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珠却也是不觉得微微一笑:“含黛,你这可不必担心了,驸马爷是个聪明的人,如此谣言,他自然是不会当真的。”
云暖阳当然不会当真,王珠的心中冷笑,只恐怕这些话儿都是云暖阳传出去的。
含黛虽然并不如何伶俐,却也是听出王珠言语里面有说不出的讽刺之意。
她听出来,王珠对云暖阳并算不上如何在意。
含黛顿时也是不敢再说的了。
王珠取出了勺子,慢慢的吃了口燕窝。
这一碗燕窝吃光了,王珠漱口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唇瓣。
正在此刻,云蕊儿却也是来了,精神也还是好得很。
“嫂嫂,瞧来你倒是好兴致。”
云蕊儿手指扯着手帕,面颊之上顿时流转了几许幽光。
王珠此刻,还十分坦然自若。就算是装出来的,云蕊儿的心里也是没多痛快。
只不过云蕊儿的面颊之上却也是透出了笑容了:“嫂嫂,这屋子里呆着发闷,何不出去走走。”
云暖阳平时对王珠客客气气的,云蕊儿倒是十分亲热,一口一个嫂嫂,不知道叫得多欢。
云蕊儿也是亲亲热热的:“外头那些谣言,嫂嫂也是听到了。可是这样子的言语,不过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随口传一传。嫂嫂风光霁月,大大方方的走出来,那些不中听的话儿,谁也是不会当真了。”
王珠笑了笑:“你倒是会说话儿,一张小嘴,就跟抹了蜜糖了一样。不错,那些阿猫阿狗,随随便便传出来的话儿,谁会放在心上。”
云蕊儿心中却也是没将王珠的话当真。
王珠不过是做做表面的功夫,好似什么事情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可是实际上,那些流言蜚语如此难听,王珠哪里能当真泰然自若呢。
说到底,王珠身为公主,到底还是有几分倨傲之气。
别人说什么,王珠也是绝不好就此愤怒,故而做出那样子不在意的模样。
耳边却也是说道:“蕊儿,你唤我过来,说是出去,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极有趣的事情,要与一道分享?”
云蕊儿回过神来:“其实也是没什么,东海多年一来,总是受到海匪滋扰。来东海来来往往的船只也是不少,自然是受到了海匪的冲击。而这些死去兵士的家眷,以及那等受伤残疾的士兵,一多半都是要被安置的。”
王珠点点头,这笔银钱,那也是不在少数。
只不过若舍不得这些银钱,那也是笼络不住人心。
若是不能解决这个后顾之忧,只恐怕没人为其卖命。
而王珠来之前,更是知晓,夏熙帝是让东海郡的驻军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也是难怪,既然能分享此处,云家也是能刮得不少油水。
正因为这个样子,云家却也是拥有了东海龙卫的忠诚。
云蕊儿目光转动:“云家不但定时给予这些人一些银钱,更是会时不时送送米粮布匹药材等等东西。这些东西塞在了袋子里面,袋子上面一多半绣了个福字。而这样子的口袋,被称之为福袋。这也是送个吉利,东海其他势力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子行事的。我们东海的女子,也喜欢去送这个福袋,不但能帮衬一二,自己也沾些福气。”
王珠笑笑,不觉说道:“你说要出去瞧一瞧,我自然也是没什么不乐意的。”
云蕊儿笑容更甜了,心中却也是佩服大哥说的话。
云暖阳直言,王珠虽然是已经对云蕊儿升起几许怀疑,可是绝不会只让云家自己落得一个好名声,而且也还想将这桩事情落上大夏朝廷的印记。
王珠人到东海,不但和云暖阳有了夫妻名分,还将自己清白之躯给了云暖阳。既然如此,王珠原本没有抗拒云暖阳的道理。仔细想想,除非王珠对大夏的朝廷十分忠心,方才是会有这样子的想头。
既然是如此,王珠必定是对云家收买人心的举动十分不满意,一定会趁机插手。
这样子的诱饵,必定能让王珠上钩。
云蕊儿心里笑笑,而她的心里面却也是瞧不上王珠。
王珠身为皇族公主,当真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云家的银子是云家赚的,云蕊儿并不觉得和王珠有什么关系,而王珠凭什么要凑这个名头。
既然是如此,王珠今日受些委屈,那也是王珠自取其辱。
云蕊儿面上越发欢悦,拉着王珠走了。
紫枝瞧在眼里,都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感慨九公主涵养越发好了。
