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铳么，其实也不可怕。
    但可怕的是大明不仅有火铳，而且还是三眼火铳，三眼火铳也便罢了，关键是大明军队现在推广了三段射。
    三段射配合上三眼火铳，再强大的骑军也没办法冲入敌军阵营里去。
    何况大明还有火炮。
    千万不要小看火炮，这玩意儿射程远杀伤力强，你的骑军刚编队进入冲锋模式，就已经进入了火炮的射程，然后一通狂轰滥炸……阵型没了。
    等你冲到阵前，又是三眼火铳的三段射。
    瓦剌勇士也是人。
    是人就会产生恐惧，然后就会脆败。
    至少兀良哈就是这么轻轻松松被大明给打了个精光，连王室都被杀得一个不剩，就因这样，兀良哈的残兵才没有多少勇气敢反抗。
    至于前年长平布政司的反叛，那里面的猫腻谁说得清楚。
    毕竟死了个赵王。
    兀良哈残兵的反叛很可能是大明那边政治斗争影响下的产物，这种反叛是不以兀良哈残兵的意志为转移。
    所以马哈木知道，要想打败大明，必须要有万全之策。
    马哈木刚满四十，正是一个男人最成熟最巅峰的年纪，此刻坐在王座上，目光阴沉，扫视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儿子脱欢身上，问道：“也先呢。”
    也先是他最喜欢的孙子。
    和朱棣一样，马哈木也有个最喜欢的孙子，而且都认为这个孙子能担起大任，不得不说，历史确实讽刺，朱瞻基和也先确实都没有辜负他们的爷爷。
    脱欢回道：“留在鄂毕河那边。”
    马哈木嗯了声，这个没问题，王帐内其他人也没意见，因为大家都将家眷留在了鄂毕河那边，如果一旦战败，他们就能越过边境，逃亡金帐汗国。
    亦力把里和金帐汗国都收到了大明的国书，亦力把里和大明接境，有可能不敢接收战败的瓦剌人，但金帐汗国可不会鸟你朱棣。
    隔了老远，有本事你去打他啊。
    马哈木看向太平和把秃孛罗，“关于此次朱棣着人来犯我疆域，你们有什么看法。”
    名义上，马哈木掌握了瓦剌的大权。
    但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马哈木虽然是瓦剌部族的首领，但瓦剌这边还有两个强势的人，正是太平和把秃孛罗。
    这两人也掌控着强大的势力。
    不过这两人对马哈木忠贞不二，所以没有多少内乱争斗——利益相通，大家都是朋友，利益有了冲突，那就你死我活。
    草原上，一贯都是这样。
    所以瓦剌这边，其实是三巨头。
    倒也是巧。
    北伐的大明雄师也是三巨头。
    太平咳嗽一声，“依我看，不必和大明硬碰硬，鞑靼和瓦剌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非是我草原儿郎不勇猛，实在是大明的神机营太变态，咱们的骑军面对大明的神机营，根本没有撞阵厮杀的机会，就已经崩溃了。”
    这很气人。
    有时候明明有兵力优势，也有地利优势，可就是冲不到敌人阵营中去。
    就好像你有一身的力气，敌人却是一盆水。
    这种有力无处使的状况让人分外有无力感。
    马哈木点点头，“可现在朱棣这架势摆得很明确，聚集了北方军队的所有精锐，虽然只有十来万人，但却号称五十万，不管怎么说，这个数字给咱们的儿郎很大的压力，何况还有个隐患：如果鞑靼的马儿哈咱和失捏干也组织兵力前来，大概又是几万人，而且很有可能，他们为了给大明表忠心，也为了捡落地桃子，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也就是说，咱们这一次要面对的是二十万人的敌军，如此态势，咱们想不硬碰硬都不行，朱棣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和咱们论个高低了。”
    把秃孛罗沉吟了片刻，道：“那也得咱们愿意和他们打才行，咱瓦剌区域如此辽阔，只要咱们无心恋战，只管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和大明雄师躲猫猫，他们找不到咱们，也不可能天天在关外耗下去，迟早有一天粮草殆尽不得不退兵。”
    这是关内以前对付还是燕王的朱棣的最佳策略。
    而且很有效。
    当然，也有失效的时候，比如朱棣有一次就神兵天降，躲猫猫那一招彻底失效——所以漠北儿郎，其实对朱棣有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这个人……实在太恐怖。
    马哈木嗯了声，都是三巨头，肯定要给彼此面子，不好训斥，说道：“其实这个战术我也想过，咱们采用这种老战术闭而不战，只是寻找战机，有战机则打，没战机则跑，要不了半年大明雄师就会耗不住退会关内了，确实，算是稳妥的一种，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位，关外早已不是十年前的关外了。”
    一旁，马哈木的儿子脱欢道：“确实，现在的大明也不是当年的大明了，有了鞑靼和兀良哈区域，他们的后勤和辎重可以坚持更久，毕竟在这两个地方，他们都修建了水泥官道，而这个水泥官道又和关内连接，粮草和辎重可以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关外来，关键是他们那个粮草中有个方便面，大量储备的话，大明根本不存在粮草的问题，而神机营不需要冲锋，所以哪怕大雪，大明的神机营也依然可以出战，不会再像以前了。”
    朱棣还是藩王时，打关外只要到了冬天下雪，朱棣就只有退回北平。
    马哈木点头，“所以，避而不战寻找机会去小打小闹，等着大明退兵，在这一点上是不可行的，而且别忘了，就算这一点可行，我们到入冬之前都没办法放牧，现在又一年比一年冷，等到了寒冬，我们又会有无数族人饿死冷死，到了明年，实力再次下降，而大明却有整个江南作为保障，还有中南半岛的赋税，他们明年再卷土重来，我们更不可能迎战了，大明只需要再这么折腾几年，咱们基本上不用打，自己就先崩溃了。”
    众人沉默。
    这是事实。
    而且这个局是不可改变的，因为瓦剌不可能有大明那么充足的资源，这就是游牧的劣势，没有长期固定的资源支撑。
    只能靠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