,只不过这么一闹,督导组那边的反应会更加强烈,以后你是不能再插手了……”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严语也能猜得到,即便有赵同龢求情,但严语误伤群众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没有造成极其重大的伤亡,但影响却非常的恶劣。
罗文崇带来的是陈经纬和叶晓莉,这两个人都是搞宣传的,最重视的就是群众影响,严语这次怕是真的难了。
但严语却没有气馁:“我知道的,于队你也不要有负担,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只是……那人在我眼前伤害蒋慧洁……我是万万不可能放过他的!”
严语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因为往后要自己行动,必然会造成冲突,所以还是提前给于国峰打过招呼比较好一些。
私自调查属于个人行为,但目标人物却是同一个,如果因为自己的行为而影响了办案,可就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情,那是要吃官司的。
于国峰也了解严语的个性,此时说:“我知道你不会罢手,但还是不要冒险,你也知道那个人的厉害,如果有线索,我还是希望你能交给我……”
严语摇头自嘲说:“我这样的状况,十天半月是别指望好起来,暂时是做不了什么了……”
于国峰闻言,似乎也有些憋闷,不再多说什么,拍了拍严语的肩膀,起身就要走。
严语又问了一句:“于队,能不能……能不能帮我争取一下,我想……我想看一看蒋慧洁……”
于国峰转头,认真地回答说:“放心,这个我还是能做到的。”
严语也不再客套,点头致谢,目送于国峰走出了监护室。
想起蒋慧洁,严语又内疚起来,他甚至在想,如果不是故意刺激自己,那人应该不会对蒋慧洁割喉。
或许正是因为他,才给蒋慧洁带来了灾祸。
如果自己老老实实去换药,蒋慧洁就不会深更半夜惦记着自己脸上的伤,她没有过来给自己换药,就不会遭遇这一切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过来,如果没有自己,神秘人也不会对她下手,毕竟除了洪大富和王国庆,神秘人并没有伤害其他人。
这么一想,严语心中更是难受,也是如何都睡不着,直到护士又来给他换了输液瓶,不知道是不是添加了安眠的药物,严语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病床前围拢了好些人,又白发苍苍的老教授,也有稚气未脱的医学生,似乎都将他当成了研究和教学的对象。
监护室的玻璃外头,也围拢了不少穿着白大褂的人,甚至还有记者在旁边记录着些什么。
严语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自己误伤了不少人,这个问题亟待解决,他也希望能够得到答案,当然很配合。
这里头有内科病理专家,也有外科,甚至是运动医学的专家,间中还有精神科和心理学的医生来做各种鉴定。
有理化检验,也有评估问卷等等,各种形式,一整天下来,几乎能做的检查,严语都配合着完成了。
只是目前尚未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来。
严语心里还想着去探望蒋慧洁,可接下来的四五天,都是这么一个状况,甚至还有其他省份的专家学者过来。
严语也关注着那个神秘人的情况,每天都会向于国峰打听进展,不过后者似乎有些敷衍。
罗文崇和陈经纬叶晓莉也来过,但似乎是在向有关领导检讨问题,对严语并不是很客气。
叶晓莉倒是无所谓,与关锐来过一两次,还好好“嘲讽”了严语一番,许是记者的天性作祟,她也向严语问了不少古古怪怪的问题。
这样的节奏让严语有些受不了,毕竟他是在孤僻之中成长起来的,一下子成为焦点,他非常的排斥。
但这一天,终于没有人过来打扰,严语总算是能去看一看蒋慧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