那日军营,闹的那些事情,多多少少,也是和这位云家天真活泼的小姐有些关系。
别说王珠,便是她们这些丫鬟也瞧出来。
如今那些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云家不闻不问,挨着别人瞧不出来吧。
紫枝一时也是压下了心中那缕烦躁,快手快脚,将一件枣红色的披风给王珠披上。
这东海气候温润,算算日子也是快入冬了,却是不见什么寒冷之意。只不过若是去了海边,风大得很,吹在身上,未免是有些不好了。
王珠离了院子,上了马车。
马车之上,云蕊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珠说话,一边心里面却也是暗暗好奇了。
王珠这个样儿,不怨云蕊儿有些想法。
上次军营,是云蕊儿刻意糊涂行事,可是如今她早就十分乖巧,是听云暖阳的话步步行事。
云暖阳原先事事猜得准,可如今居然有瞧得不准了。
云暖阳认为,王珠虽然面上镇定,可心里没底。如今和云蕊儿独处,必定是会提起那些流言之事。便是不图云蕊儿解决,也是趁机试探云蕊儿,瞧瞧云家是十分态度。
而云蕊儿也等着王珠询问,然后将那些准备好的话儿给王珠说。
却没想到,王珠也是当真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居然是当真没将此事如何放心上的样儿。
云蕊儿倒是憋不住了,心想这些谣言,莫非王珠当真也不如何放在心上?她还有些不信了。
反正这些话儿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自己要是一个字不提,王珠还以为自己心虚呢。
云蕊儿干脆不觉甜甜的问道:“嫂嫂,如今外边那些不中听的话,我便是听一听,也是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想来你的心中必定是十分难受。”
王珠反而笑笑:“你这样子冰清玉洁的女儿家,何必听那些不中听的话。只恐怕你若是听了,自己倒是难受起来,这又是何苦呢。我都不放在心上的事情,你又何苦委屈了自己。”
王珠说得淡淡的,云蕊儿反而欢喜不起来了,心里一阵子的泛堵。
云蕊儿抓住了王珠的手臂,却也是不觉十分担切的说道:“我的好嫂嫂,我还不是担心你吗?要知晓,那女儿家的名声,可是最要紧不过的。传出去,多难听啊。”
她知晓这些话说出来难听,王珠也是不见得乐意听。
可纵然是这样子,云蕊儿却也是偏偏要说一说,让王珠心里不舒服不自在。
“那些人,说你和姚蛟不干不净。姚蛟算什么,他不过是地上的污泥,一脚踩上去只恐怕是弄脏了脚。如今坏了嫂嫂冰清玉洁的名声,坏了大夏皇族的名声,我也是为你委屈。”
云蕊儿一咬唇瓣,颇有些惋惜之色了。
王珠笑笑:“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外头的事情,我一个女子,哪里能理会。难道还能自己一个个,将那些人抓起来,堵住人家嘴?便是我央求你哥哥去做,那也是不成的。”
说到了这儿,王珠轻轻的撩开了帘子,眸色变幻,不觉轻轻的望了出去了。
那天边一缕云霞,水色淡淡,宛如一抹极动人的水墨画轻轻的扫了一笔。明润的日光撒在了海水之上,竟然是一片轻柔迷离。
云蕊儿瞧着王珠面容,原本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也忽而说不出口。
无论什么时候,王珠总是容色淡定,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儿。
正因为这个样子,让王珠身上平添了一缕说不出的沉稳之气。
眼前的少女眸色清润而深邃,就算是透入了阳光,那也是瞧不见底。
配上王珠若冰雪一般的容貌,竟似有些出尘之意了。
云蕊儿自负美貌,这一刻却也是不觉隐隐有些自惭形秽之意了。
王珠的美丽,并不是来至于皮相,而是来至于她的气质。
那样子的沉稳,让云蕊儿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样子的感觉,云蕊儿只从自己大哥身上瞧见过的,可是却也是没想到如今却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受到。
云蕊儿随即收敛了自己的目光,一颗心却也怎么都不乐意承认这桩事情。
自己的大哥,才是世间最出挑的人物。
眼前这个女子,又岂能比得上自己大哥一丝一毫?
