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尴尬,方清卓一听有台阶,赶紧问道:“确实如此,你与我说是哪个狗奴才。”
“就是她,大人。”几个婆子将吴嬷嬷押了过来,知雨毫不畏惧对方清卓说道:“大人,这婆子昨日就曾来过,竟然威胁我家姑娘,今日姨娘定是被这婆子蒙蔽。”
“她说的可当真?”这话是对着赵姨娘说的。
赵姨娘惭愧的看了眼吴嬷嬷,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正是这狗奴才欺瞒于我的,大人为我做主。”
吴嬷嬷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她是赵姨娘的陪嫁嬷嬷,这些年来对赵姨娘是百依百顺,甚至帮着她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临了却被这个自己看大的孩子摆了一道,在关键时刻将屎盆子扣在了她的头上。
“冤枉啊,大人...”吴嬷嬷还未争辩出口,便被人用布子塞住了嘴巴,只是挣扎着呜咽,也着实可怜。赵姨娘不忍的看她一眼,但还是更想保全自己,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赶忙抱住谢远州的大腿,哭诉道:“老爷,都是吴嬷嬷,她骗我说大小姐偷盗,我一时受了迷惑才来的。”
谢远州站在那里自然不能公然袒护赵姨娘,只是淡淡的看向方大人:“方大人,这恶毒的奴才实在可恶,今日有劳大人前来维护小女,谢某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报答方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方清卓连忙摆手,指挥两个衙役将吴嬷嬷绑了起来,两人又客气一番才带着人走了。
知槿使个眼色,月半捧着刚才的盒子追了上去,将盒子塞到方清卓的袖中,笑道:“大人走好。
满满的院子瞬间变的空旷了些,谢知槿站起身来被月半扶着往屋内走去。谢远州怒火冲天,怒喝道:“站住。”
知槿转过身来,无辜的看着他,“父亲还有何事?”
何事?谢远州真想仰天长啸,这野种做了这等事竟然还问他何事。今天他就告诉他究竟是何事,他怒道:“你竟敢去报官,能耐了啊。这个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知槿冷笑:“没有我说话的份,却有一个姨娘说话的份?这样的道理去哪里能说的通。父亲难不成想宠妾灭妻吗?”
宠妾灭妻这是很大的罪过了,清贵之家最注重名声,像谢远州官做到二品,对名声更是尤为重视。对外,他宣称乔氏身体孱弱不适合出门,对内却是将乔氏囚禁对赵姨娘宠爱有加,这不是宠妾灭妻又是什么。
事实如此,谢远州无可反驳,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好像要将她的肉给剜下来一般。
赵姨娘已经被谢知棉等人扶了起来,满身狼狈,痛哭流涕的请求谢远州给她做主。
谢知槿冷冷的看她一眼,赵姨娘缩了缩脖子,愣是将眼泪憋了回去,不敢开口言语。
倒是谢知棉很是不忿,对谢远州道:“爹爹,今日之事,定要给姨娘做主啊。”
谢远州像是没听到一般,只是看着谢知槿没有言语,因为他不懂为何这个姑娘这般强硬,按道理说她不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自己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应该将他当父亲一般对待才是。
可如今....似乎已经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是的....
