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转眼就到了小年。
    民风淳朴的农村里每到腊月初，就能陆陆续续听见猪的嚎叫声，杀年猪拉开了序幕。
    当然，杀的年猪，很多人家都是舍不得全留下腌肉的，哪怕来年的春笋腊肉腌菜，香的让人百吃不厌，可是留一半猪肉的已经是很舍得的人家了。
    杀猪的老板会把你要卖的猪肉拉到集市上去卖，也有火腿厂的员工趁机去集市上收购猪腿。
    腊月二十八，下了一夜的雪，天地间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姜瑾他们昨晚上就坐着倪洐他们的车回家，哪怕姜瑾知道今儿要杀年猪，却也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床。
    可是逮猪的时候，猪凄厉的惨叫声，男人们也在大声的嚷嚷：“抓住猪后腿，这个时候最有劲了！”
    “海权你用力压住，千万别松开。”
    “小伙子，你再坚持一下……”
    大人的呼喝声，小孩子的尖叫欢呼声，还有自知死期不远的猪的拼死嚎叫声，还是让姜瑾再也躺不下去。
    她起床开门就看见大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在那翻滚，也听见土灶后的大伯母在说话：“……爱华，瑾瑾都这么大了，你还让她睡懒觉，这传出去多难听啊！”
    王爱华就在一边剥大蒜，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这放假后还是第一天睡懒觉，敷衍的道：“她还是小孩子，在长身体呢，也难得睡到现在。”
    “不下了，葛家的那个男青年是真的好，你看过年的时候让他们见个面成不成？”
    赵兰花还自我感觉良好的感叹了一声：“我看姜瑾就像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才费尽心思给她找了这么好的人家！”
    又冲着她显摆：“我家浩浩的女朋友来我们这边办事，浩浩送她回去，她不仅让婷婷陪着去，还问起你家的姜瑾去不去呢？”
    “姜瑾现在还早，就等她高中毕业再说，免得她分心。”
    打死王爱华也不相信大嫂会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好，她很怀疑那个男的是被姜婷婷挑剩下的，任凭她说的再好也不心动。
    再说有杨国锋在，她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女儿婚事。
    更不想听她在自己的面前炫耀她八字还没一撇的儿媳妇家多有钱。
    她就转移话题问她：“大嫂，你们的年猪杀了吗？”
    “啊！”赵兰花叹了口气：“你大哥这人就是太实在了，他现在承包了红砖窑，拉出去的红砖钱没有收回来，现在干活的人要回老家了，他又不愿意拖欠他们的工资，可是我们家也没什么钱，前几天就把生猪卖了，又把那些干活的人工资付清了。”
    王爱华听到她这话，就明白他们夫妻今儿打的是什么注意了。
    他们的年猪卖钱了，现在告诉自己，就是想让自己给他们送几斤。
    这明摆着是想沾自家的便宜，真是太膈应人了。
    幸好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姜卫民的喊声：“爱华，快来把猪血端进去。”
    “哎，我来了！”王爱华起身就看见女儿在灶台边听她们说话，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自己赶紧出门，见自己的婆婆和海权的老婆在外面的井边洗青菜，赶紧道：“妈，珍芳，你们先进去给我搭把手，这边让瑾瑾来洗就好。”
    她觉得有外人在，大嫂要点脸，也不会和自己提起要肉的事情。
    而且井水不像自来水那么冰，也不用担心女儿冻得手生冻疮。
    “我来晚了，”权嫂子也带着儿子进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二嫂，我来晚了，要洗的菜都我来洗就好。”
    “都怪彬彬不听话，出门疯跑不小心掉水坑里了，我这逮着他回去换了身衣服，害的我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王爱华忍不住笑：“那等下让彬彬多喝碗汤去去寒！”
    赵兰花见厨房里多了两个人，确实也没再提起自家毛猪出栏的事情，反正她已经想好了，等下自己出去说要买肉，就不信姜卫民会收自己的钱。
    因此，她还是稳坐在土灶口烧火，反正都是烧木柴，还很暖和，顺便和她们拉家常。
    姜瑾没听到猪的声音，才走出去凑热闹。