自己那样子的心境,是全没必要的。
只因为王珠和云家作对,和自己大哥作对,迟早也是要死了。
云蕊儿慢慢的掩下了眸子里那么一缕有些奇异的心思。
下了马车,王珠顺着目光望过去,正是发福袋的地方了。
王珠目光轻轻的扫了过去,这里领取福袋的,除了一些残疾的士兵,再来就是那些死去士兵的家眷了。
这些领取东西的百姓,衣衫也没多光鲜,瞧来日子也过得并不如何。就算是被人救济,那也没见得日子多好。
故而每次发送福袋,那也是人声窜动了。
王珠目光轻轻的扫了过去,那些发送福袋的人,一多半都是当地的贵族小姐。
这些贵族小姐,一个个的婀娜多姿,美貌可人。
而当这些领取福袋的人,从这些妙龄少女接过去,自然不可避免升起了一缕感激之情,喜爱之意。
如此一来,也是容易博得一些好名声。难怪这里的贵族女眷,乐意与此,又何乐不为呢?
王珠这样子想着,却也是慢慢走了过去。
她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衣衫,伴随王珠轻轻的走动,那裙摆上的金线宛如水纹一般一圈圈的荡漾开来,恍如点点水波。
伴随王珠的过来,这些贵女却也是纷纷抬起头来。
王珠这样子敏锐的人,却也是隐隐察觉到气氛之中那么一股子的异样。
那些妙龄女子的眼睛之中,隐隐有些震惊,也是有些不喜。
而这样子的氛围,王珠上次也是并没有感觉到。
可见这样子的气氛,并不是因为自己出身,而是因为别的,譬如那日的那些谣言。
只不过众女虽然容色异样,一时之间,却也是没人开口说话儿。
正是此刻,苏袖儿却从众女之中轻轻的走出来。
她原本是极冷漠高傲的样儿,如今眼底却也是不觉流转了几许讽刺:“怎么九公主,还敢来这儿?当真是好生大胆。莫非九公主竟然是一点儿都是不知晓,当年姚蛟欺辱的女子是谁?那妇人原本是云家的姑娘,云龙城的妹妹云罗裳。当年云罗裳可是许给海家做填房,九公主倒是厉害,云海两家都得罪了也不打紧。”
王珠轻轻的抬起头来,她那一双眸子宛如一泓清泉,竟然透出了几分幽幽之意。
她瞧来苏袖儿一眼,也没说话,眼神也是并不如何的锋锐。可是苏袖儿瞧来眼里,竟似隐隐有了一缕寒意悄然浮起在心头。
可云蕊儿却向前,护着了王珠,冷冷笑着,不觉说道:“袖儿,你这样子言语,岂不是十分可笑。我们云家的事情,还不容你来挑拨。你言下之意,便是嫂嫂有些不好了?”
苏袖儿却也是不觉嗤笑了一声,眼中不屑之意却也是更浓了:“我哪里有挑拨之意,这恶人我可是做不得。我只是佩服九公主的胆气,更是佩服你们云家的度量。云罗裳虽然是嫁人了,莫非嫁出去的姑娘当真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竟然是一点儿都不在乎了?好歹,人家也是姓一个云字。当初嫁去做填房,海家也十分喜欢这个媳妇儿。温柔贤惠,什么事情都是仔仔细细。便是这送福袋的举动,也还是这个云家姑娘所提议的。谁不知晓,她在东海是颇受敬重。岂料姚蛟不但侮辱了她,转眼人家还上吊死了。”
云蕊儿却也是不快了:“苏袖儿,原本我还道你是个清贵的人。却也是没想到,你和别的人一般,也还是那样子喜欢嚼舌根。嫂嫂是金枝玉叶,十分尊贵。姚蛟那样子的人,又算什么?连做公主的脚底泥,都是不够资格。不过是受了差事,送亲来这儿,便是那副统领的位置,也是自己求的。你可别胡言乱语,污了大夏皇族的名声。”
苏袖儿却一副十分不在意的样子,她懒洋洋的笑了,叹了口气:“只可惜,你们云家要拍拍马屁,却堵不住别的人的嘴。”
苏家原本是陈国的清贵,大夏也是管不得她。
云蕊儿一副十分恼恨,受了委屈的样儿。
她扯住了王珠的手:“嫂嫂,你瞧瞧她,说话当真不好听。”
王珠也是瞧出来了,云蕊儿是想让自己生那苏袖儿的气。
可是自己当真该生苏袖儿的气?
