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万里神情陡变。眉宇间，闪过一道艰难之色。
    扑哧。
    林万里点了一支烟，沉稳了一整晚的他，此刻手臂发颤，就连嘴唇，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杀了他？
    杀了官世恒！？
    正如楚云所言，这对林万里而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哪怕楚云开出他能重振官世恒的条件，他也不会再一次冒险。
    官家已经答应了。
    甚至就在电话响起之前，官世恒已经把话传出去，迅速恢复林家在燕京城的声誉。
    或许在天亮之前，林家就能堂而皇之地在燕京城生活。
    林万里，也彻头彻尾地，可以认祖归宗。
    包括他的后人。他那些一直生存在黑暗中的儿女！
    他不会冒险。
    也不会再一次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楚云。
    他也并不放心。
    “你说的没错。我做不到。”林万里吐出一口浓烟，目光沉稳地说道。“官家已经答应我的条件。我没有任何理由杀他。”
    这番话，林万里并没有隐瞒官世恒。
    而是当面说了出来。
    而凭官世恒的智慧，他应该也知道楚云向林万里提出了怎样的条件。
    刹那间，官世恒神色冷峻，眼中闪烁杀机。
    “不杀也可以。”
    电话那边，传来楚云低沉而冷漠的嗓音：“打断他两条腿。让他和卢庆之一样，下半辈子坐轮椅。”
    “这对你来说，困难吗？”楚云很淡漠地问道。
    林万里闻言，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忍不住皱眉问道：“我为什么要听命于你？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挥我做事？你要我毁掉林家的前程？你要我和官家决一死战？”
    “官家答应今晚帮你重振林家。”楚云冷漠道。“今晚过后呢？谁能守得住林家？你还有机会吗？或者，你哪个儿女，能帮你护住林家，甚至在燕京城屹立不倒？”
    “我自有办法。”林万里眯眼说道。
    “准备让你女儿林幽妙和我打感情牌？”楚云冷漠道。“想通过林幽妙，来游说我？最终，你将让林幽妙继承林家大统。而我，也在你的布局之中？对吗？”
    被揭穿底牌的林万里一言不发。
    脸色却变得极为难看。
    “照我说的做。我保你林家一世太平。否则。你死之日，没人能保住林家。我也不会成为你们林家的救世主。”楚云冷酷无情地说道。
    林万里彻底陷入沉默。
    林幽妙和楚云的关系，他是了解的。
    在完全没有揭穿底牌的前提之下。他也相信楚云不会袖手旁观。
    哪怕女儿林幽妙不去主动求助楚云。
    他也相信凭楚云的为人，他绝不会见死不救。
    但现在，楚云主动提出了这样的条件。也当场揭穿了林万里的心思和布局。
    他知道，楚云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做到。
    他不点头，楚云绝不会成为林家的救世主。甚至会袖手旁观，任凭林家被官家重振后，再一次摧毁！
    而放眼燕京城，乃至于整个红墙。谁会为了区区一个林家，与官家作对？
    唯有楚云。
    也只有楚云，敢做这个担保人。
    敢做这个救世主！
    林万里内心惊涛骇浪。
    他似乎没得选。
    但他必须挣扎一下，犹豫一下。
    打断官世恒的双腿，和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官家会如何处置自己？
    又会如何对待林家？
    这是林万里不需要去想，也不必多想的事儿。
    必定雷霆大怒，不顾一切地进行报复！
    “我女儿林幽妙，还在官家手中。我若动手，官家就彻底没有顾虑了。林家，也将彻底绝后。”林万里缓缓说道。
    “林幽妙是我的好友。我会保她。事实上，在我给你打这个电话的时候，林小姐的安全，已经得到了绝对的保障。”楚云口吻清冷地说道。“我不强迫你。一切的决定权在你。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可以和官家完成最初定下的协议。但我，只保你女儿一人，你们林家与我无关。”
    说罢，楚云便打算挂断电话。
    “等一等。”林万里急了。
    冷静了一整晚的他，此刻显得格外焦虑。
    他相信楚云会兑现承诺。
    不论是力保林家。
    还是彻底袖手旁观。
    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我考虑一下。”林万里深吸一口冷气。“你知道我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我知道。”楚云淡淡说道。
    “我必定走不出燕京城。”林万里说道。
    “我也知道。”楚云淡淡说道。“但这一切，都不是我关心的。”
    “那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林万里问道。
    “你以为呢？”楚云反问道。“我今天险些战死。你是罪魁祸首，他官世恒，也罪不可恕。”
    “我现在只要他一双腿，不过分。”楚云说道。
    “官家在红墙内的地位，你是知道的。”林万里规劝道。
    “我楚云的家世背景，你又可知道？”楚云质问道。“你怕他官世恒的报复，却不怕我楚云的报复。对吗？”
    林万里闻言，身躯陡然一颤。
    很快，他做出了决定。
    “我答应你。我会亲自完成你交代的事儿。”林万里深吸一口冷气。然后缓缓说道。“未来。林家拜托你了。”
    咔嚓。
    楚云径直挂断了电话。
    他不认为林万里敢拒绝自己。
    林万里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林家的重新崛起。
    为此，他连官家都敢得罪。
    甚至拿官世恒的性命，去威胁官惊雷。
    如今，为了林家，他有什么不敢打断官世恒的双腿？
    他敢。
    只要楚云能给足他这么做的资本。
    他敢与整个世界为敌！
    贵宾室内的气氛，凝重而压迫。
    官世恒凝视着林万里。
    他单从林万里的话语中，便听出了苗头。
    而且，他知道林万里已经向楚云作出了妥协。
    “楚云让你做什么？”官世恒嗓子眼有些发干。
    他端起茶杯的双手，也微微有些发颤。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抽烟。
    他满腹心思都放在林万里身上。
    事实上。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害怕过林万里。
    哪怕是林千寻在林万里面前毒发身亡。
    他也有底气，甚至有底牌。
    他的底牌，是拿捏着林家的命运。
    但现在，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忌惮。
    他知道，楚云不是林万里这么好应付的人。
    而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魔！
    “楚云要我打断你的双腿。”
    林万里深深看了官世恒一眼。
    然后，他拿起茶几上坚硬而巨大的烟灰缸。
    倒扣掉里面的烟灰之后，林万里站起身，薄唇微张道：“我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