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东西如同烫手的山芋,偏偏还是不停翻滚着灼烧掌心的那种。
他是她的老师,没道理不接他电话。就算他是在欺骗她,她也沉浸在美好的欺骗里难以自拔,还不是自己不知羞,又岂能怪他。
更何况自己兀自猜测,无异于蒙眼过河,毫无半点意义,不如自己问个清楚。
以孙猴子腾云驾雾的速度奔向酒吧外,街道的清风给了她几分清醒。
接通电话,语气比蛋还定:“喂,顾老师?”
“你喝酒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质问,但不突出尖锐,反而像是一颗动听的音符拍打在耳膜上。
“啊哈,偶尔喝点。”她喝了不少,即使努力保持声音的清晰,但仍能听出其中的醉态。
“小姑娘哦,年纪小小的学大人喝酒。”他笑了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耳根处,而后声音沉静恬淡,“以后可不能再喝了,喝酒对身心成长都不好。”
“过完年21了,哪儿小了,该长的都长好了!”夏果不服气地反驳,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小胸脯,嗯,胸还得长一长。
“看我开学去找个男票,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他的声音在那头静谧了十秒,再开口时却是一副大人教导小孩子的口吻:“年纪小小的不要学大人谈恋爱。”
连着两个年纪小小,仿佛就是为了印证他是她的老师,即使声音平淡,但其中的威严饱含在不起波幅的语气里。
究竟是以老师的姿态教育她,还是喜欢她?
他的一举一动都展现了他良好的修养和优秀的品格,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是罗慕乐口中的渣男?
“哼,”她冷哼一声,心头的难过在酒的酝酿下似有起火的势头,“大学生谈恋爱多了去了,谁管他们了。”
潜台词就是,你不过是我老师,有什么资格管我。
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无语,顾云淮的声音停在了那边久久没有动静,夏果愣了愣后缓和了语气:“你不是在b市参加国际犯罪心理的聚会嘛,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
“顾老师?”
“很晚了,赶紧回家。”即使说的是命令的话语,他的音色仍旧装点上了温和。
夏果心头不痛快,想到话语温和的背后有可能掩藏着其他的心思就心里难受,那些想问的话半个字都没吐出来,就是放个屁也好啊。
烦躁不安地揪住自己的发丝,连那路灯也开始嘲笑她,在她面前闪烁不停,一眨一眨地跳跃光芒。
两头一时无语,她直愣愣地两个字:“挂了!”
无论平时多精明,在他面前都会怂包附体,扭扭捏捏地不像自己这个人样儿了。
“nnd!”连着念了三个英文单词,她愈发烦躁地踢了几脚路灯杆,那模样,像极了半夜觅食的猫头鹰,直盯盯地瞪着那路灯,直到路灯“头皮发麻”地熄了火。
一时间,她被掩藏在黑暗里,周遭的明亮与她格格不入。
靠在杆子上,与黑暗融为一体,有种木乃伊的极视感。
爱她?为什么不给她说明白,还要娶媳妇?不爱她,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满心的温暖赋予她?
对面街上的一双人影如胶似漆地走在一起,连同影子也紧紧相依,甜蜜不似凡人。夏果低声叹气:“是谁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倒希望自己是神仙来着,不会有七情六欲,耳根多清净!”
对面情侣的身影渐渐远离,女子娇俏的面容,甜蜜的笑容,都和记忆中的某人渐渐重合。
夏果盯直了眼,揉动眼角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街道:“对面那女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罗慕乐也从酒吧里出来,打了个哈欠:“没见过,女的再漂亮也会从我的脑袋里过滤!不过她旁边那男的我知道,封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封天言。”
“我知道她是谁了,顾老师的爷爷给我看的照片上就是她!”
“什么照片?”
“就是她!老人家当时说顾老师的妻子叫魏心印,和顾老师青梅竹马,从小就定了亲的。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
大口喘了几口气:“魏心印干什么?趁着顾老师外出勾搭富二代?想着给顾老师戴绿帽?”夏果不受遏制地咆哮,仿佛看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出轨。
“也不一定,如果是表兄妹呢?”慕乐的话还未说完,夏果就已经冲了出去,“你难道不知道你家顾男神也是…诶,小心两边的车!”
一辆轻卡从她面前穿过,她停住脚步看向对面,见夏果平安过了街道才放下心来:“不就是顾云淮的老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的老婆出轨了!”
夏果迈着猫步靠近魏心印和封天言,拿出手机纠结,她到底要不要照下照片呢?
