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正好是他早上起身赶往宫中之时。
除去皇帝舅舅给的暗卫外,这些年陆景渊自己也招募了些人手。这些人皆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经过严苛训练后存活下来的被赐陆姓,按到这的时间从一到十八,总计十八人。陆十七与陆十八是去年刚来的,因手段尚显青涩,便分派了最轻松的差事。
他所做之事多是见不得光的,为方便,便在住处修了一条通往京外的密道。密道出口是山间的一处茅庐,而陆十七的任务便是伪装成樵夫守在茅庐中。如今他昏迷不醒,贼人从何处进来,便已不言而喻。
已经过去三个时辰,足够他们把那丫头运出京,并处理掉所有痕迹。
越是关系到重视的人,陆景渊越是冷静。
“陆平,你先回胡家,告诉胡老爷我娘留阿瑶在公主府小住。”
顿了顿,他又道:“送完消息后你便呆在胡家,保护好胡老爷,同时注意胡府周围蛛丝马迹。”
陆平心下一凛,抱拳称是,而后便如他来时般悄无声息消失在侯府。
待陆平走后,他又吩咐下人封锁消息,同时派人去公主府通个气,万一胡九龄找上门、务必要帮着把这事圆过去。
当然最重要的那件事他也没忘记:人当然要找,可要怎么着?人手他不缺,一声令下,皇帝给的暗卫已经自己训练出的人手在很短时间内就位,可付诸行动时他却犯了难。
先是姑娘家的声誉。虽然大夏比之前朝更加开放,可女子终究比不得男子,被掳去之事传开,于名声难免有损。
再则能做出绑架之事的贼人,肯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若是逼急了,他们伤着那丫头……
无论出于哪点,他都得慎之又慎。
“暗查,莫要弄出太大动静。”权衡再三,他如此下令。
待这些人走后,他没换地方,而是火速召见了另外一批人。若是前面的人还没走,见到这些人定会大吃一惊。这不是他们暗卫考核时负责训练的师傅?
暗卫也得有人教,作为掌控着这群天下最隐秘势力包括弱点在内所有秘密的师长,暗卫教习注定终生见不得光。所以这次突然被统领叫出来,他们内心也是懵逼的。可这是玄衣大统领的命令,不听不行。
更懵逼得还在后面,他们终于知道了组织内最为神秘的玄衣大统领的庐山真面目。
这模样,怪不得要常年带着面具。
跟初见小侯爷的人反应差不多,同样被他那张无敌俊美的脸闪瞎了。不过暗卫心理素质好,迷惑了片刻后很快回过神来,这会他们终于大呼坑爹。
这么年轻……就这么个年轻人,把他们所有人打趴在地下,以绝对强大的实力登顶首领宝座?
看出他们眼中怀疑,陆景渊气势外放。深入地感受过那种被武力支配的恐惧,他们对这种气势有着本能的服从。
“今日叫诸位过来,盖因暗卫中出了叛徒。”
一石激起千层浪,诸位教习的脸色变了。暗卫组织存在的根本便是忠诚,他们能量巨大,若无忠诚,岂能被帝王所容?若不是统领积威甚重,这会直接会有人暴跳如雷。即便没有暴跳如雷,这会他们也面露不悦。
错开身子,陆景渊直接露出床后面的暗道。
“今日上朝之际,有人迷晕了暗道看守之人,从我府中将我未婚妻掳走。”
这……教习们已经知道了统领身份,贵为侯爵,府上下人不知凡几,加上他手中还握有暗卫。他们知道自己训练出来那些人的本事,两层防卫加起来,侯府正院说是铜墙铁壁也不为过。若无内鬼接应,莫说将一个大活人掳走,单是进入此地便已难如登天。
“我等必当尽全力,营救侯夫人。”
陆景渊摇头,冰寒的眼眸中闪过厉芒:“救人自然紧要,可眼下最重要的却是整肃暗卫。”
诸位教习都是聪明人,转念间便想明白了。未来侯夫人被掳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总不能大张旗鼓寻人。归根结底这人还是要暗卫去找,可暗卫里面有内鬼,还没等人找到,己方部署就已经传到敌方那,白费功夫。
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内鬼剔出来,而最容易抓内鬼的人,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出现内鬼本就是吾等平素掌教不严,此时自当竭尽全力。待事了后,再来向统领请罪。”
陆景渊不置可否地点头,暗卫自有规矩,出现内鬼,连带着教习也负有责任。
