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

    宇路雷筠指着门上还残留有喜字的房间对身后的纪桑柔道“你的东西全在这里,你以后就住在这间屋子。”语毕便转身离开。纪桑柔点点头刚进门,又回头:“你们家的,我是不是该清楚?”虽为挂名夫妻但也要将样子做像吧。

    宇路雷筠不耐烦的停下脚步:“没必要,你穿那身红嫁衣也该换换了吧?”他承认纪桑柔穿那红嫁衣是美得世上无双,但他可不想让人看到她还穿着昨日之衣。

    “哦”有必要那么凶吗?不就问一下吗,要是出了娄子还是你自己担着。纪桑柔无趣的进门,松了口气。到里屋见了那凌乱的软塌,又想起早晨那幕,那嫩白的脸又是一阵羞红,还好屋里没其它人。她拾起仍在地上的喜帕。回忆昨日,天她居然忘了纪慈还在纪府。回门还要等三日之后,哥会放过小慈吗?小慈一定要等我回门。

    她坐在屋子里不知该做什么,只好起身到外走走。看着园中那几棵绿意刚出的树不禁发呆,昨日还苦恼着逃不出去,今日却有心情赏景。庭外那株高大的槐树叶已茂盛了,几声鸟啼引起了她的兴趣,目光搜索了好一阵子才发现槐树中隐藏了一小鸟巢。心潮突来,步到围庭之墙边,试着找到可攀之处。找来找去仅发现墙角立着一棵嫩树,可攀扶而上。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墙,并小心翼翼的在那只有一掌之宽的墙上移步。终于到了槐树旁边,她慢慢蹲身坐下,那过茂的槐叶将鸟巢挡得严严实实的。她不服气的立起身来,双手紧紧的抓住那槐树伸过来的枝杆,脚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当她移到槐树主枝时放下心来,找了一个靠进鸟巢的主杆坐下。双手紧紧的反抓着树枝,静静的看着刚出生的小鸟将嘴张得大大的。一只大鸟飞了过来在她周围过转了几圈,而那巢中的小鸟已吵闹开来,而那大鸟则停在远处一树枝上偏着头看着她。她见那大鸟嘴里衔着虫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轻柔的出声:“我没恶意,只是坐一下”大鸟向前跳了一步。她看着那巢雏鸟叹道:“如若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该多好”。暗自摇头不理会大鸟仍对她不信任。鸟儿尚有自己的天空,而我却总是寄居在别人的天空之下。要闯出自己的天空有何难,难的是连去创造的机会都没。爹娘如此,在宇路雷筠的眼中也是如此。宇路雷筠,我要嫁的不是宇路雷炎吗?

    “小鸟,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她看着那只仍盯着自己的大鸟“不懂,不懂才好。我们做朋友吧?”纪桑柔语出惊人,不过听这话的乃是一只不懂人语的鸟,才没直接掉下树去。

    “我知道你听不懂我的语言,但你应该可以看懂的表情吧?看我不凶的”纪桑柔一脸天真的跟那似懂非懂的大鸟说话。语出热泪也滚了出来“你知道吗?我挺羡慕你的,我可能连你都及不上,你看我长这么大一块,却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你知道吗?这辛兰国首城没人不知道纪桑柔是一个怪胎”她停下来撇撇唇那带泪的脸被她强加了几分笑意上去“因为纪桑柔有自己的思想,所以纪桑柔就是怪胎,想不明白为何世人这般愚昧。为何世上的女子都甘心老死阁楼,做那没思想的蠢人真的好吗?”大鸟退了一步还是死死的盯着她“我无法去做那没思想的人,怕,怕,真的好怕当自己闭眼那一刻是在那与外隔绝的阁楼里。”她深吸了口气,抑起脸不想那滴泪再落下。大鸟似乎不懂的飞向巢,将虫子放入一只雏鸟嘴里便飞走了。鸟巢之中几只未吃到食物的雏鸟对吞下虫子的雏鸟的嘴使劲啄,逗笑了擦泪的纪桑柔。

