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二月,峭寒回春,万物开始复苏了,广袤的江南大地,新绿初现,已透露出徐徐生机。
南京城内,秦淮河、夫子庙一带,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更是热闹非凡得很。
这秦淮河,历史悠久,传统沉积,文化深厚,可以说是南京城的母亲河。
秦淮河全长二十余里,沿河两岸,商铺比栉林立,望族聚居,商贸云集,人文荟萃,真有“江南佳丽地,贡院举子乡”之美誉。
那沿河两岸,紧临楼阁景观,亭台檐角,雕梁画栋,园林小道,市街辉煌。再看那秦淮河上,游船画舫,来往穿行。那艘艘船中,百艳美娘,娇滴玉女,轻歌曼舞,把个秦淮河,夫子庙,白鹭洲一路的河面,点缀得春意浓浓,哪里还找得到一丝严冬的寒意。
这时,桃花渡繁闹的小街上,人群中,穿行着一位十八九岁,漂亮艳丽的年轻姑娘和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男子。那年轻姑娘身着粉色彩裙,一式中原人的打扮,而那位年轻男子旁人一看,便知是来自倭国的一位倭人。
那位年轻的倭人男子,一边紧随那位年轻姑娘走着,一边不断地用倭语说着什么。那位年轻姑娘紧绷着脸,理也不爱理他,偶而只是转过头来,简短地嘟囔一句,秀脸上充满着怪嗔。
这时,两人来到一个买卖古董的店铺,那位年轻姑娘从身上拿出一幅水墨图画,向店主请教着。
“请问老伯,可认识这画中之人?”那年轻姑娘娇声问道,说着,将手中的图画,举到了店主的面前。
那古董店的店主,六十来岁,胖胖的样子倒很和蔼,他举眼在图画上一看,便立即摇头道:“老夫不识得此人。”
那位姑娘脸上很是失望,嘟囔着小嘴,向店主点头,躬身致谢,又转身向旁边的一家卖布的店铺走去。
布店的老板是一位中年人,他以为年轻姑娘进来,是要买些布料,连忙满脸堆笑着,迎了上来。当他一听姑娘说明来意后,中年老板便随即点了点头,笑着往姑娘手中的图画细看,半响,他抬起头,看着年轻姑娘道:“不知此人,是姑娘何人?”
“几年前相识的一位朋友!”年轻姑娘见问,便和颜答道。
中年老板“哦”了一声,又看了看图画中的人像,接着摇头说道:“对不起,在下从未见过此人。”
年轻姑娘的秀脸上更是失望之极,她一边收好图画,又一躬身致谢,才退出了布店的大门。
布店门外,那位年轻的倭人男子正抱着双手在外等候,见年轻姑娘失望出来,年轻倭人男子便着急道:“山惠美子,你如此寻找,岂不是大海捞针?”
“哥哥,小妹之事,你不用管,快回国去吧!”年轻姑娘沉着脸,不耐烦地说道。
“那怎么可以!是爷爷和叔叔,要我来看着你的。”倭人男子咕噜道。
“你不替我想想办法,却尽在此泼冷水,说风凉话,干什么嘛!”年轻姑娘有点不高兴了。
“你们只见过那一面,连人家姓什名谁,也不知道,让我怎么想法啊!”倭人男子面对自己的妹妹,一点也不敢生气,只得为自己辩解道。
年轻姑娘嘟了一下漂亮的嘴角,也不再听他说些什么,转身又向街中走去。
那位倭人男子又赶紧跟着,一边走,一边又咕噜说道:“我们倭国,有的是英俊男子,武功高强的人也不少,不明白你怎么就只喜欢这个虚无飘渺的中原人。”
“他们那武功也算高强?在咱们的东瀛大国师手下,能走出几招?”年轻姑娘将嘴角一撇,有些不屑地说道:“就是在本小姐手下,也常是败将一个。”
两人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面跟着,这时,那位叫山惠美子的年轻姑娘,看见路边有一处饭馆,她心道:这饭店之中,南来北往的人不少,或许有人会认识此人。
于是,她转身便向饭店走去。
饭店的伙计,见有人走过来,以为是前来吃饭的,赶紧满脸笑容,热情地迎了出来。
“这位姑娘,可是要吃饭?”店伙计迎着那位年轻姑娘,笑着问道。
“多谢了!这位大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年轻姑娘秀笑着,一边拿出图画,一边向店伙计请问道。
那店伙计见姑娘不是前来吃饭,有些失望,便只向图中看了一眼,又抬眼在姑娘的脸上,细瞄了一下,那神情有些怪异地,说道:“又是来问这人的。”
年轻姑娘一听店伙计说的此话,不由一楞,连忙诧异道:“怎么还有什么人,也在寻找他?”
