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屋内也逐渐被黑暗笼罩,穆雪抱腿坐在床上,看着手中的灰扑扑的香囊,那些屈辱场面又重新在脑子里闪现,聂风的那些难听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她现在才发现他说的一点没错,她是蠢,是笨,就算被欺负成这样她还是不想回去,还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有没有意义,或许真的只有到了最后一天她才能死心。
夜凉如水,一轮荒寒的孤月挂在枝头。
穆雪在这片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模模糊糊听到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她怔忡了一会儿,门外的敲门声依然在持续,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门边,用双手拍了拍脸颊,才轻轻地打开门,借着门外淡淡的月光,她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孔,这曾是她在最无助时最期待的面孔,也是此刻最不想看到的面孔,可在看到他的一瞬,眼睛又不争气地又泛上了热意。
卓羽皱眉看着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和通红的脸颊,“你……”
“公子有什么事?”她没想到是他,他这些天一直对他冷淡疏远,连话都吝啬和她说一句,今天却纡尊降贵地到她小小的陋室来看她,是因为他刁蛮的表妹欺辱她,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因为同情?若是因为前者,没有必要。若是后者,她根本不需要。
卓羽迟疑了半晌才开口:“怎么回事?”
穆雪避开他的目光,冷淡地回道:“没事。”
卓羽无言看了她片刻,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拿着。”
“不必了,这里有莫大夫送的药。”
她看了他一眼,“公子若没其他事,请回吧。”她刚打算关门,却被他伸手挡住,语声在昏暗的夜色里低沉不明,“你可是在怪我?”
穆雪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奴婢不敢,公子回吧,奴婢要休息了。”说完不等他有任何反应,就直接把门关上了。她倚在门板上,苦笑了一声,怪他?她能怪她他什么呢,怪他不喜欢她,怪他不知道她的心意,还是怪他今天没有及时出现把她救下?要怪就只能怪她自作自受,执迷不悟。人都有奢望,她一直以来的最大奢望就是他能喜欢她,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不肯放弃,即使摔得头破血流,还是不想认输,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卓然回到了自己的寝居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打开从穆雪那里悄悄拾起的纸团,待看完信上的内容,早已惊得目瞪口呆,也终于明白了今天公主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火,下如此重的手。不过这信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穆雪连一丝口风都没漏过,敢情是瞒着他偷偷行动,他一直觉得她虽然性格直率活泼,却极其胆小。既然这么喜欢他哥就应该当面告诉他才对,省得这么麻烦。他曾经想过做做善事替她说了,可她说什么也不同意,还威胁他说,如果他敢泄露一个字就打得他满地找牙,最后为了自己一口白釉釉亮晶晶的牙,他还是忍着没说。她不是一直胆小如鼠吗,怎么会突然大胆一回给他写信道出自己的心意,信上说约他大哥水阁相见,不知道他去了没。不过看这段时间他们的关系好像不但没有改善,反而变得有几分僵冷,难道是因为这封信?他大哥接到信后没有如期赴约,穆雪非常的伤心失望。然后他大哥在得知她的心思后慢慢疏远了她,穆雪本来伤心失望的心情更加伤心失望,于是两个人关系变得越来越僵。再然后公主在他大哥那里发现了这封信,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运用自己聪明的脑瓜和丰富的想象力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联系了起来,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他觉得雪瑶的命真够苦的,自己的亲爹爹为了利益狠心地要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好不容易脱离了虎口却又掉入了狼口,这头狼就是他那冰冷高傲的大哥,遇上就遇上了,偏偏还爱上了他,爱上他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其实这也怪不着她,他大哥这么有魅力的一个人,没几个女人能抵挡的了,要怪只能怪命运无常,孽缘纠葛。爱上就算了,偏偏还让她的情敌——蛮横的公主给发现了。他觉得整个大夏都找不到比她更倒霉的人了,一阵唏嘘感慨之后,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干坐着了,怎么说她当初还帮过自己不少忙,虽然他在情路上帮不了她许多,但安慰的话总得说两句,免得让她心寒。这么想着,他踏着寂寂月色向她那里走去。然而在游廊上却看到他大哥披了一身清冷的月色怔怔地立在雪瑶门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既不敲门进去,也不打算离开。他皱眉看了半晌,一时无法理解这个情况,他又瞧了一眼雪瑶的屋子,黑乎乎的,一丝亮光也无,仅仅过了片刻,他大哥就踱步离开了,步子迈的缓且沉,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又瞧了一眼,越发不能理解眼前这个情况。他大哥这是有情还是无情?说有情吧,为什么近来对她这么冷淡,说无情吧,眼前又是什么情况?他又看了一眼雪瑶黑漆漆的屋子,猜想她可能是睡了,她的心情肯定差到了极点,既然睡了,他也就不打扰她了,明日再来安慰也不迟。