    “纪大小姐”她回头寻声望去,宇路雷筠正立在庭内走廊处。看到宇路雷筠纪桑柔心中那爱玩的劲又上来了,忘了刚才还不想贪生。她屏住呼吸身子缩成一团,将自己藏起来。

    “纪大小姐换件衣裳有那么难吗?”宇路雷筠一脸不悦的对着里面吼着。他是纪桑柔见过的第三个异性,虽然陌生,但见他第一眼对他心中似乎没有对哥或父亲那般的惧意。看着那张脸眉宇之间似乎有种相识的感觉,但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宇路雷筠转身看向里面,用手推门似乎有要进去之意。纪桑柔暗自好笑,如若宇路雷筠进去看到一个空屋子会是怎样的表情?但宇路雷筠又转身“你哑了吗?我进去了”进去吧!进去呀!没关系,纪桑柔在树上暗忖反正里面又没人。但不知那出去寻食的大鸟什么时候回来了,并撞到她弯曲的腰。注意力全在庭院之中的纪桑柔把自己所处之地的事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腰间突然一麻,“啊”惊吓得她尖叫出声。身子失去平衡,本能性的伸出双手去抓眼前的树枝,可抓住的树枝太远了,身子反被其拉了过去垂在树枝上。她使劲用脚去寻找支撑点,这样使自己的身子晃荡得厉害。在屋门外的宇路雷筠听到声音赶了出来。见垂在树上的纪桑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害怕,怕她掉了下来,怕她受伤。无暇细思,纪桑柔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别乱动”宇路雷筠吼着。真不老实,什么不能玩,玩这种绝技。未待纪桑柔反应过来宇路雷筠提气纵身一跃上墙以墙顶作转折点,扑向纪桑柔“松手”听到宇路雷筠的话但却无法信任他。那双纤手未曾有松开的意思。宇路雷筠一手搂住纪桑柔的柳腰一手点向她的手腕,只顾着自救的纪桑柔只感双肘处被人用针刺了般痛疼无力再支撑下的松开了双手,落入了宇路雷筠的怀里。她明知道救自己的是宇路雷筠她还是回头想看真切,好死不死两人距离过近她一扭头那两瓣嫩唇刚好映在对方的脸上。纪桑柔那灵光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如木头般僵硬,耳边传来宇路雷筠强而有力的呼吸声。直到宇路雷筠不悦的将她推开粗声道“你很不知廉耻”

    纪桑柔方才回过神来,脸红到耳根后去了,但看到宇路雷筠一脸想吃后悔药的表情,心中不平顿生,吃夸的是她才对“不好意小女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宇路少爷原谅桑柔非礼之罪”说完便转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土随既而去。

    宇路雷筠紧跟其后“你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他听得出纪桑柔话语中的气愤。

    “难道还要小女子以身相许以示报恩吗?”此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断这根犯事的舌头。

    “你没这权力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宇路雷筠说出如此赖皮的话,连他自己都莫明其妙。但自己对她那句言外之意为她不是宇路雷筠的妻子的话颇为不满。

    “你找我有何事?”语气挺冲的。

    “你知道我找你?”宇路雷筠一步跨到她的面前拦下她,用鄙疑的盯着她“那为何不出声?”

    “这点权力我应该有才对?”纪桑柔驻足抬首与其对望,才不怕你啦。

    “没有。身为宇路家的媳妇应以夫为重”宇路雷筠确定的回答她,并提醒她,你是宇路雷筠的妻子。

    “是吗?小女子应该有请示过宇路少爷,是否需要知道宇路。少爷你的回答是什么?”纪桑柔用那蚀骨的柔音道出责问。

    “是……没必要知道。我是有说过这句话,但你有听到我说不用遵守的吗?”宇路雷筠挪开眼,第一次有女子敢跟他对视。心中傲气有损,本有愧于她却死不肯认,不愿居其下风,只有装出不屑。

    纪桑柔刚启的唇又闭上了,唇边挂上几丝嘲笑,随既低下头“小女子紧记少爷教训,请问少爷有何吩咐?”泪刚干的脸上又多出一条湿湿的水迹,这个卑躬屈膝的纪桑柔才是宇路家所要的媳妇吧?