店伙计摇摇头,对着年轻姑娘翻眼一看,又长悠着声音道:“要找此人的,姑娘已不是第一个了!”说着,用手一指店门左侧的一根立柱上,又用嘴一撅,“喏,在那里!”
年轻姑娘闻之,赶紧顺着店伙计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根立柱上,果然贴有一张寻人的告示。年轻姑娘赶紧走近一看,见告示上也画有一人,此人年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袭儒衣,人虽然英俊,气度却如常人。只是那告示中的人,年纪和衣饰与自己画中之人,略有差异。而且那人手中还拿着一把紫扇。细看之下,两张画人上所画之人,竟真有些神似。
年轻姑娘看着告示上的人,心下很是奇怪,她赶紧回身想再问店伙计一下。却见店伙计已转身,正向几位新来的客人迎去。
于是,年轻姑娘也跟着走进了饭店中,待那位店伙计将客人安顿好后,年轻姑娘又赶紧走上,对店伙计道:“请问大哥,可知是一位什么样的人,也再寻此人?”
那位店伙计一边将刚才客人所点的菜单,交给柜台里的另一位伙计,一边才对年轻姑娘道:“一位年轻的小兄弟,说是要找他大哥。”
柜台里的那位店伙计,这时一旁问道:“这位姑娘,是要找谁?”
“也是来找外面画上那人的。”先前的店伙计,有点没好气道:“真怪,男的也找,女的也找。”
“哦,原来这位姑娘也是来找告示上的人?”柜台里的店伙计一听,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告示,目下可是贴遍了江南各地,也不知此人究竟是什么人,会有那么多人,在四处找他。”
年轻姑娘听了,也不再言语,只躬身一礼,回身向店外走出。
傍晚,在秦淮河边的一家小店,左侧小院的一间房中正亮着灯,房中的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正在灯下说着话,女的脸上很是焦急,男的却在不住地安慰着她。这两人正是今日在街上,依图画四下寻找画中之人的倭人男子和那位年轻姑娘。
“山惠美子,我们自福建开始找起,怕已有一月了吧”倭人男子道。
“哥,你不想找了是不?”年轻姑娘连眼也不抬,只是冷言,反问道。
“山惠美子,哥哥不是这个意思。”年轻男子连忙否认,说道:“哥哥是说,怎么现在中原有这么多人,也在寻找此人。此人若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武功高强,那此人应是中原武林中,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是,他为何在中原武林中,要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呢?”
“那依哥哥,你说又会是什么原因?”年轻姑娘这时,抬眼看着那倭人男子,又问道。
“依哥哥看,你说的此人,只怕也不过是子无虚有之人,不然一个大活人,怎么会没人认识他?”年轻男子说着,像是怕惹姑娘生气似的,又小心亦亦地看了年轻姑娘一下,见姑娘并未不高兴,便继续说道:“要不是,就是此人仇家太多,只得远遁躲起来了?”
“这怎么会?以他的武功,难道这世上还有人,真能以武功胜过他!”年轻姑娘摇头否认道。
“他的武功有多高?那我们请教了这么多人,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人?”倭人男子又道。
“他的武功怎样?哥哥难道没听东瀛国师和爷爷他们说过?”年轻姑娘反唇相讥,说道:“京都神社里,供奉的小泉太郎他们的遗骸,哥哥难道也没有亲眼见过?”