魏心印和封天言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仍旧调笑。
只见封天言伸手揉动她的长发,微笑道:“我在外面等你。”
法式香奶面包店的香味飘远,魏心印看了几眼后才决定进去。
看着魏心印的身影消失在店面的转角处,那双染上风华笑意的眼神陡然深邃得如同无底洞,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顾云淮上飞机了?”
“好,你们看着办,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
“承诺你的好处不会少,你难道担心封氏给不出?”
……
后面的话在夏果的耳边转着圈,但没有一句听进去了。她唯一知道的是封天言要对顾云淮不利,那句“我不想再看到他出现在我面前”像是打了回形针一样黏在她的耳膜上,怎么都甩不出。
“慕乐,顾老师有危险!”她往回走几步和罗慕乐碰头,暗暗压住心底的担忧,“你记得十点钟的时候给我家太后凉凉打个电话说我和你玩得太high以至于不想分别,今天晚上还要去你家high翻天,让他们不要管了,记得!”
夏果不管不顾地撒丫子就跑,看到一辆出租车后立即张开双臂拦下。
“师傅,国际机场,越快越好,麻烦你走最好走的路线,用最快的速度,我付双倍工钱!”
出租车疾驰而去,径直奔上高速公路。
仪表盘上的车速箭头已经指向了110,夏果仍然觉得慢,她不停地按着手机的指示灯看时间,八点三十五分,从b市到s市的飞机需要一小时十五分钟,她要在九点四十左右到机场,因为刚才肯定是顾云淮上飞机前的最后一通电话,还要除去她进入机场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显得如此紧迫。
可是从这里到机场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时间不多了:“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指了指前方的限速牌:“这条高速路的最高时速是100,再快就要吃罚单了。”
夏果急切地想要立刻到达机场,可是速度的限制让她的心情愈发糟糕:“师傅,我有性命攸关的大事,必须赶快到机场救人,求您快点!”
她双手合十放置胸前,以虔诚的姿态看着司机,带着希冀的口吻:“我把罚单的钱也给了,您看好不好?”
现在情况不明,即使她打电话报警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会被当成恶作剧。
怎么办?怎么办?
夏果的模样太过焦急,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悯,司机心里一软,发动机的轰鸣声更加轰响,车速牌上的指针飞快向右滑动,一路狂飙。
灵机一动,在雾霭重重的视线里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喂,纪鸣。”刑侦大队的副队长至少有调动警员的权利,她先给他提个醒,如果真的有突发情况,他也能及时调动机场周遭的警员来帮忙。
“顾老师有危险,如果我待会给你电话,你记得及时调动国际机场附近最近的公安来帮忙!”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这么说定了!”
“你也不想想顾老师帮了你们警局多少忙,这么一点小忙还推三阻四!”
“机场附近的人员不由你调动,你可以找能够调动他们的啊!你、你,简直蠢哭了!”
不要怪她爆粗口,实在是纪鸣不上道,简直想要气爆她的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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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慕乐回到家,待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后给夏果家去了个电话。
太后凉凉并非她的妈妈,而是她的外婆。
“掌握我家生杀大权的当然是我外公,只不过我外婆垂帘听政罢了!”夏果当时就是这么说的。“所以在我家,永远奉行宁得罪男人莫得罪女人的守则!”
“你妈的地位都比你外公高?”
“有句话说得好,‘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我外公那人痴情又专情,你觉得他会对他的情人说狠话吗?所以我妈是长公主,只不过她的话可以左右圣旨;我是大郡主,虽然辈分低点,不过地位还是有的。”
“噗,为你外公点三根蜡默哀,太没地位了!”
“不用,因为他还有个侍卫,不算太悲哀!”
“侍卫?”
“我弟!”
罗慕乐:“…”
拨通了电话,罗慕乐听着那边传来一个慈祥的老人家的声音,听在心里都觉得暖和,她终于体会到这个“皇帝”的悲哀。
“傅教授,我是罗慕乐,夏果她今天晚上准备歇在我家。”
“是啊,是啊,我们准备多玩一会。”
“不麻烦,不麻烦!”
“再见!”
罗慕乐挂了电话,看着自个儿的手机叹气:“姓傅的悲哀就是无论怎么努力都当不了‘正’的!”
傅教授…副教授…
夏果的外公是成大解剖学专业的教授,早就过了教授级别,退休时是成大解剖学的权威人物,光荣榜里至今还挂着他的照片。
“别找个姓‘傅’的让自己的孩子永远扳不正!”
“你在嘀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