    宇路雷筠对于这伶牙利齿的纪小姐突然转变有点措手不及,口气也软了几分“今天是你入府第一天应该去跟爹娘请安”

    “是,容小女子梳洗片刻”她对宇路雷筠躬身一辑,但低着头绕过拦在面前的宇路雷筠径自向房间步去。看到她的转变宇路雷筠心中莫明的抽了一下,明明是自己对她有愧可为什么还要百般发难于她。这与自己的原则相抵。

    “对了,我的后院向来无下人出入。你需要的话,待会可以跟管家提提分个小婢给你”

    拭泪的纪桑柔心中淡嘲有必要吗?“谢少爷劳心,桑柔会做好份内的事”

    那句劳心,如一根刺扎入宇路雷筠心中,不痛但令人无法接受忽来的增加“你我本是夫妻,不用以少爷称唤。听其别扭”

    “是,请问还有何事桑柔需遵守”纪桑柔推开门停下脚步,那张嫩白的脸全是泪水。

    “……”停在原地的宇路雷筠甩甩头,想将纪桑柔出现并带给他的异样感觉甩出脑子。

    “如果没有其它的吩咐,待会儿桑柔出错还望雷筠多包涵”语末那扇门被纪桑柔掩上。

    纪桑柔轻声细语如晴天的一个闷雷,劈在挣扎不已的宇路雷筠身上。这是早上翠竹林中那个纪桑柔吗?那个出言犀利的纪小姐怎在一瞬变成如此柔弱。更或者她与其它千金小姐同出一则,高傲的气焰被灭就无可发作。

    进屋的纪桑柔将水往脸上浇,洗去一脸的泪。忍下一切,反正都已经嫁到宇路来了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了。就如婚前跟自己作的交易,让那个有思想的纪桑柔永远沉睡,做一个无大脑的人。

    跟在宇路雷筠身后隐约能嗅到几丝胭粉的香气,她不愿多想只是傻傻的跟在其后。路过之地奴仆成群的跪迎,在纪府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下人。就连自己出嫁的那天亦不知纪府有多少奴仆,她微微的抬起头看了眼前面的高傲的宇路雷筠。宇路雷筠生性贪色在她未进宇路府时都已知晓,到府的当晚她也见识过了,不过为何单单对她的触碰会如此反感。这时一下人到宇路雷筠跟前拦下他并行礼,那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纪桑柔便笑脸相迎“少夫人万福”纪桑柔垂下去的头微点示意知道。

    宇路雷筠回头对纪桑柔道“你先去大厅,我稍后会过来。”

    “是,”纪桑柔亦不想跟着他一路招摇下去。看着宇路雷筠与来人消失在前面的院中之后。她才慢慢的向前走。一段路之后才发现自己跟本不知道大厅该往那个方向,又不愿回头去找宇路雷筠。奇怪刚才还成群成队的奴婢,现在却一个人也没了。她边走边找边看,这时从后面小庭步出两个小婢便上前询问:“请问大厅该向何方前去”

    两小婢回头上下打量着她,一件青花小布外袍配上真丝绿裙在谁的眼里都显寒酸。两人对视一眼之后,比较矮小可爱一点的婢女符上另一个婢女耳边低语“这新来了丫环记性可真差,我们来调教她好了”

    “是呀!肯定是昨日从纪府陪嫁过来的,不知道路也不好好的跟着主子”听到低语的人大声附和道

    可爱一点的小婢对纪桑柔细声道:“你是从纪府过来的吧?”纪桑柔老实的点点头。

    “这样呀!你也刚到宇路府,对宇路府不熟悉也是当然的。我和阿格就是送早点去大厅,那如果你愿意帮我们的忙的话,我们也乐意带你去大厅”

    纪桑柔喜逐颜开:“多谢这位姑娘好意,请问我可以为你们做什么?”老实说从小到大她还没做过事。

    在一旁的另一小婢则不懂为何小柳这般热情,露出一脸询问“小柳?”