“妹妹,你别生气啊!哥哥这不是在为你分析吗,哥哥决没有看不起你心中所敬仰之人的意思!”倭人男子赶紧补充说道。
“你敢!”年轻姑娘嘟着小嘴道。
“好,好,好!哥哥是说,要不,此人现在就是碰到了什么大事,顾不及在江湖中现身。但怎么会竟有那么多人说,从不认识他?这才过了几年,或许此人已遇到什么意外,早已……不在人世了。”倭人男子很是小心地,说了一句。
“哥哥,你在说什么嘛!”年轻姑娘一听之下,生气地大声嚷道。
“山惠美子你冷静点,哥哥只是在假设嘛!”倭人男子劝道。
“假设也不行!”年轻姑娘仍是气呼呼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中原武林是否真的有此人?我都在怀疑。”倭人男子这下轻声咕噜道,仿佛再怕惹年轻姑娘生气了。
“我知道,哥哥是看不起中原人,更不愿意,我爱上一位中原男子。”年轻姑娘这下两眼含泪,伤心说道:“可是当年此人,那么的大仁大义,放过了爷爷和我们那么多人,他的英容笑貌,便深深映在了小妹的心里。那时小妹年幼,自不知这是何种情感,可是随着小妹长大了,那印象竟越来越强烈。现在才知道,小妹我是,自那一瞬间,就深深地爱上了他。”
“小妹,可曾想到,既便你真能找到此人,他也一定在中原有了妻室儿女,那时你怎么办?难道还要嫁给他?”倭人男子似乎被年轻姑娘的真情所感动,不由叹息了一声,说道。
“小妹不管这些,我此生是非此人不嫁!在小妹的眼里,我们国内那些男子,不过是一些庸人、粪土吧了!”年轻姑娘坚定地说:“小妹此生若不能如愿,宁愿空守一生,再不出嫁了。”
“小妹,你别着急!”倭人男子有些被年轻姑娘的话吓着了,连忙劝慰道:“或许我们可以想法找到他的。”
“哥哥快说,你有什么办法吗?”年轻姑娘含泪问道。
“让哥想想看?”倭人男子道。
“中原武林中,不是一直以来,都有一些高人,喜欢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们叫什么归隐。我想此人一定也是藏身在什么地方吧?”年轻姑娘想着,说道。
“妹子所说,也有这种可能。对了,我们要找到他,不如就把声势造大一点。他听说了以后,或许就会出来相见了。”倭人男子考虑道。
“哥哥你快说,我们怎么能把声势造大一点?”年轻姑娘有些兴趣了,她关注道。
“中原武林中,不是经常有人会摆出一个什么高台,来个比武招亲什么的,那样就会吸引很多人来。”倭人男子笑道。
“我们又不招亲,要比什么武?”年轻姑娘绷着脸,不解道。
“我们自是不会比武招亲,可我们可以比武寻人嘛!”倭人男子于是对年轻姑娘,细说起了他的想法。
只见年轻姑娘一边听着,一边接连点着头,笑意终于来到了她的娇靥上。
第三天清晨,南京的玄武湖边,一片很大的空地上,用木板和布帏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两侧,也如通常的比武擂台一般,挂着一付对联,上联是:中原东瀛一衣带水,下联是:以武会友义结真情,横额为:无论胜负。
不时,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看看将近午时,台下围观的人已有两三百人之多,可台上却还没有任何人出来招呼。那些在台下的众人,等了良久,不由都纷纷议论起来,那嗡嗡的议论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会事?还不见人出来!”有人喊道。
“是啊!不出来就别拉场子嘛!”有人呼应道。
这时,台上右侧帏幔一动,走上一位年轻的倭人男子,只见此人往台中一站,两手也如中原人一样,对台下人群,抱拳施礼。
台下人群一见,终于有人出来,原先议论的声音,便渐渐小了。
这时,台上的那位倭人男子,用眼一扫台下众人,肃容洪声说道:“各位大叔、大伯、兄弟、姐妹,各位中原的朋友。”这年轻的倭人男子,对这中原擂台比武时,所用的那套口切,练得还很熟悉。
“在下兄妹,不远千里来此中原,为的就是,要寻找在下小妹的一位多年未见的朋友,这位朋友也是中原的武林人士。我们历时月余,遍访江湖福建江渐一带,竟一无所获。不得以了,今日只得摆下如此擂台,来个以武会友。希望籍此,让这位朋友知晓,能够现身与我们相见。或者能有那位朋友识得此人,烦请告之。我们兄妹,将甚为感激。”
“在下这位小妹,在倭国习得一身绝技,特来此中原,向各位武林朋友,请教一二,有愿意上台比试的,若你不小心,让得在下小妹几招,请你帮忙认识一下画中之人,认不认得,并不要紧,只是请你帮个忙。”
“若在下小妹,不幸输在那位朋友手下,也请你帮忙一认,在下愿奉上酬谢之金百两,以示感谢。不认得,也没关系。大家只当交个朋友,结个天下有缘之友情。下面,就由在下的小妹上台,为各位朋友表演一段倭国的掌法,‘大和天照’式,请大家多多指点。”
台下众人,听了台上这位倭人男子的一番慨言,不由又大声议论起来。
“哦,原来是要找人啊,故而想引起大家的注意。”
“好啊,不论胜负!输了也只是帮忙认一下人,并无不妥,赢了却有百两银子花花,倒也实惠。”
“东瀛女子也有习武之人,不知功夫怎么样?”
