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也很是得意，哈哈一笑，说道：“说实话，我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本事了。
    其实贵人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很多店铺的小二、掌柜之类，都很是具有识人的能力。
    去过一次的客官，往往都能记很久。
    但见过一面，还能记住好几年的，却也不多见。
    我这人呢，没别的本事，就属这记忆，十分出众。
    别说只隔了几年，哪怕是隔上它个十年八载的，见过一次的人，我也能记住。
    甚至，绝大部分，还都能说出他们的样貌特征，就算略有差别，也能说出个八九不离十，差不了太大。”
    那汉子一边说，一边很是有些自得。
    白一弦惊叹道：“竟是如此，这果然也算上一种本事了。
    店家有此才能，在这里支个小摊，卖卖茶水，岂不是屈才了么。”
    说话间，那边饭菜已经做好了，被一一端了过来。
    白一弦便招呼那汉子来一起吃，一边吃，一边说话。
    那汉子原本觉得白一弦一身贵气，还不太敢坐过去。
    但又见他热情，于是便还是坐了过去。
    听到白一弦的问话，他便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又有何办法？
    年轻时候不甚努力，虽有超群的记忆力，但又偏偏不爱念书。
    加之自幼家贫，父母也没那些银钱供着，但说到底，也是自己的缘故。
    不然若是当年能沉下心来安稳读书，以咱的记忆，父母节衣缩食，也得供着。
    到如今，保不齐，也能混个老爷当当。
    只是那时候不懂，如今想来后悔，却也晚了。”
    白一弦摇摇头：“想要读书，什么时候都不晚。
    本朝贡生，年纪最大的一个，都有六十三岁中榜的。
    你如今，也才四十出头，若真想往仕途发展，现在去读书，也不晚。”
    那汉子摆摆手：“养了这么多年疲懒的劲儿，哪里还能改？
    小的时候都不肯努力，如今懒散了这么多年，还能突然努力了？
    人家六十三虽能中榜，是人家前面的六十年都在读书。
    而我，如今也是四十有三，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六十三呢。
    都说十年寒窗苦读，十年后，我都五十三了，能考上倒还幸运，若是考不上，便平白多受了这些年的读书的苦。
    况且，到了那个年纪，就算当真运气好，能考得上，还能享乐几年呢？
    何苦去受那些罪？
    倒还不如我现在，来的逍遥快活，还能快活好几年呢。”
    白一弦也是微微摇头，你看，不努力的人，就算自己有天赋，就算后悔自己过坏了自己的人生。
    可要是想让他从现在开始努力，他也是不肯的，总会有诸多的借口。
    总而言之，其实就是懒。
    不想吃苦，又想享乐，还想成功，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好的事儿呢？
    苏止溪旁边的那个小丫头，一个劲儿的翻白眼儿，心道看吧看吧，我说对了吧。
    这明明就是个懒汉嘛，也不知道王爷为何对他那般客气。
    白一弦倒也没有因为他的回答，就将他赶下桌，而是继续开口问道：“不知你这样才能，是只能记得人？
    还是，别的任何事物，细枝末节之类的，都能记住。”
    他觉得自己可能描述的不清楚。
    于是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块有些杂乱的土地，问道：“比方那一片区域，那上面的东西，你能否记住它们的位置？
    若是我一会儿，进去让人或是拿走，或是放上几个东西。
    又或者，在上面刻画一些细微之物，你能不能记得住，看得出，并能分辨的出来呢？
    或者，这些细节，你能记多久？”
    那汉子想了想，说道：“应该能记得住，我以前的时候，只注意观察过往行人，观察他们的衣衫，服饰，表情，样貌。
    除了行人之外的东西，我到是很少去想。
    但贵人如今这么一说，我仔细想想，应该是可以记得住的。”
    “哦？”
    白一弦来了兴致。
    此人若是当真由此才能，到是可以把他特招一下，让他跟着去办案。
    比方有些案件，侦破有难度，因此时间跨度非常长。
    很多时候，往往随着时间，那些案发现在的细节，就被岁月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给抹去了。
    但若是他能记住所有细节，并能随时随地复刻还原出当时所见到的的一切事物的话，那对破案，可是大大有利的。
    想到这里，白一弦越发的来了兴致。
    没想到此番出来，还能遇到个人才。
    他就说嘛，高手存于民间。
    虽说人是懒了些，但若是给他个正式的差事，还能发挥出他的才能，想来他应该会改变的。
    白一弦便让先做了个实验。
    让他去将方才他指的那个地方的事物，全部都记住。
    包括上面的石头、草木，落叶，枯枝，等等的。
    记住了之后，便又让侍卫过去，只拿走，或者添加，一些极为细微的东西。
    然后，看看此人，能不能找到这些被拿走的，或者是多加的东西。
    没想到，试了几次，那汉子，居然真的能完美找到这些破绽之处。
    要知道，这里不是房间，而是杂乱的空地。
    上面的枯草，落叶，石头，非常多。
    在一堆枯草里，拿走一小跟枯草，在一堆石头里，多放上一块不起眼的小石头？
    在一堆枯枝上，轻轻折走一小段。
    一般人，是分辨不出，也找不到的。
    正因为这里的东西，杂、多、乱，重要的是，重复。
    石头、枯草、杂枝，一堆一堆的，都长得差不多一个模样。
    大量的重复，是容易让人视觉和记忆都产生疲劳和误差错乱的。
    这可比一般凶杀案现场，要复杂的多了。
    可他都能找到，这便是很不容易的了。
    只是目前并不知道，他记这些东西，能记住多久。
    可既然他如今表现出了这样的才能，白一弦也不介意给他一个机会。
    到时候，他自己去证明自己的本事就好了。
    因此，白一弦看着他，问道：“这店家，我看你也算的上是个人才，我也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我问你，你可愿意，一辈子在这里卖茶水？”
    那汉子一听，激动的不行。
    他再不知白一弦的身份，也知道这人必定贵不可言。
    他深知自己的机会来了。
    能发挥自己的才能，谁愿意一辈子窝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卖什么茶水啊？因此，那汉子立即就激动的说道：“自是不愿。不知贵人，肯给小的一个什么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