    那个名为小柳的婢女则一脸高兴的对纪桑柔道:“你看我们手中托盘,其实也不是很重对吧?但你想想看我们从厨房走到这里大概有一刻钟左右了,我们很累。所以可以请你帮我们端一段路吗?”

    “我帮你”纪桑柔目光实测那个托盘的重量。

    但小柳的小婢已将其托盘丢入她的右手之上,并开口嘱咐:“小心点,这是二姨太最喜欢的糕点。打翻了的话,二姨太会剥了你的皮”

    一边的阿格明白了小柳之意,连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入纪桑柔的另一只空着的手。怕晚了纪桑柔后悔似的。

    纪桑柔看着两人心中亦明白了两人之意,只是淡淡的笑。两个婢女相视一笑,暗自高兴自己偷懒的高招。却苦了纪桑柔,那双从未端过茶杯之手现却托两盘糕点。才走了没几步,她额头的小汗珠都冒了出来。前面的两小婢却有说有笑的,时而追逐时而停下对身后的她出声喝斥:“动作如此之慢,误点这责你担待得起吗?”

    纪桑柔抬头“误点?”

    “对呀!你在纪府时不用守规矩的吗?但到宇路府就不一样,宇路府的可严到不一般哦。比如像误点:早餐一定要在早是辰时两刻结束。第一道点心要在辰时上桌一道接一道不能间段。”阿格大发慈悲的跟她说出,但却是为了让她走快点。端着托盘的双手已经抖如筛糠,只是硬撑着不敢松手。好几次托盘险些掉了下去,但她仍撑了过来。两小婢在一小廊边停下脚,回头看着落下一大截的纪桑柔喝道:“你们纪府的人怎如此体弱,走快点好不好,你以为你是大小姐呀!早点只能在餐桌上等人不可入坐餐点未到”纪桑柔努力坚持到最后,在差一步到达两人身时那双手无力的软了下去,两个托盘双双落地。两小婢伸去接的手晚了一个动作,两盘精致的糕点都土地爷给享用了。两小婢睁大双眼看着低着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糕点。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纪桑柔并出声破口大骂:“你在纪府是不是专坏事的,所以才会陪嫁过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纪桑柔仍低头,看到落了一地的精致糕点。双手感到十分的轻松,酸痛正慢慢的减轻。

    “不是故意的,那是有意的”长得小巧可爱的小柳露出一副标准的悍妇脸。这时从小廊里步出一身着华丽之青年男子“你们在此喧哗什么?”

    三人同时看向步来的男子,男子身后跟着两小婢。青年男子立住脚时,小柳与阿格对他遁身一拜齐声道:“总管”

    “总管,都是这纪府过来不懂事的下婢,横冲直撞的打翻了我与阿格手中的托盘”聪明的小柳先告上一状。

    那男子过来盯着纪桑柔看,并用怀疑之声问道:“你是从纪府过来的”

    纪桑柔点头答道:“是”

    青年管家打量着她,纪家没有陪嫁下人过来“什么名字”

    纪桑柔不知怎么开口,她清楚当初她执意不要陪嫁下人。如果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儿,想必这局面定是更为尴尬。眼前这男子似乎是这府中的管家,胡诌又定会被识穿。

    “怎么了做错了事还怕承认了”小柳身后的阿格说得好像真有此事一般。

    “你们先去厨房,再端两盘糕点过来。夫人和老爷用完膳,再追误点之责”男管家对小柳与阿格喝斥道。

    “总管,明明是她的错”小柳不服气的争道。

    “我的话从不说第二遍”低沉的声音标示着不悦,男管家的脸沉了下来。阿格忙拉着小柳离来“奴婢先行告退了”男管家又回头拧眉看着一语不发的纪桑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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