“不知这位东瀛女子,人长得漂亮不漂亮?”
在台下的议论声中,这时台上走出一位身着黄色短裙劲衣,年约十八九的年轻女子,众人一见此女,不由齐声“啊”了一声,想是为此女的美艳所惊叹。
只见那位身着黄色短裙的年轻女子,身材婀娜,明眸娥眉,鲜红樱唇,那芙蓉般的娇靥上,透着明艳的光华,真有倾国倾城,娇艳若仙之美。那容貌身材,也与我们中原的女子一般无异。
但见这位年轻女子,款步来到台中,对着台下抱拳一礼,接着平心静气,秀目四环,双手上下一分,脚下绕圈踏步,摆了个扭首侧身的进招之式。
突然,年轻姑娘口中“嘿”一声轻喝,双手一分,轻灵递出,一招一式,竟也快速无比,在进招中,她脚下同时踏出玄步,绕圈闪跃,那招式掌法,透出刚劲,很有些迷蒙飘逸之感,令人不可小视。
这台下观看的众人中,自有不少的江湖人士,多数人看得连连点头,不少人暗道:想不到这倭人女子的掌法,也有不少精妙之处啊!
一时间,台下响起了一阵阵的叫好之声:“好!好!好!”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突然,那位表演的年轻姑娘一个跃身,腾空数丈,随后轻飘飘地飘落在台上,双手收了招式。年轻姑娘的神色,竟面不红,气不喘的,倒是真有一些功夫。
“好啊!”这时台下众人,不禁一齐鼓掌,大声欢呼起来。
那位年轻姑娘表演完毕,便退在台上右侧站立,等候着看是否有人,要上来比试。
这时,台下一片议论之声,却没一个人愿意走上台来。年轻姑娘等候良久,见还是无人愿意上台,她只得对众人又行了一个礼,才退回到台后去。
一连三天,三天之中,也仅有一位年轻小伙子走上台来,与年轻姑娘交手一试,两人交手数十招,那小伙子不幸却输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小伙子只得依言,仔细看了姑娘拿出的画,他细观良久,看样子的确不认得画中之人,只得摇着头,抱歉地走下台去。
中间时,也有南京当地的几位地痞流氓,想前去勒索盘诘,但都被那位倭人男子和那位年轻姑娘,出手几招,打得落花流水,抱头窜回。
几天中,这两位倭人好似特有耐心,他们并不着急,只是每日一早来此台上,与观看之人交待一番,表演一些拳脚武功,然后便在台后面等待着。
因此,连日里虽无人再与那位年轻姑娘交手,但年轻的倭人姑娘,以武会友的消息,却逐渐在江南大地上传开了,这令观看的人,却越来越多。
到了第五天早上,这倭人比武的擂台,竟有上千人聚集,不大的会场,倒真有点人山人海,挨背擦肩,熙熙攘攘的场景。
那场中,喧哗声不绝,加上周围的叫喊小贩,真是乱成了一片。
今日的擂台与往日又有所不同,擂台左侧五丈外,又立了一根碗口粗细,约十余丈的高杆,两根拇指粗的长绳,从两侧将高杆顶端系住,高杆顶端上有一个小斗,小斗上放有一个盛满鲜花的花篮。
这时,人群中除了前来看闹热的闲人,更出现了不少的背剑携刀的武林人士,有僧,有道,更有众多的帮会人物。站在台下近前的竟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那位年轻公子,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青色儒衣,手执一把折扇,那模样虽有些瘦弱,却俊美无比,只见他两眼紧盯着台上,一瞬不瞬。
这位年轻公子的身旁,站着一位十五六岁,书童打扮的小年轻人,他的背后一卷画柚,也如年轻公子一样,正有些焦急地望着擂台上。
此时,台上还未见有人出来,观看的人群中,不由暴起了一阵阵的鼓噪声。
又过了良久,那位倭人年轻男子才出现在台上,只见他如往常一般,往台中一站。
这时,台下众人见终有人出来,那鼓噪声,便渐渐停了下来。
一俟众人肃静,那倭人男子便一拱手,开始为大家交待起来:“今日是我们兄妹,在此以武会友的第五日,虽然我们要寻的朋友还未现身,但我们能认识在场的各位朋友,甚感荣幸。为感谢大家的捧场,今天在下小妹,想为各位献上一个新的节目,下面请在下小妹为大家表演‘彩凤散花’,请各位观赏。”
话声甫落,全场已响起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倭人男子言毕,又一拱手后退数步,随即向姗姗走向台前,已换了一身粉色短裙的年轻姑娘,肃手说了一声:“小妹请!”