卓羽迈着沉缓的步子走在昏暗的回廊里,朦胧的烛光映照着他微皱的眉头,他没想到他仅仅出去一个下午,家里就发生这么大的事,珂宁的性子他再了解不过,从小所有人都把他捧着,养成了她刁蛮任性的性格,凡事总爱争强好胜,若违了她的心意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顺着她她倒是很听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有意刁难穆雪,但为了她好他只能表面上偏袒珂宁,并且尽量让她少出现在公主面前,他本以为这样珂宁就不会再为难他,可没想到她还是没有放过她,按理说珂宁也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但这次居然这么反常,真是让他有些费解。她刚才那副冷淡疏离地模样一定是怪他这段日子冷落了她吧,嘴上说不怪,满脸写得都是全都是怪,卓羽头疼地抚上额头,又想起今日云离探听来的消息,虽说还没确定她的身份,但可以肯定她不是什么富贾的女儿。
接下去的三天内,穆雪都待在屋内没有出去履行一个丫环该履行的职责,她现在是破罐子破摔,随心所欲,也不管会不会再因此受罚,都已经这样了,罚又能罚到哪里去。不过这三天倒是平平静静没人来找她的麻烦,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卓羽的吩咐?不管怎样,她能清净就好。这中间卓然倒是来了一次,饱含同情地望着她,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安慰的话,她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带来的一条据说很好的消息让她失神片刻,据他所说,在她受欺负的第二日早上卓羽就对珂宁冷淡至极,要送她回宫,珂宁死活不肯,还央求她姑妈站出来求情,最后卓羽看在她母亲的面上勉强同意她留下,不过条件是让珂宁亲自向她道歉,就因为这个珂宁分外火大,这几天屋里乒乒乓乓,把能砸的都砸了。卓然满脸笑意地给她分析,说他大哥这么做就说明还很在意她,让她不要灰心。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听信卓然的鬼话,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如果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卓羽这么做是因为在意她,那真是太傻了,她觉得卓羽这样做只是为了吓唬吓唬珂宁根本不是真的要送走她,这珂宁是虽说活泼可爱刁蛮任性了些,但心肠却有点狠毒,卓羽这样的人绝不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心肠狠毒,珂宁这次做得太过分令他很生气,所以才会给她点教训,让珂宁向她道歉就是对她的惩戒,让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敢再这么随随便便的对待下人。她觉得这次受辱的即使是其他人,他也肯定会这么做。她想通了这一层,心中并没有多大的感觉,欣喜的亦或是酸楚的,只是觉得卓羽真是用心良苦,她猜等她主动认错并保证以后再也不犯时,他肯定就会和她和好如初。她觉得能深入地想到这一层,并且还能淡定的看待这件事,自己境界又提升了一层。
不过她认为让珂宁那么心高气傲,盛气凌人的一个人让她道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就算太阳从西边出来,她也不见得会放下身份向一个丫环低头道歉,况且还是觊觎自己喜欢之人的丫环,但第四天的明亮的阳光照亮她的屋子时,她看到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出现在自己门前时,她迷惑了,她不知道公主把她传过去是恼羞成怒的再教训她一顿,还是忍辱负重地跟她道歉,若是前者,她这次绝对不会再忍气吞声任她欺负,如果是后者,为了待在他身边她居然放下身份向自己道歉,她可以想象她有多么喜欢卓羽。
她徐徐地跟着那个颐指气使的婢女,穿过几道长廊,几扇院门,来到厅上。卓羽正坐在上首淡淡地喝茶,另一边坐了桃红衫子的珂宁,低着头摆弄着衣带。
穆雪看了一眼卓羽,她曾经以为只要学好了茶艺他就会离不开她泡的茶,现在看来,没有她泡的茶他依然可以过得很好,她果然把自己她想得太重要了。
“禀公主,雪瑶带到。”婢女把她带到之后就自觉地立在了珂宁的一侧。
卓羽放下茶盏看了她一眼,发现休息了几日,她头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气色也比那日好了很多,她本以为她经历了这件事,多少会有点恼怒和恨意,然而她的神色却是出奇的平静,这多少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穆雪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垂眸只装没看见。朝上首草草一福;“不知公主传奴婢过来有何事?”看这个样子,这是要向自己道歉?那得经过多久的挣扎才让她做出这么屈辱的决定。
珂宁依旧低头摆弄着她的衣带,嘴撅的能挂个茶壶,半晌不语。穆雪也在就站在那等着,静默不语。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卓羽的声音在这片寂静中响起;“珂宁。”
珂宁公主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卓羽,撒娇道:“表哥,可不可以——”
卓羽还没等她说完就果断地打断:“不可以!”