谢知槿嘴角翘翘,又说道:“对了,这院中一切物件都是我私房购买,加上前几天被损坏的物品以及金银首饰,一共一万三千七百两银子,稍后我会让月半去找赵姨娘领取,父亲应该不会阻拦吧?”说完根本不去看谢远州铁青的脸色,径直进了屋子。
月半脆生生的说道:“老爷姨娘前面请,奴婢跟随您去领取赔偿,姑娘说了,若是少一分,她不介意去告御状。”
“不孝女!”谢远州气的胡子都颤抖了,手指哆嗦着指着正屋的方向,恨不能将里面的那胆大妄为的人给痛打一顿。但是他是朝廷官员,最是注重名声,即便恨极了也只能偷偷的收拾,却不敢正面给她难堪。
当然这算是小事,他满心希望赶紧将这不孝女嫁出去,让魏家那样的人家收拾她,磋磨她,否则难平他被戴绿帽子的心头之恨。
然而很快他便知道指望不上魏家了。薛朗和齐贞那边证据已经收集完毕,没几天的功夫就有十几个苦主一起到京兆衙门哭诉,说他们家的女儿被魏家大少爷魏成逼良为娼,运气好点的留在魏家当了妾却活的生不如死,运气不好的反抗的时候就被打死了。
这些苦主本来就是穷苦人家,事发时迫于魏家的势力最多是收了魏家象征性给的几两银子,为了一家的生活不得不忍气吞声。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一天他们突然收到一个神秘人的馈赠,让他们大胆的去告状,这让他们精神振奋。谁家姑娘不宝贝,即便是在穷人家也是一样,他们到了京兆尹才发现不止他们一家,开始的胆怯害怕一时褪去,十几户受害者家属联合起来请人写了状子递到了京兆尹。
京兆尹方青卓大人就是个怕麻烦的人,看到这些穷鬼很不高兴。魏家接到通知,魏成来都没来直接遣了管家过来,将方清卓拉到后堂地上一叠银票。
方清卓收了银票很开心,上了堂就将这十几户苦主给哄了出去。
谁料大理寺卿得知了这件事情,直接越过京兆尹将十几个苦主叫道大理寺,一番审问之下,才知道魏家干下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京城的百姓受到魏家迫害的还真不少,听说有苦主告状已经到了大理寺卿,其他的苦主也纷纷到大理寺投了状子。
魏家一看事情要坏,赶紧去找路子,却发现大理寺卿是个软硬不吃的清官。魏家一时失了分寸,去韩国公府寻求帮助,却被韩国公府拒之门外。魏家记起与谢家的姻亲,便想上门求助谢远州。
谢远州也不傻,事情到了这一地步,这亲是没法结了,找了媒人带上聘礼直接去了魏家,退亲了。
魏家老爷气火攻心竟然一病不起。
这时节却又有神秘人将一本账簿秘密送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一番查看才知强抢民女那些都是小事,竟然涉及到了韩国公府贪墨案,不敢迟疑,当晚便入宫面圣将账目呈给了天仁帝。
天仁帝大怒,着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此案。
京城中两个月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谢府,闻雪院。
六月的阳光有些灼热,知槿坐于海棠树下,静静的听着蝉鸣,喝着一杯香茶。
旁边,侍立着两位明丽温婉的女子,其中一人正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现在魏家老爷已经病倒了,魏成那个丑八怪到处找关系,可现在京城人都知道他们家犯了大案,无人帮扶。昨天老爷已经去魏家退亲了,姑娘现在又恢复自由身。韩国公府现在也被大理寺查了,如果不出意外恐怕会落得流放的罪名。”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倒霉全家跟着倒霉。她不过是想收拾魏家,却不想牵扯出韩国公府这条大鱼来。若是其他事,知槿恐怕也不会插手,毕竟别人家的事跟她没有关系。但是秦晋是武将,现在尚且在南蛮打仗,靠的不只是他自己还需要士兵。但凡当兵者建功立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混口饭吃有银子拿。他们在前线拼命,后方却有人贪污他们的军饷,何其残忍。
还有赈灾银,那是遭了灾的百姓得以活命的粮食,这两家竟然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知槿对军国大事不懂,却也有自己的判断,为了秦晋,为了那些因为灾害吃不饱的人也不想放过他们。
记起在英国公府见到的那个傲娇小姑娘,似乎就是韩国公府的小姐,她对这么个小姑娘没什么深仇大恨,但是却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让韩国公府倒霉。
说到底,是他们多行不义。若他们不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别人也不会抓住他们的把柄。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来报说秦家有客来访,让知槿去花厅见客。
知槿一喜,许是秦晋有什么消息了呢。月回和月半赶紧替她梳妆打扮,带着丫鬟婆子去了内院花厅。
她与江氏已是一年多未见。
自从秦晋走后,两家退了亲,接着谢老夫人去世,她一直在家中守孝,好容易出了孝期,却又被谢远州许配给魏成那混蛋。一年多过去,她竟然没有再见过江氏。
她今年十六了,认识江氏的时候,她还是个畏畏缩缩的小姑娘,几年过去,她已经成了一个心绪成熟的内宅姑娘。
谢府主母对外宣称病重从不理事,赵姨娘是妾更是不方便见客,故此江氏来访,赵氏也只是随便打发了管事婆子过来招待。
江氏在花厅喝着茶,不时的往门外看去。站在不远处的沈嬷嬷是赵姨娘派来的,自吴嬷嬷去后便是她跟在赵姨娘身边。对于江氏的来访,她很是不屑,也有些奇怪,两家都已经退亲,按说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这一家主母竟然上门点名要见未出阁的姑娘。
知槿打老远便瞧见江氏,步子也加快不少,“伯母,您怎的来了,应该是我去看您才对。”
江氏嗔怪的看她一眼,起身迎接“就会说好听的。”手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好不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