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他们下晚课回来了,接着就是每天练武的叮当声,江涛叫我去参加,阿达叫住了他,阿达跟我是一个班的,他应该知道我这次成绩的不好,所以就没有让江涛叫我出来。
喧闹了半个小时之后,出租房马上恢复安静,安静的能听清楚相邻宿舍的“呲呲”如小猫叫般的放屁声,大家都开始新一轮用功复习。
“嘟~嘟~”,潮人阿达的汉显的呼机响了,阿达看了眼呼机之后,惊的本能站起来,一拍桌子大声感慨道“我的妈呀,张老大在宿舍被人砍死了。”
这句话在本来就隔音极差出租房迅速得到回响,人们都循着声音的方向扯着嗓子聊起天了,你一言,我一语的评论起这件事来,没有人可以再安静的读书了。
“在那被砍死的。”
“在学校宿舍!”
“操,是真的吗?不会是恶作剧吧!”
“谁开这个玩笑啊?不怕被打死啊。”
“也是啊。”
我正在躺在床上,蒙在大被反思着期中考试成绩,听到其他房间七嘴八舌讨论的声音,我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疯一般朝着学校宿舍方向跑去,心里面反复念叨着几个字“铎哥、铎哥、铎哥。”
从长宁小学跳墙到学校宿舍,大概需要10分钟的时间,我也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潜力,健步如飞一般越过学校高墙,跑到宿舍门口总共也就用了3分钟时间。
宿舍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我从人缝之中挤了进去,张老大躺在宿舍门框上,浑身上下都是刀口,至少被砍了三四十刀,羽绒服彻底被砍碎了,地上流淌的鲜血漂浮着白色的羽毛,就像撒着白色的纸钱一般。
在往上身看,更加惨不忍睹,一只手手腕基本被砍断了,只剩下些许皮肉在连着,就像秋千一样挂在胸前;另一只手从虎口到食指、中指被彻底削断了,仅剩三个手指头的手拿着筷子一样捡起地上两个断肢;致命伤是在头部和颈部,从上到下从脖子上斜砍下来,脸上的肉被豁开一大片,露出白刺啦的骨头,伤口延伸到颈部,应该是瞬间割破了颈部的大动脉,鲜血喷溅整个宿舍门框上、地上到处都是。
老张头拿着一床大棉被挤进人群,扼腕叹息般的给尸体从上到下的盖上,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喊道“还看什么看,不好好学习,成天打架,你们以后就是这个下场。”
人群里有人喊道“老东西,你就是助纣为虐的狗。”
“你到底收他多少好处?”
“咋不再来个义士把你砍死!”
老张头气的不停哽咽咳嗽,大声喊着“你们”,随后大步流星的从人群挤了出去,前脚刚走,人群里似乎传来了阵阵掌声。
我轻声问旁边的哥们“谁干的?”
“不认识,听说高一年级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心情失落到极点。“杀人的哥们呢?跑了吗?”
“那不在那吗,被老犊子锁在接待室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一个留着胡须的清瘦的脸,我这个方向有人群遮挡只能看见这些,但是一块石头总算还是落地了,可以确定是这绝对不是铎哥。
我看着他有些眼熟,以前在宿舍见过,我就索性挤出越围越多的人群,换个位置,仔细端详着这个人全身,他呆若木鸡似的瘫坐在床上,布满血迹的粉色土布西服,留着连毛胡子精瘦的脸,我的头脑出立刻呈现出那天校门口大战之后,在门缝里看到的一幕,醉酒的张老大,响亮的大嘴巴,清晰的手掌印,流淌在嘴角的鲜血,还有这哥们眼睛里燃烧的火焰。
想到这些我不寒而栗,远处可以听见嗡嗡的警车叫声,警察来了。
知道结果之后,我也无心在看了,本来想回原宿舍再坐坐,想到自己的成绩实在无心聊天,就转身离开了学校,一路飞奔回到出租房。
前脚一踏入房间,就急慌慌的对奎爷说道“我刚去宿舍,张老大真被砍死了,那个惨啊,手腕、手指头都被砍掉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早晚有这么一天。”奎爷盯着书本,眼睛都没抬一下。
他们一股脑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道咋回事,我就把看到情况的详细说了一遍。
“杀人那哥们我认识。”康鹏说。
“哪个班?谁啊?”
“四班的,我们镇上的,家里可穷了。”
“难怪啊”
“我们家也穷啊!”江涛哥说。
“比你们家穷多,他家房子都没有,父母身体不好,借钱供他读书。”康鹏回答道。
大家一阵叹息。
“这哥们学习特别好,差点就去小班,他的高中学费是初中校长和老师们一起掏钱赞助的。”康鹏接着说道。
“那完了,这辈子算是完了。”老大说。
同命相连,同是生长在农村,有着相同生活经历的我们,在一起唏嘘、叹息了很久,大家都辗转反侧,久久未眠。
我的情绪也渐渐平复,既有不是自己好朋友庆幸,也有对自己未来校园生活苦尽甘来的憧憬,可是人生是残酷的,人在熊熊烈火中可以依靠顽强的意志苟活,而最难以逃脱的是如清水煮青蛙般逐步消磨掉的生存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