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君澜扶着门框满脸不解,“好好的跑什么?花也不要了。刚才不还说喜欢么。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你到底和她讲了什么?”元槿也是疑惑。看杨可晴那样子,倒不像是生气了,反而像是……害羞?
“也没什么啊。”蔺君澜絮絮叨叨的把她和杨可晴的对话讲了一遍,秀美紧拧,末了说道:“然后我就和她提了一句相看人家的事情。”
元槿抓住了这句关键的,奇道:“你为何要和她说什么相看人家?”
“她年纪也大了,我想着既是要到了定亲的年纪,与其两眼一抹黑随便找合适的,倒不如看她中意哪一家。我再帮她看一看好不好。若是好的话就尽早定下来……”
蔺君澜说着说着,忽而发现元槿的神色有些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为她好还不成吗?你看,我不似旁的母亲那般硬是要逼着女儿随便去嫁,很是诚心的来问她的想法。结果她倒好,居然就这么跑了。”
面对着蔺君澜的好心好意,元槿也是服气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杨可晴一个小姑娘,蔺君澜竟是直截了当的问女儿中意哪一家。这简直就是在明明白白的问杨可晴喜欢哪一个小少年。也得亏了杨可晴先前因了那盆君子兰的关系心情不错,不然的话,羞恼之下少不得又要吵起来。
“慢慢来吧。”元槿说道:“你既是为了她好,她心里也有数,往后慢慢的也就和缓起来了。”
蔺君澜也知道元槿说得对,身子往前倾了倾,细问道:“那刚才我提的那事儿——”
“先不着急。”元槿十分认真的提醒她,“婚姻大事,倒也不急。仔细瞧一瞧选一选,往后有机会了再问问可晴的意见。”
蔺君澜细想了下,最后舒缓了口气,脸色好了不少,“我听你的。下一回我先问问你的意见再说。”
杨可晴和蔺君澜的关系和缓拉锯战持续了一年的时间,方才有了真正的突破。
这天杨可晴来了宫里。和蔺君澜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许久后,两人没了话说,徐太后就将她们俩带来了永安宫。恰好遇到蔺君泓和元槿在陪青嵧玩。
青嵧已经一岁多能够自己走路了,只不过不太开口说话。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板着个小脸一步步的在青石板地上挪动着小短腿,谁逗也不太理,让他叫人也不太叫,一门心思的就在那边练走路,万分认真。
今日亦是如此。
元槿和他说话,他没搭理,持续进行着他的走路大业。
蔺君泓看得稀奇,喊了他半天也没能叫动他,就扭头问元槿:“他这性子像谁?”想了想,迟疑着说道:“元钧小时候这样吗?”
“像你。”徐太后斜睨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就是个这么不爱理人的。”
“当真?”蔺君泓不太相信,“我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徐太后哼道:“可不是。”
蔺君澜在旁边补了一句,“不过,现在好似也没好多少。”
两人追忆往昔,想起了蔺君泓不少的儿时趣事,边笑边说。又想起了杨可晴小时候闹的一些笑话,也顺口说了出来。
结果话还没说完呢,俩人一抬头,周围的人不见了大半。原来是青嵧跑得太快,几句话的功夫已经溜出去很远。蔺君泓和元槿忙不迭的跟上去了。
徐太后张了张口,深深的叹了口气,快步跟了过去。
蔺君澜反倒是后退了几步。
她在等杨可晴。
之前几人在说话的时候,杨可晴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到元槿她们都走远了,蔺君澜见杨可晴还是没甚反应,就问道:“你不一起过去看看?”她知道杨可晴很喜欢逗着青嵧玩,如今这样,倒是稀奇。
杨可晴轻声问道:“你说的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哦,你尿床和乱爬的事情啊。”蔺君澜顺口说了一句,眼见杨可晴瞬间变了脸色,赶紧不再多提那一茬,改口道:“当然是真的。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哪能有假。”
“可后来你不管我了。”杨可晴扭头看着旁边的杨柳说道。
“嗯。”蔺君澜想了想,说道:“这是我不对。我不该放着你不管。”
这是她头一回这样认真的承认自己当年的错误。
杨可晴安静了很久,最终轻轻的“嗯”了一声,举步前行。走了才五六尺远,又拧着眉催促,“都走了,你不走?”
蔺君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杨可晴是在主动邀她一起过去。心下欢喜至极,试探着说道:“他们走得远了,追也不太追的上。我前些日子得了些好茶,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尝一尝?”
杨可晴咬着嘴唇想了好半晌,最终点了下头。
蔺君澜高兴的眉眼弯弯,当即和她往静明宫去。中途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遣了身边的小宫女去和元槿说。
元槿她们那边此刻却没有那么好的氛围。
青嵧朝着玄和宫的方向走,众人想着他是想来找蔺时谦玩了,索性让朱氏抱了他往玄和宫走。
哪知道刚到宫里,却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蔺时谦想要回北疆去。
一年前沈千兰在宫里住的时候,不知道蔺时谦与沈千兰之间说了什么,沈家的人再也没往蔺家人跟前凑过。沈家停歇下来,徐太后又没再继续去沾沈国公府那边,元槿和蔺君泓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沈家的事情进行了彻底的了断,之后蔺时谦的眼睛恢复的速度很快。这一年过年的时候,蔺时谦的眼疾已经几乎完全康复。虽不如没病之前视力好了,但看东西已经没有问题。只不过很多细节之处瞧不甚清。
原本大家都打算着他好了之后刚好在宫里安享晚年。谁曾想,如今好了之后,他竟然要走。
着实让人猝不及防。
太阳被乌云遮住,隐在灰黑之后。射入屋中的光亮瞬间转暗,殿内一下子阴沉下来。
看着蔺时谦眼中的毅然决然,蔺君泓扫视了下桌子上放的包袱,脸色都变了,咬着牙问他:“为何要走?这里的人待你不够好?”
蔺时谦笑得温和,“自然没有。都很好。只不过,那里才是我的家。”
这话让蔺君泓彻底恼了。他眼中怒火掩也掩不住,摔门而出。
徐太后看自家儿子气成那样,也是心疼。好生劝蔺时谦,“你这是何苦?留下来不好?阿泓和槿儿待你不像是一家人?你看,冀都什么都不缺,你若是觉得宫里闷了,随时到外头走一走,看一看。晚上再回来歇着就是。”
可是,任她好说歹说,蔺时谦依然沉默不语。
徐太后最烦他这个样子。有话好好说不成?不说旁人怎么开口?
她求助的看向元槿。
元槿想了想,一把拎起来旁边闷头绕圈的青嵧,塞到了徐太后的怀里。
青嵧本是挣扎着要往下跑,被元槿瞪了一下后,不乱闹了。转着溜溜圆的眼睛,四顾看着。
徐太后拉了拉他的小手,转到蔺时谦的跟前,说道:“嵧哥儿,来,咱们跟二爷爷说,留下来好不好?”
青嵧走路早,说完有些晚。之前青嵧倒是说出过“留”这个字,所以徐太后有些明白了元槿的意思,打定了主意让他说话来挽留蔺时谦。
只要他说“留”,蔺时谦那么疼他,想必舍不得走。
哪知道青嵧小脑袋一低,看着地面不说话。
徐太后有些微的尴尬,不过,依然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青嵧倒是有反应了。
他看看徐太后,又看看蔺时谦,忽然朝着蔺时谦伸出了小手,“爷爷抱。”
这一句话出来,三人都震惊了。
元槿不敢置信的看着青嵧。
蔺时谦木然的看着青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