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开始热闹起来。
陈致闲闲站着,自成一方风景。大姑娘、小妇人经过他时,会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陈致习惯了被不同的目光注视,丝毫不受影响。他只望着木愚,眼含期待,期待她会给他回应,让他意外却又欢喜的回应。
陈致眼神如水,木愚深深望进去,她动了动手指,想去触摸那片水。
饶和凑到木愚面前,隔断了两人视线。饶和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如同花儿盛开,“哎,木愚,你看我今天是不是变帅了?刚刚好多姑娘回头看我,我都害羞了。”
木愚舒了口气,她说道:“你站到十米之外,离陈致远点,我相信你就会知道自己并没有变帅了。”
饶和明显不相信,“一个人帅不帅会跟站在什么地方有关系?”
木愚:“有没有姑娘回头看你,跟你站在谁旁边有关系。而且,有时候,你可能是出现幻觉,因为并没有姑娘回头看你。”
陈致静静等着木愚说完,一点儿也不着急。
木愚心思急转,借着与饶和的插腔打诨,想着自己该说写什么,做些什么。
是与陈致打开天窗说明白,还是装作没听懂。木愚是个懒人,她不喜欢有意外发生。
而现在,陈致就是一个意外。
王富并不知陈致是谁,他十分疑惑,自家皇子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气质出众的男子?
木愚心下有了决定,她对王富说:“你去那边给我买个油饼,我想吃。”
王富乐呵呵地去了。
饶和突然变聪明了,他知道木愚是想与陈致说悄悄话,他主动问道:“我去给你买什么?”
木愚:“不用,你去验证下自己是不是真变帅了就行。”
“好。”饶和瞬间跑到了十米之外,身姿笔直,眼神望天,一副漫不经心的浪子形象,用自己眼角的余光去观察每一个路过他身边的姑娘。
木愚从自己的颈上拽下自小带到大的玉坠,递给陈致,通透的翠,在日光下,十分好看。
陈致接过去,亦将自己颈上的另一个玉坠取下来,放在一起,同样的形状,同样的碧翠,毫无二致。
“这个玉坠是我拿别人的,因为好看。我师父是主持,我在寺庙位置比较高,别人不敢反抗我。”
木愚说,她神色平静,脸不红心不跳,好像讲的都是真的一样。
“那个别人就是跟在月南行身边的那个和尚,名字叫常心,我相信你已经见过了他。你要找的人就是他,不过,你那个故人可能搞错了,与他分离的不是胞妹,而是弟弟。”
陈致挑眉,“可是我那个故人说了,如果我找到了他的胞妹,就把他的妹妹嫁给我。”
“哦,”木愚遗憾道:“那你可能要娶个男人了。”
木愚是个完美主义者,有错误必须修正,她一直践行着自己的原则。
陈致的出现,让她感到大卓公主的身份对她有了束缚,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时有了障碍,不能自由自在。
所以,她要放弃这个身份。
至于说玉坠是抢了别人这种没什么诚意的谎言,她不管别人信不信,她信了就是真的了。
没错,木愚如此自信,又自负。
“哈哈。”陈致笑得前仰后合,“木愚,你太有意思了,和我那故人一点都不一样,他很讨厌。”
木愚微笑,这是她自离开寺庙后的第一个微笑,“你也很有意思,得知自己会娶个男人还笑得这么开心。”
陈致:“不,我不会娶男人。”
木愚耸肩,“这和我没有关系。”
陈致:“那就说些与你有关系的。”
木愚:“比如?”
陈致:“比如,月南行正在牵牛城不远处的官道上等你自投罗网!”
卖油饼的摊子生意很好,王富排着长队,买完油饼回来,发现木愚不见了,饶和不见了,连刚买的马车也不见了。
蹲在路边上的一个乞丐,冲着他道:“有人让我告诉你,让你在牵牛城再待两日,然后再出发去找他们。”
说完,他指着王富手中拿着的油饼,“那人说,这个油饼是给我的报酬。”
王富将油饼往怀里收了收,“不给,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嘁,你们这些人就是口是心非,你明明就相信了偏说不相信。”乞丐戳着自己的木棍,“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那油饼吧。”
“我就是舍不得自己的油饼,排好久队买的。”王富说,“别跟我装穷,我昨天明明看到你去牵牛城最好的客栈吃饭了。”
王富“噗噗”往油饼上喷了点口水,得意地看着乞丐。
乞丐一副看不上王富的样子,“恶心!”
牵牛城外,常心不安地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月南行双手插在袖子里,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有下属在马车外禀报,“二皇子,他们来了。”
马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然后,停住。
“拦我们马车干嘛?大路朝天,难道还限制马车出行了?”
饶和的嚷嚷声,透过马车帘,清晰地传入常心的耳中。
月南行睁开眼,问道:“是他吗?”
常心点头,“是……是他!”
月南行看不上常心,畏畏缩缩的,上不得台面。他皱了皱眉,掀开马车帘,下了马车。
饶和毫不畏惧地冲着月南行说道:“你是他们主子?你不知道出门在外要管好自己的下人吗?要是不小心做错了什么,丢了性命可怎么办?”
他的内心兴奋地几乎要咆哮,啊啊啊啊,花月国的二皇子啊,车里还有大卓名义上的皇子,高陈国的太子!啊啊啊啊啊,他饶和居然如此帅气,一下子成为三个皇子的中心人物,太霸气!
可饶和板着脸,一点情绪都没有泄露。
饶和默默给自己点赞,我真会演!
月南行眉头皱得更深,“让车里的人下来!”
“你这人真不讲理,凭什么让我们下来我们就下来?”
饶和手拿着赶车的马鞭,非常不满。
月南行那句话却不是对他说的,话音刚落,他手下的人就有两人领命,走到饶和身边,架着他的肩膀,将他扔到了一边,像是扔掉垃圾一样。
饶和顺势倒在地上躺着,他表示这种□□裸的嫌弃,让他受到了十二万点伤害。
“月公子,这是何意?”
陈致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随后他下了马车,与月南行面对面站着,他笑意盈盈,“难不成月公子昨夜与陈某畅谈,从而一见如故,在这特意等着陈某吗?”
月南行的脸上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疑惑,他并没有对陈致袒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怀疑面前这人是高陈国的太子,对方面对他的刺探,却是云遮雾绕混了过去。
“原来是陈公子,手下人不小心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
口中说着不好意思,脸上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情。
月南行说:“在下正在寻找一人,而那人,就在陈公子的马车上。”
陈致:“陈某马车上是有一人,不过,月公子可以说说是找什么样的一个人,陈某可以帮你看看是否符合。”
“一个和尚。”
陈致故作吃惊道:“和尚?”
月南行笃定,“和尚!”
“好吧,那月公子是要失望了。”
月南行的手下团团围住马车,大有不见到马车上的人誓不离开的气势。
陈致不太高兴,“陈某已经说了,马车上没有和尚,月公子这是打算和在下翻脸吗?”
月南行不说话,就算这个陈公子真是高陈国的太子,他拼着得罪他的危险也要将木愚找出来,以完成自己母皇交给的任务。
“既然月公子不相信陈某的话,那陈某只能让马车上的人下来。如果她不是月公子要找的人,还希望月公子能给陈某一个交代!”
陈致装作不情不愿的样子,朝马车里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掀起了马车帘。
一只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搭在陈致搀扶的手上。环佩轻响,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少女款款步出马车。乌黑的发,柔软地挽着。她抬起头,眼波流转,嫣然一笑。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有一美人兮,一笑倾心。
在场的人,心内浮上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