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喜娘声声叮嘱中,天色像是拉开了黑色的绸子,渐渐暗下来。
夜,愈加深沉,府中上下都静了下来,只有一盏盏大红的灯笼还在风雪中透出柔和光,将府里照得犹如白昼,府内皆是一片喜庆,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一片祥和。
守夜的汉子目光如炬,一动不动的立在风雪里,像是雕像一般守在院外。得了如霜的吩咐,蓝双给汉子们送了些热的点心和茶水过去。
如霜披上火红的带帽披风,推门而出。凛冽的寒风铺面而来,如霜不由的轻拧了拧远山眉,双手扶起披风的帽子,轻轻戴上,走出房门。
这披风是二嫂连夜同嬷嬷们赶出来的,婚讯来得突然,冷府上下惶恐筹备,这一针一线皆是深情,披风是大红的绒毛,周边镶着纯白的貂毛,越发显得艳丽,巴掌大的小脸裹在貂毛小帽里,更显得尤是哀伤动人,红色的靴子,踏在皑皑白雪之上,像是美人眉间的一粒朱砂,火红的喜服拖曳在白雪之上,像是盛开的一朵妖艳的玫瑰。
鹅毛般的雪,漫天漫地,纷纷扬扬的落下,地上已经积上厚厚的一层雪,走在上面窸窸窣窣,一路穿行,走到一处别院,推开院门,扑鼻而来的是阵阵花香。
入目皆是怒放的寒梅,掩在纷飞的大雪里,芳香难抑。院子的梅林,是母亲在怀着如霜姊妹时亲手培植的,幼时经常跟着花匠一起松土施肥,如今已经有碗口粗细了,年年岁岁,花谢花开,今年开得尤其好,朵朵饱满,朵朵鲜亮,白色的雪花落在红色的梅花上,像是给梅花裹上了银装,却又让梅花显得尤为清丽。
这样冷的天,它们开得这样好。
她自袖中抽出一柄一尺来长短剑,说是短剑,到更像匕首。剑鞘上绿宝石莹莹发亮,剑穗是她自己坠上去的,火红的剑穗更增添了短剑的别致无二。抽出短剑,细细描摹着上面放在心尖尖上的字,自此,只是萧朗是路人。
如霜抬起头,瞧着天空纷扬的雪花,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双手捧住的雪花,转瞬间尽数融化,只剩睫毛上零落的几片。
如霜收起短剑折了一支寒梅,风为丝竹音,雪为羽衣曲,兀自翩跹起舞,身姿曼妙凤髻空,袅娜腰肢温更柔,红衣飘飘似飞,青丝纷纷似梦,无穷无尽的雪花从天穹深处飘落,如同天女散花一般。
姊姊泠月是无双妙人儿,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女工更是万里挑一,仪态雅然,宫里来得嬷嬷说,就算是皇家公主,也未必能及。饶是如此,也未得上天半点垂怜,早早带走了她。
泠月同如霜,是双生姊妹,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却千差万别,泠月温柔似水,如霜却热情似火。
从前母亲教习二人时,如霜每每偷懒,都是泠月帮她掩掩护。泠月聪慧过人,所学所得莫不是最好,如今如霜只得其一二,便也是个中翘楚。
舞腰轻回雪,翩跹渐停歇。
“璟桓,我不再等你了,我,再也等不到你了……”,朱唇轻启,一词一句缓缓说来,长长的尾音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