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这么一提醒,谢远起这才回过味来,在席上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周氏一说,才意识到今日连侄子侄女都没见到,见到的全是庶出的子女。
谢远起和谢远州不同,是个思想顽固的男人,但这些年守着周氏过日子却没觉得委屈了自己。对于庶出子女,谢远起是不喜的,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尊敬的大哥宠妾灭妻。
“不行,我明日得找大哥去,好好和他讲讲理。”谢远起躺下,心里还惦记着这事。
等第二日谢远起真的找谢远州说了这事而事情又传到赵氏那里时,周氏才后悔没好好劝劝丈夫。
这赵氏虽然是个姨娘,但显然在谢远州这里颇为受宠,自己的儿女又争气。谢远起再怎么是兄弟恐怕也亲不过儿女。这次谢远起一家算是把赵氏给得罪了。
周氏无法,只能准备了礼品送到兰芳院亲自道歉。
赵姨娘喝着茶斜睨着周氏带来的一个黑色匣子,里面是一副黄金首饰,淡淡道:“二夫人怎的如此?”
周氏脸色窘的发红,讪讪道:“二爷不是有意...”
“二夫人太客气了,妾只是个姨娘,可当不得二夫人这礼。”赵姨娘冷淡的说着,心里却将这二房两口子骂了个遍,就是个乡巴佬罢了,拿着这等下三滥的货色来打发她。
周氏气哼哼的,再怎么说她也是二爷的夫人,这赵氏不过是个姨娘却如此张狂,她本来还因谢远起去找谢远州说教不悦,现在看赵氏的态度觉得自己男人做的太对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淡淡的说了几句,赵姨娘就借口管事打发了周氏。周氏刚回到所住的院子,后脚就有赵氏院里的丫鬟带着托盘来了,“这是姨娘送给二夫人和三小姐的礼品,都是不值钱的,还望二夫人别嫌弃。”
丫鬟放下东西走了,谢知梅打开盒子,立马被里面的首饰吸引住了目光,惊喜道:“娘,这头面真漂亮。”
周氏探头一看,顿时火大,匣子里的头面崭新漂亮,做工精细不说,在尾端还刻有美人坊的字样,与周氏带过去的老式首饰天差地别。这赵氏怪不得不屑看她送去的首饰,人家有的是钱,哪在乎自己这点东西。而她走后赵氏又让人送了这好看的头面,明摆着是给周氏难看,顺便告诉他们赵姨娘不稀罕他们这些乡巴佬送的东西。
“怎么了娘?”谢知梅担忧的看着周氏,周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赵姨娘,我跟你没完。”说着将匣子一盖,气冲冲的跑到兰芳院将首饰匣子往里扔,“好你欺主的赵姨娘,咱们走着瞧。”
谢远起很快听说了也很是不忿,“大哥真是糊涂。”白日里他去找谢远州对着大哥讲了一通夫妻之事,更是一再强调不能宠妾灭妻,可谢远州只是岔开话题根本不接话茬。
他们二房本来就是来投靠大房的,周氏也不想多事,总想着等谢远起谋个差事,他们一家便搬出去,再也不看那赵姨娘的脸色。
过了几天二房一家还是不见乔氏母子,谢远起急了,嘱咐周氏:“既然大嫂卧病在床,那侄子侄女还是要见的,等明日你带着知梅去看看侄女。”大哥不好好对待嫡出子女是大哥的不对,可他作为二叔却要认清这些真理,不能让大哥错下去。
周氏答应下来,这几日在谢府私下里也打探到不少谢府的事情,周氏也清楚了这谢府赵姨娘当道,乔氏作为当家主母却从不露面,而嫡出子女不受待见的事情。周氏也是一个母亲,更在听说了谢知槿的遭遇后为她心疼和不值。
早些年,他们二房只听说大房嫡出的女儿被歹人偷走,却不想十几年后又找了回来,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这大小姐似乎不受待见。
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还需要依靠大房。
周氏带着谢知梅去了闻雪院,一路看过来很是心寒,一个嫡出女儿竟然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但是一进闻雪院,周氏却真的感觉到是乡下人进了大观园一样了,无处不精致。而对面笑意盈盈的姑娘,难不成就是谢家大小姐?