若不是自己事先打听,那么就会毫不知晓事情来龙去脉,连自己为什么被人厌恶都是不知晓。
苏袖儿是有意提醒也罢,刻意奚落也罢,总算是明着说出口。
更何况对于那些跟自己利益没有牵扯的人,王珠总是出奇的大方的。
她唇角露出了嫣然的笑容:“好了,别和别人斗嘴了。莫非要吵架起来,让别人当猴子来瞧?”
云蕊儿目光闪动,轻轻的说道:“可是嫂嫂,苏袖儿这样子说,你一点儿都不反驳,别人还当你是默认了。”
王珠不动声色:“我在这儿,日子还久。我是什么样子的人,自然并不是说一说,日子久了,自然是知晓了。”
云蕊儿却不罢休,她周围一圈的人,就这个苏袖儿自命清高,让自己不舒服。
在云蕊儿瞧来,最好就是王珠和苏蕊儿狗咬狗,这样子闹起来,那方才是极好的。
她顿时挽住了王珠的手臂,好似为王珠出气一般:“苏袖儿,你胡言乱语,若你不向嫂嫂道歉,我可跟不干休?”
苏袖儿却冉冉一笑:“不干休,你怎么和我不干休呢?我又不是你们家的奴才,让你随意打骂不成。九公主倒是说得很对,我不跟小孩子吵架,当真没趣。”
说罢苏袖儿一扭腰,掐着一旁关瑾儿的手给走了。
云蕊儿心中恼恨,若是往常,她倒是要当真过去,和苏袖儿掐一道了。
可是如今,云蕊儿想起了云暖阳的算计,倒也是不好和苏袖儿去置气。
云蕊儿轻轻的和王珠说到:“咱们也别理会了,嫂嫂,咱们还是去发福袋吧。”
王珠点了点头,便是随着云蕊儿去了。
这些贵女吵了几句,也不是什么极要紧的事情,也没什么注意。
王珠手掌捧着福袋,心中却不觉想起了云罗裳。这些东西塞在绣了福字的袋子里面,那似乎也是让眼前一切变得不是施舍,而多了几分温情。
如此一来,云罗裳似乎也是是个蕙质兰心的人。这样子的女子,是海飞龙的继母,可惜入门不过五年,也就没了。
耳边,却也是听到了云蕊儿轻轻的说道:“嫂嫂,你说得没错,你在东海郡的日子还长久得人,别人都是会知晓你的为人了。如今你发送福袋,别人都是会感激你的。”
王珠笑了笑,云蕊儿又怎会如此好心?
若是求名之举,一多半云蕊儿是自己来占。
虽是知晓有些不对,王珠开始捧起福袋,发给了来领福袋的百姓。
发了四五个了,忽而有一人扯了袋子,将这白米哗啦啦的,劈头盖脸,朝着王珠身上丢去。
王珠皱皱眉头,轻轻的躲过了。
可那人却也是不肯干休,指着王珠大骂:“九公主,你好狠辣的心肠。当初是姚蛟害死了海夫人,想不到你竟然是如此包庇,实在也是令人厌恶,如今还来装腔作势,谁稀罕你的东西。”
云蕊儿扶住了王珠,不觉高声喊道:“来人,有人对嫂嫂无礼,还不扣下来?”
云家原本是有侍卫悄悄守着,也只恐怕出什么事情。
原本这等派发之事,是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偏生王珠来了,这样子事情就是出来了。
王珠眸子之中,却也是一缕幽光轻轻的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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