一位位教习从侯府各道门出去,奔赴四面八方。他们是师傅,水平自然要高于多数徒弟,自有手段查出并制服叛变者。
陆景渊亦相信各位教习,前世他就是在暗卫的重重保护下被人暗算的,重生后自然而然地怀疑。只是彻查暗卫是桩大事,得慢慢来。而他首先下手的对象便是诸位教习,这些时日已经查得差不多,今日叫过来的便全是经过核实后确定没问题的。
有他们在,暗卫那边的效率不用担忧。只是有些事,还是得他自己出手。
强做镇定的脸在部署完一切后,终于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担忧。飞身跳下床板密道,举着火把走在暗道内,他仔细寻找着蛛丝马迹。
果然不出他所料,三个时辰足够对方清理遗留下来的痕迹。即便他两辈子做过无数次追踪之事,对多数手段早已烂熟于胸,这会也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越往暗道深处,空气越发稀薄,连带着**香的味道亦是越发浓烈。好在他自幼便泡药浴,为躲避广平侯府追杀也有意识地用□□淬炼身体,如今这些稀释的药物对他造成不了多大影响。
只是这味道……越闻越觉得熟悉。
头脑稍显昏沉,朦胧间他看到暗道上莲花图案。意识飘忽间,他仿佛回到幼时,重伤的他躲在胡府莲花池旁,衣袖上迷药的味道让他头脑昏沉。走投无路之时,他看到个提着兔子灯的雪团子,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下台阶时一个踉跄,咕噜着滚到他身旁。
雪团子身上真香,完全冲散了迷药带来的昏沉。
对了,就是这种味道。
瞬间他福至心灵,暗道里的味道,跟他幼时中过的迷药一模一样。
那次是什么情况来着?好像是皇帝舅舅处罚了以庶充嫡冒领爵位的一户人家,而后严正朝纲,言明无嫡者可过继,但万不可以庶子冒领爵位。这项政令看似不近人情——若嫡妻无子,祖宗辛苦赚来的爵位只能给予旁支,可它却从根本上断绝了为争家产谋害嫡子的可能,同时也敲打那几位宠妃所出的王爷。
彼时陆继祖已然进学,广平候毫不掩饰对其喜爱之意,数次在公开场合宣称此子肖父祖,若能继承侯位,于国于家有益。
政令一出,陆继祖再无继承权。真爱所出之子不能继承爵位,难怪广平候会发疯。
如今他们绑阿瑶,也是想报复他?
那丫头还是被他牵连了,灵台清明,陆景渊唇角扬起一丝苦笑。想到这半个月在西北的收获,没想到堂堂侯府还隐藏着那般秘密。本来他还有些犹豫,可如今,他已是顾不了那么多。
寒潭般的眼眸中闪过冰冷,脊背挺得笔直,他走出暗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两章正文结束
☆、第150章
阿瑶的处境完全不匹配陆景渊的心急如焚——她被绑票者表白了。
灌了迷药的脑子瞬间清醒,她看着眼前的人,昨日他们刚见过,当时他自称是景哥哥在京城的至交好友。
一定有阴谋!
昨天就被他坑惨了,这会她还被能隐隐感觉到昨日被羞辱时的难堪和心疼,再信他才有鬼。
很明显她是被绑票了,前世有过此类经历,重来一次阿瑶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短暂的迷惘后她很快恢复镇定,迅速分析眼下情况。
能在景哥哥眼皮子底下骗她,且一骗就是半个月,这位广平侯府庶子想来也是有点本事的。凭她那点花拳绣腿,想逃脱压根就不可能。
为今之计,得先稳住他,保全自身后再徐徐图之。
想明白后阿瑶抬起头,看着他那张脸,眼神由朦胧到清晰,然后她似乎想起了昨日遭遇,指着他尖叫一声,果断地晕倒过去。
还好有迷药,不然在这么个人跟前,她真没法睡过去。
胆小的跟只兔子似得,陆继祖唇畔扬起抹宠溺的笑意。
上天何其不公?明明当年阿爹与阿娘两情相悦,广平侯府亦对两人亲事乐见其成,可宁安公主硬插一脚,生生拆散有情人。阿娘几十年屈居妾位,而他也成了低贱的庶子。
而罪魁祸首,占尽渔翁之利的今上非但没有丝毫悔改之心,反而想方设法帮公主打压他们。
陆继祖眼中是浓浓的阴鸷,但凡陆景渊看上的,他一定要想方设法抢过来。胡氏女容貌娇妍,性情更是罕见地引起了他的兴趣,这次抢得倒是有几分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