珂宁撅着嘴巴,一脸的不甘,然后将目光落在穆雪身上,这目光一会儿灼热的如六月流火,一会又寒冷的像冰窟,可以想见她对自己的恨意有那么强烈,既然这么恨她何必巴巴的把她叫来装模作样的道什么歉,狠狠地盯了她一阵后,珂宁才涨红了脸憋了一句:“那天是我不对,我——”
“大声点。”卓羽用杯盖浮着茶叶头也没抬。
珂宁停了一会儿,撇着嘴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那天是我不对,不该那么对你。”
“诚意不够。”
珂宁看了卓羽一眼,委屈地要死,嘴撅的更高,过了好半晌才再次艰难开口,“那天是我不对,不该那么对你,请你原谅。”
她果然是怕卓羽的,他的话她一句也不敢不听,但这样口是心非没半点诚意的道歉她要来何用,况且打都打了,道歉有什么用,她轻笑了一声,“不敢当,奴婢一个卑贱的丫环怎当得起公主的歉意,公主还是别劳大驾了!”
“你——”珂宁霍然从椅子上做起来,指着她正想发怒,却在卓羽瞥来的目光下生生止住。
穆雪抬头看向珂宁那张因为憋屈和气愤涨红的脸,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若公主没有其他事,奴婢告退。”说完礼也不行,就潇洒地走了,留下一个骄傲的背影。
“表哥,我好心好意地跟她道歉,你看她——”珂宁指着她离去的背影气愤委屈地看向卓羽,卓羽盯着她傲然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作陪,公主亲自道歉,她却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还真有几分不折不弯的气节。
接下来的日子,穆雪恢复了以前端茶送水的生活。她料想的果然不错,自公主向她道了那个所谓的歉之后,卓羽待她的态度果然恢复如常,经过这次惩戒之后,珂宁骄纵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最直接的证明就是没有直接找她的麻烦,虽然对着她的时候依然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光将她杀死,但有卓羽在,她也不敢太放肆。穆雪觉得她虽然冲动易怒,但也很聪明,懂得隐忍,知道孰轻孰重,如果她再由着自己的脾气闹一场,不但她和卓羽好不容易恢复的关系再次打破,她自己估计也会被卓羽毫不犹豫地遣送回宫,为了对付一个威胁力极弱的小丫头牺牲掉这么多,这的确太得不偿失,怎么说都是一笔不划算的生意。不过隐忍归隐忍,她不相信以珂宁的脾气能就这样白白的放过她。
据说争吵是感情的润滑剂,感情不吵,千年不变,感情一吵,马上就变。小吵小增,大吵大增,是以许多情侣都以吵架为乐,有事也吵,没事也吵,吵吵更健康。穆雪觉得这个见识一点不错,经过了这次冷落,珂宁和卓羽的感情似乎比之前更好了,卓羽承诺只要她不再任性什么都依她,得了这个承诺,珂宁是缠他缠的越紧了,每当看到他们出双入对言笑晏晏的情形穆雪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两人之间的那滴润滑油,消耗了自己,滋润了别人。虽然明知这么下去很危险,但她却无可奈何,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心情,她现在是尽量躲得远远的。
这天,她坐在后院的一块青石上,望着空旷高远的天空,萧萧的树木,心里无端升起几丝茫然的情绪,眼看着日期一天天逼近,可她还是毫无办法,只能一天天虚度时日,任时光从指缝溜过,难道这就是她的命运?如果命中注定她和卓羽没缘分,那她也没有怨言,因为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有句话说得好,尽人事听天命,如果天命如此,她又有什么办法?不知不觉间她又想到了聂风,聂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自从那次发完火之后就没见他再到卓府里来过,她虽然觉得有点对他不住,但却觉得这样挺好,彼此见面只会徒增尴尬,还不如不见得好。她托腮还在胡乱地想着,隐约中却听到断断续续的的剑声传来,卓羽一般都是在晚上练剑,这半下午的谁这么有雅兴出来练剑,难道是卓然?除了他应该也不会有别人,她站起来循着声音走去,隔着萧疏的黄叶却望到一抹鲜艳的桃红,爱穿这个颜色的人不做他想,她靠近又仔细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珂宁正独自一个人在那片空旷的场地上练剑,说是练剑,其实只是徒有几招花架子,像花丛里面翩翩飞舞的花蝴蝶一样,她看她拿着手中的剑左翻右折若有所思,好像是在研究什么招式,不禁纳闷,按理说她练剑卓羽肯定会在旁边跟着指导,怎么丢下她一人在这里?她还没弄清楚心中的疑问珂宁已瞧见了立在树旁的她,二话没说,抄着剑就朝她刺来,穆雪向来反应灵敏又加身手不错,岂会容她得逞,她快速闪身躲开,珂宁一击不成,又继续变本加厉,穆雪本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无奈她却步步紧逼,剑剑直指要害,这是想杀她泄愤?穆雪不禁想起了那日所遭受的欺辱,心中的那团火也蹭蹭蹭地直往上蹿,不给她颜色瞧瞧她还当真以为她好欺负?眼看着她那把雪亮的剑再次刺来,她不再退让,化被动为主动。
珂宁仅仅在这几天学了几招花架子,哪有什么实力可言。初时穆雪不与她计较她还洋洋得意,越战越勇。及至穆雪被她惹毛开始主动出击,她才惊慌失措,甚至连剑都握不牢,穆雪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的剑一脚踢飞,然后一个侧翻接在手中,看着珂宁蓦然睁大的眼睛,她嘴边扯出一个笑,持剑向她刺去,在她的预想中剑最终会停在距她面门三寸处,看着她因惊恐睁得越来越大的眼睛,穆雪心中感觉很爽,就是要给你点颜色瞧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跋扈。就在这时,脚下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一绊,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跌去,凌厉的剑势再也收不回来,直直地刺向她的胸口,穆雪心中咯噔了一声,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眼看着剑就要没入胸口,却听“嗖”的一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紧接着她感到手背狠狠一痛,剑在最后一刻偏转方向直直飞了出去,最后“铛”的一声钉在了一棵树上,树木狠狠摇晃了一下,震落一阵枯叶,伴随落叶传来的还有一声冷厉的质问:“你在做什么?”
