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坐船回扬州,两人多出来一个女儿,一家人其乐融融,一路欣赏大好春|光在一个多月后到达了扬州。
两人在船上时也商量过薛云霖见了家人之后打算做什么,薛云霖说他想听嘉宜的意思。
嘉宜却说这是关系到薛云霖前途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主才行。不过,她提到了一点儿,要是薛云霖不想做官,那么官场上说不定就会多出来扬州知府这样一个鱼肉百姓的狗官了。
薛云霖听完了沉思一番,最后说嘉宜说的也有理,本来他还想回了扬州之后找个地方开个学堂,当个恬淡度日的教书先生的,可听了嘉宜的话之后,觉得做个为百姓出头的官也不错,不能因为自己遭遇了许多事情,就忘记了自己少年时候的抱负。所以,他决定去看望了父母兄弟之后就跟嘉宜两个返京,让岳父帮忙重新谋个官职,而且他还想去做地方官,从基层做起。
嘉宜点头赞同。
两夫妻带着孩子坐着马车到了薛家老宅之后,外面守门的小厮见到他们两夫妻,有从京里来的小厮认识他们,赶着上前来向他们躬身行礼,还有人飞跑着进去报信儿,说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回来了。
薛云霖两夫妻带着女儿慧姐儿回到薛家成了爆炸性的消息,不但薛老爷夫妻,还有薛云霖的兄嫂姨娘等出来迎他们了。
一家人见面自然是喜极而泣,开心不已,就连沐姨娘这会儿也没跟嘉宜翻脸过不去,而是抱着慧姐儿不撒手。
夫人葛氏让人给老四夫妻安排个住处,让他们暂时住下,要是他们两夫妻要长住,到时候再收拾个院子出来给他们一家人住。
薛云霖则是随着父兄一起去其父的书房。
薛文魁问儿子这几年分开之后是怎么过的,并说前些日子收到了亲家忠诚侯爷顾金枭的信,说薛云霖去见了太子傅以桓之后失踪了,还说多半是薛云霖答应了太子的什么条件,薛文魁才可以从刑部大牢里面出来等等。
所以薛文魁就问儿子是不是真得像忠诚侯顾金枭说的那样。
薛云霖点头,随即把跟傅以桓见面之后答应他去固原当兵,换取了他放过其父以及薛家人的事情对薛文魁说了。
“那你又是怎么回京的?他又怎么会放过你呢?”薛文魁继续问儿子。
薛云霖便又把自己救了傅以桓,以及咸王意图杀死太子,最后又离奇失踪的事情对其父说了。
薛文魁听完捋着下颌胡须沉吟良久,却是没说出一句话来,反而是看向了长子薛云峰。
薛云峰看到其父的眼神,倒是坦然。
薛文魁有点儿怪儿子薛云霖,说为何他腊月二十八到了京城,不给家里人写一封报平安的信来?