    院子里搭了一口烧水的大锅，还有三个煤球炉上都是热水，除了杀猪的师傅，还有倪洐，莫铭之，海权，伟权和大伯父和吴振华也在，看他们挽着袖子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是抓猪的主力军。
    而姜磊和吴晓波彬彬他们十来个小孩子都很兴奋的围着瘫在杀猪凳上的死猪边起哄：“要吃猪肉啰！”
    姜磊现在已经不是半年前嘴馋肉的那个姜磊了，这半年的伙食直线上升，现在盯上了别的：“我喜欢吃猪尾巴，还有猪耳朵。”
    “我喜欢吃糖醋排骨。”吴晓波说完，还看了看姜瑾，讨好的笑：“姐，你今儿做糖醋排骨吗？”
    姜瑾被他们说的自己的肚子都饿的呱呱叫了，自己也馋了，一口应下：“等下我给你们做。”
    他们就都起哄：“哦，姐姐最好了！”
    姜卫民无奈的看着满院子的小孩子：“好了，都离这远点，我们要倒热水刮猪毛了。”
    倪洐走到姜瑾身边低声警告：“中午你可别把腰花什么的放在我面前，要不我带来的巧克力和山核桃就没有你的份了啊！”
    他一点也不愿意姜瑾在这方面提醒他腰不好的事实，真的，他也要脸的啊。
    姜瑾看着猪被浸泡在盛满开水的大木桶里，很淡定的点头：“猪腰是好东西，我还舍不得浪费呢，你放心，中午不做爆炒猪腰了。”
    她决定等下去配点中药，给他做杜仲腰。
    杜仲是好东西，还有羊肾腰豆杜仲汤，壮腰健肾，猪脚筋煲杜仲，她一定要让他好好补补身子，免得以后结婚了，被他未来的老婆嫌弃。
    想来讽刺，这几样做法，还是上辈子的时候，婆婆亲自教自己的，为的是这几样菜是细致活，而外面做的不干净。
    现在倪洐还不知道后面会有什么等着自己，满意的点头，低声道：“你现在去后门，我把那些吃的搬到你房间里。”
    “行，那就多谢你了。”姜瑾很喜欢吃山核桃，连着假惺惺的客气都忘记了，赶紧去自己的房间等着他给自己送过来。
    等看见倪洐是给自己搬了两大箱，可把她感动的，差点就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可是想到人家很坚定的拒绝了自己，赶紧打消了不该存在的念头，心里暗自决定，自己一定要不嫌麻烦的给他多准备点猪腰羊肾好好补补。
    ……
    中午请人家来帮忙的人吃饭，准备了三桌杀猪菜，大盆的猪血酸菜汤有点辣，却是让人吃了还想吃。
    还有辣椒炒猪肝，烤豆腐和猪肉一起在高压锅里压过，又香又嫩，还有一盘花生米和一盘红烧排骨，吃着味道真的很不错，莫铭之后来干脆不顾形象的站着吃，小院子里热闹极了。
    赵兰花看着男人们喝的眼红脖子粗，吃的也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卫民啊，我家出的是毛猪，你这肉反正是要卖的，干脆卖给我吧？也省的请吴老板拉去集市上卖了！”
    被请来的吴老板哈哈一笑：“卫民家的猪没准备卖给我啊，说是要多腌点肉来着？”
    “啊？整头猪都留下吗？”赵兰花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们家欠的钱全都还清了？你可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啊！”
    这话实在不好听，场面瞬间一静。
    姜大伯原本凑在吴振华边上，笑得很温和的旁敲侧击的打听他们开店的生意怎么样，现在听到自己老婆的话，瞬间沉下脸：“兰花，我看你是酒喝多了，就在这胡言乱语了，还不给我回去！”
    “啊！”赵兰花见自己的男人不满了，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生怕他和自己生气，赶紧陪着笑脸道：“我这也是担心卫民家，想着要是他们过年手里紧，可以从我们这挪点钱过去用一下。”
    “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都怪我这张嘴实在是太不会说话了。”
    姜卫民淡淡的应了一声：“多谢大嫂好意了，我们外债也还清了，今年很多人都帮助了我们，也没有什么送的出手的，就只好用自家养的猪肉表示一下谢意。”
    不过，他还是给来帮忙的每户人家都割了两三斤的肉。
    ……
    赵兰花拎着一条肥瘦相间的猪肉回到家，就很不满的嘀咕：“看看你弟弟，也太小气巴拉的了，就这么点肉就打发我们了，简直就像是打发叫花子一样，你说……”
    “轻点声行不行！”姜卫强瞪了她一眼，自己坐到凳子上，翘起二郎腿，点了支烟，皱着眉头，不满的开口：“他们看来做生意是真赚了钱了，都舍得留整猪送礼了！”
    又冷笑：“他今儿发的香烟都是十来元一包的，看来现在是想在村子里要个好名声了。”
    赵兰花有些震惊：“看来他们家做生意是真赚了不少，出手这么大方，去年过年的时候杀年猪，还只留下两刀肉，另外的都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