穆雪捂着麻木的手背侧头,就看到卓羽冷着脸站在嶙峋的山石旁看着她。
“我——”她刚想开口解释,珂宁已经举袖抹泪朝他奔了过去:“羽哥哥,你都看见了她要杀了我,她好狠毒,呜呜~~,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我就……”珂宁抱着他痛哭,穆雪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被吓住了,连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卓羽一手将她揽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穆雪傻傻地立在那儿,愣愣地看着相拥的两人,过了一会儿,他将珂宁拉开一点,抬头看向穆雪,语气冰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只是刚好——”她还没说完,珂宁就一口打断她,“你刚走没多久,她就来了,看我一个人在这儿,就出手夺了我的剑,我以为她只是和我过过招,没想到,没想到她心肠这么歹毒,竟要杀了我!”
穆雪看着珂宁那张如花似玉却泪眼婆娑的脸,刚才她还因为差地刺中她而心怀愧疚,此刻是一丁点愧疚都没有了,她真是小瞧了她,以为她被吓傻了只知道哭,人家不止知道哭还会颠倒黑白。
“是吗?”卓羽将视线从珂宁哭花的脸上再次落到她身上,她只觉得这眼神像深冬的寒潭,毫无温度,“因为上次的事怀恨在心,所以才这么做?”
穆雪努力辩解:“不是,不是这样,是她先动手的,所以奴婢才——,刚才只是个误会,奴婢不是故意的!”
“误会?”他冷笑一声,眼中升起一抹嘲意,穆雪只感到心里一沉,他这是不相信她说的话?他相信了珂宁,怀疑她要杀了她。她纵使再讨厌她,再痛恨她,怎么会动了杀人的念头,他怎么会把她想得如此险恶?
“你不相信我?”她心底涌起一股冷意。
“相信?若我再晚来一步会有什么后果?”
穆雪竟无言以对,是呀,他亲眼看到她拿着剑刺向珂宁,如果他再晚来一步那把剑已经没入珂宁地胸口,证据确凿,她要如何辩解。卓羽停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宁儿已经向你道过歉,她纵使做得再不对,一个公主向你个丫环道歉已经很对得起你,你呢,非但不领情,还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呵,真是让我吃惊。”他说道后来居然摇头笑了。
他果然不相信她,将她想得如此恶毒,穆雪只感到一阵乏力,他那么聪明那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不想想她杀了公主有什么好处,杀了她她全家都得跟着陪葬,果然,有一句话说得一点没错,关心则乱。他因为关心因为在乎,变得一点也不像他。她觉得此刻再多的辩解都是枉然,最后竟笑了一下,笑容中包含了几分无奈,几丝苦涩,“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卓羽看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脸上有一瞬的怔忡,珂宁搂着他的臂膀哭着道:“羽哥哥,你一定要狠狠地惩罚她!”卓羽看着她满脸泪痕淡淡的“嗯”了一声,复抬头看向穆雪,沉声道:“柴房思过五日。”他刚下完命令,珂宁就急了起来:“表哥,你怎么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应该把她赶出府才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他瞥了穆雪一眼,“就这样,若她下次再犯绝不轻饶,”然后伸手给她擦眼泪,“别哭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被人看见了要笑话。”穆雪看着他极尽温柔地呵护着她,从来没有过的模样。和刚才对她的态度迥然不同,原来他并不总是冷漠无情的,他也会细致温柔的呵护别人,只是,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