周氏和谢知梅都是看痴了,还是谢知槿开口叫回了俩人的魂魄,“婶婶和妹妹来了我竟然不知,本该是侄女去看婶婶的,倒是劳烦婶婶跑一趟了,快屋里请。”
两方受到的待遇不同,让周氏和谢知梅心里很熨帖。跟着进了屋,丫鬟奉上香茗,周氏这才真的觉得这是一家人。
“婶婶什么时候到的京城?”知槿笑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母女,声音更加柔和。
谢知梅局促的低头打量手中的茶杯,周氏笑着回道:“有几天了,一直忙着归置物品竟然也忘了通知侄女。”
知槿笑的和煦,“无事,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转头对月回道,“去拿些点心过来给妹妹吃。”
月回答应一声去了小厨房,不多久端着盘子过来。小小的盘子上面放了一些精巧的糕点,放到谢知梅跟前礼貌行礼,“姑娘请。”
周氏看着谢知槿周到客气,一时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知梅拿了块糕点细细的品尝,抬头惊喜的看着知槿,如孩子般夸耀:“姐姐这糕点真是好吃。”
“月回再去装一些,待会让妹妹带回去。”知槿吩咐。
谢知梅脸一下红了,呐呐道:“不...不用...”
周氏嗔怪:“你这孩子,姐姐给了你就拿着就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客套。”转头又叹口气对知槿道,“你也是可怜孩子,想的也妥帖,你的事婶婶也听了,不必挂在心上,总有一人是你良人的。”
只是一句话让知槿心里一暖。她来谢家也三年多了,这谢家从未有个长辈如此和善的对她说话。
而对于周氏则想的比较多。这谢家大小姐虽然名声坏了,但是看院子内外装潢,一看就是有钱人,少不得有些生钱的法子。他们二房家底薄,除了青州的两处庄子哪里还有其他进项。进了京花销只会更大,没有钱傍身是万万不成。
谢远州那里功夫不能少,可这有钱的主也不可小觑。
周氏没多呆,聊了些沿途的风土人情便带着谢知梅离开了。从此这谢知梅倒是隔三差五的来这里坐坐说说话。
——
而另一边谢远州却对赵姨娘的话上了心。因为媒人是淮王,所以对宣威伯府只是稍微了解并未深入打探。对于自己的准女婿李伟更是知之甚少。谢远州不免有些自责,听了赵姨娘的话后,谢远州便着人前去跟踪李伟,务必要得到答案。
过了几日,派出去的人回来了,此人是谢远州的心腹,见了谢远州支支吾吾的憋红了脸。
谢远州着急,怒问道:“有什么消息直说便是。”
心腹张成咬牙索性说了出来:“属下跟踪李二公子数日,发现他好男风,在别院包养了好几个小爷。”
“什么?”谢远州气血上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话可当真?”
张成点头,继续道:“大人若不信,现在便可随属下去一探究竟。现在李二公子正在灯市口胡同一家院子里,和、和那小爷厮混。”他说出这些话都觉得不耻,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好男风。
谢远州心越来越冷,可却下意识不敢相信。这李伟是自己求淮王做媒找的女婿,本来觉得对方是嫡出子嗣自己还高攀了,现在想来,宣威伯府一开始这婚事就答应的痛快,难道真的有猫腻不成?
“走,带上人,去看看。”谢远州换了衣服,在张成带领下去了灯市口胡同。
闻雪院内。
谢知槿喝着茶,淡淡问道:“现在去了?”
初语笑着点头:“去了,为了引张成发现可费了好大功夫,这张成也是个傻子,跟人都能跟丢,若不是我使个法子,恐怕都不能如愿。”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算是还了谢远州养育知航的一个人情,我与谢远州本无情谊,从今往后可就不会手软了。”谢知槿眉眼淡淡,好似说着闲话,只有初语这么近的距离才能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