薛云霖说当时很疲倦,又加上想着过了年就要回扬州,所以没写信。
其实薛云霖的做法跟平常人差不多,只是薛文魁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儿。因为他让长子薛云峰派出的死士在月前已经奔赴固原,打算趁着太子傅以桓在固原处理军务,混进军营去,行刺太子。这事情是在薛文魁收到顾金枭的信,信里面说老四为了薛家人不知所踪之后才决定动手的。他跟长子都认为不除去傅以桓,薛家始终无宁日,而且,老四薛云霖还不知道被傅以桓给整死没,这个仇一定要报!所以他们终于动手了,派出了死士去固原。
这会儿他们派出的死士应该已经到固原了,而其他们也知道傅以桓的西征大军跟吐蕃大军交战,除了首战胜了之后,后面的战事胶着,两边互有胜负,所以短时间之内傅以桓是不可能回京的。远离京城之后,又加上在行军打仗,他们派出去行刺傅以桓的死士是有很大的机会动手的。
但哪想到薛云霖去回家了呢,还说跟太子傅以桓已经冰释前嫌了,要是真这样的话,他们派出死士去刺杀太子傅以桓就没有必要了。要是傅以桓真被他们派出的死士杀死杀伤,事情若是败露被抓,万一供出薛家来,那他们薛家可就会真得大祸临头了。虽然他们认为派去刺杀薛云霖的死士就算死也不会供出薛家的,可是人心善变,谁又会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故而,他们的确是冒险,还是冒得不必要的险。
这些话他们当然不会对老四薛云霖说,可要真出了事情,他们或者也不得不对薛云霖说了。
薛云霖还告诉他父兄,说自己只在薛家老宅住上个把月就要返京,岳父要帮自己谋个官职,他打算去做地方官。
薛文魁却不答应儿子这么快走,而是要他多在家呆两个月,毕竟他跟其妻已经好几年没跟薛家人一起了。
薛云霖听了,认为父亲说得有理,便依照父亲的意思,打算在薛家老宅多住几个月再回京去。
薛文魁之所以不答应儿子那么快走,不过是要等待固原那边的消息而已,若是刺客行刺成功了,那么他可以让儿子去京城。可要是刺客行刺失败了,他们一家人就要做准备避祸了。
他随后跟长子商量,这就去暗暗准备出海的大船,要是他们派出的刺客刺杀傅以桓失败,他们一家人就登上海船去南洋避祸,总之不能够呆在扬州等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好累,再加上本文要收尾了,就隔日更了。谢谢亲们支持!
☆、第132章
宁康三年的初夏,宫中大本堂。
太子太傅,兼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薛云霖手里拿着戒尺,站在太子,十二岁的傅善琨跟前,让他伸出手来,要打他的手板,因为他没有很好地把毛诗中的《常棣》这首诗理解透彻。
旁边坐着的他的皇弟,二皇子傅善瑀忙站起来替他兄长求情,说他皇兄昨日贪凉吃了冰碗子闹肚子,不舒服所以没有把他布置的功课认真做好等等,还说他愿意替其兄挨打。
“二弟,你别说了,我没做好功课当然是该罚,你不用替我求情了。”傅善琨说完,向着薛云霖伸出了左,右手我还要写字儿。”
薛云霖看了他一眼,拿着戒尺二话不说就打了十下,打完之后说:“望你记住关于兄弟之情的这首诗,记住一辈子,要跟你的兄弟友爱,因为你只能这一世跟他做兄弟,没有来世……”
傅善琨垂下了眼眸,咬了咬唇,说他记住了。
窗外,宁康帝傅以桓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背着手,没说话。
片刻之后,他抿紧唇走开,身边的太监总管乔忠见他脸色不郁,连忙跟上哈着腰尖着嗓子说:“万岁爷,太傅太不像话了,竟敢用戒尺打太子殿下,看来是万岁爷对他太过于|宠|信了,他才狂得没边儿了……”
“住嘴!你一个奴才,也敢非议太傅,简直找死!”皇帝冷声呵斥他。
乔忠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错了皇帝的意思,这让他有些吃惊,按说他也在皇帝跟前伺候了超过七年了,在皇帝还在太子时就伺候他,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往日他都是很准确地揣测出了圣意啊,怎么今日就不对了。
他立马跪下向皇帝请罪,然后自己掌嘴,直打了二三十下,两面脸颊都开始红肿起来,皇帝才淡淡地说了声:“罢了,你起来吧。”
“谢万岁爷。”乔忠耷拉着脑袋,赶忙爬了起来。
皇帝撩袍子就走,一直走进乾清宫书房,全程神色冷峻。
乔忠知道皇帝这样就是不高兴,但是却不是为了太子被太傅打手板,他自诩算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这会儿也猜不出皇帝为何不快了。
皇帝接了太监捧上来的茶,挥退了跟前的人,端着茶碗喝了一口,望着茶碗里的浮茶走神了。
他想起十一年前的那个风雪之夜,薛云霖及时出手,阻止了四弟傅以杉杀自己,当时他反击傅以杉念的那首诗,也就是今日他让太子一定要记住的诗,关于兄弟之情的《常棣》。
当年在固原,他不仅遭遇了一次四弟傅以杉的未遂刺杀,还遭遇了一次差点儿连命都丢了的刺杀,那是在他带领朝廷大军西征,将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之前,有刺客混进军营,行刺他。
幸亏他当夜没有睡熟,刺客朝着他咽喉刺下的一剑只是刺到了他右胸,接着他滚下了卧榻,大声呼救,帐外的军士冲进来围剿刺客,刺客最后被俘,然而随后却是服毒自杀了,让傅以桓无法查证这个刺客是谁派来杀他的。
因为这一次刺杀,让他留下了老病根儿,伤好以后,凡是到了阴天,下雨天,下雪天,他都要犯病咳嗽,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也正因为这一次要命的刺杀,傅以桓带着征西大军班师回朝之后,一向多疑的皇帝并没有追究他四弟咸王跟随傅以桓去固原,但最后却不知所踪的事情。当然,傅以桓也说了当时咸王意图对自己不轨,谋刺自己,自己差一点儿死于他手上,结果被薛云霖给救了。
皇帝也召见了薛云霖,让他说一说在固原的那个雪夜太子和咸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云霖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所见所听的事情全都说了,皇帝听完之后沉默不语,最后让他出宫回去。这是在傅以桓封锁了他在军营被刺班师回朝之后一个多月的事情。
当时薛文魁和其子薛云沛派出去的刺客行刺太子傅以桓,既没有刺客的消息传回来,傅以桓还班师还朝了,薛文魁和薛云沛拿不定主意到底是怎么了,本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海船去南洋避祸的。可是耽搁了几日,皇帝的旨意就到了,要薛云霖进京,如此一来,他们倒不好盲动了。薛云霖呢大概也晓得皇帝是要问他咸王的事情,于是他就带着嘉宜和慧姐儿进京去。
薛文魁和薛云沛就此判断薛家应该是没事儿了,否则来的人就不会是只宣旨传老四进京见驾了,而是要将薛家上下人等全部抓起来。
他们两个当然也没有对薛云霖说了派出刺客去刺杀傅以桓的事情,如果傅以桓没事平安回到京城,要么就是刺客失手被杀了,既然刺客已死,那自然薛家安全了。还有一种情况是刺客没有找到机会下手,觉得不好意思回来见薛云沛,远遁了。
但此刻刺客的妻儿父母都在薛家的掌握之中,他大概不会这么做,所以出现第一种情况的概率很大。
其实刺客被杀对于薛家来说是仅次于太子傅以桓同时被杀的一种非常好的情况。
既然这情况是薛文魁和薛云沛意料之中的,所以他们也就暂时打消了避祸南洋的想法,派了人跟随老四夫妻进京,看皇帝会怎么对待薛云霖,再快马回扬州禀告。
最后,随着薛云霖去京里的薛家奴仆回扬州报信,说皇帝只是召见薛云霖问了下关于咸王的事情,就没再说什么了,而薛云霖跟嘉宜一起先回了忠诚侯府住,然后忠诚侯爷会帮薛云霖运作一下,让他做个地方官。
薛云霖于当年的八月外放成为了泰州知州,带着嘉宜和慧姐儿上任。
他从泰州知州做起,三年后成为济南知府,又三年升任京官,做了礼部侍郎。
成为礼部侍郎当年,咸熙帝因病崩逝,太子傅以桓即位成为宁康帝。
宁康帝在一年前升任薛云霖做了吏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做了内阁次辅,仅次于内阁首辅夏泽言,任姨娘的兄弟任明学此时也入了阁。只不过薛云霖还兼任了太子太傅,成为太子傅善琨的老师,可见傅以桓还是对薛云霖抱有更高的指望,他希望自己的长子以后得到薛云霖的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