台下众人中,那些江湖人士,根据倭人男子所报的名目,断定年轻姑娘今日必是要表演一下轻功了。因而,众人不约而同地仰首看了一眼,那根立在台前的十余丈高的高杆和上面的花篮。
众人正打量间,粉色短裙姑娘已走至台口,只见她脚下一点,一式平飞,身形宛如黄鹂搏苍一般,已飘至五丈外的高杆前。
粉色短裙姑娘到达高杆前,一双粉袖猛然一抖,娇躯倏然凌空上升,直飞向十余丈高的高杆小斗。
台下近千观众一见,再度如雷震暴喝起来,声震耳鼓,很有天惊地动的感觉。
人群之中,那位年轻俊美公子一看,也不禁暗赞这位倭人姑娘的轻功不凡,较之中原武林中的“蹬萍渡水”一式,也毫不逊色。
这时,粉色短裙姑娘已飞身,到达了杆顶小斗的顶上,只见她身形一顿,接着纤腰一挺,口中一声轻啸,猛地一式“莺鹂翻云”,娇躯已到了那花篮的近旁。
紧接着,只见姑娘的娇躯凌空一圈,猛伸玉臂,纤手向上一托,那盏花篮,立即被摘了下来。
粉色短裙姑娘用手摘下花篮的一刹那,左脚却一点高杆,人却借点击之势,向上一挺,她人已金鸡独立地,站在小斗之上,来了一式彩风展翅。
全场近千众人的喝彩声,这时突然停止了,众人瞪大眼睛,张大了嘴,想是看她,又要如何表演。
只见粉色短裙姑娘,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手提着花篮,一手却在篮中花瓣上用纤指一抹,娇躯同时借力,在小斗上盘旋起来,随着她盘旋的身躯,玉手纤指分开,空中便落花缤纷,如雪飘下。
“好啊!”观看的众人,不由齐声叫好道。人群中的那些江湖武林高手,也不禁点着头,暗赞这位倭人姑娘的轻功,果然高明之至。
这时,粉色短裙姑娘已散花完毕,只见她脚下一点,人又向上飘起,同时,娇躯在空中一翻,变为头下脚上,玉手一伸,又将那花篮,放回了小斗,此时,她的娇躯并不是疾泻而下,而是凌空旋绕,宛如风飘落叶一般,盘旋而下。
全场近千的观众一看,惧都惊呆了。
粉色短裙姑娘距离地面尚有一丈,接着纤腰一挺,双脚点地,飘然站在地上,虽然有些气息微喘,秀脸娇红,但她如此年轻,这份功力,当为罕见了。
场上近千众人一见,宛如大梦初醒,立即暴起一阵春雷似的喝彩声,久久不停。
粉色短裙姑娘此时,也不看一眼,那些为她赞叹不止,又在紧张议论的台下众人,却飞身纵上擂台,径自走进了帏幔幕后。
那位倭人男子一俟粉色短裙姑娘进入台后,立即含笑地走上台前,面向纷纷议论的观众一拱手,朗声说:“请各位朋友原谅,容小妹稍是休息,再为大家表演其他节目。”
这时,人群中的那位年轻公子,好似有点不耐烦了,只见他两道细眉一蹙,转首看了身旁的书童一眼,那书童好似会意,便一点头,挤出了人群,向擂台上走去。
那位倭人男子,见有人走上台来,自是认为来人是要上台比试的,便满脸笑意,向那位书童迎去。
“这位小兄弟,请问可是要上台比武?”倭人男子和声问道。
“算了吧,我不要来比武的,我只是要看看你们要找的人是谁?”这位书童的声音,甚是轻灵,到如姑娘一般动听。
见有人主动帮助认人,那位倭人男子甚是高兴,正要回答什么。那位粉色短裙姑娘已闻声来到台前,她一看上台来的是这位小兄弟,紧绷着脸,好似有些不高兴,便故意笑着问道:“这位小兄弟,你难道能认得此人?”
这时,台下众人见又有人上台,便纷纷停止议论,一齐向台上望来。
“哦,请姑娘将你们要寻之人的画像拿出,让本人一观,或许可能认得?”那位书童仍是冷言回答,有些倔强的样子。
粉色短裙姑娘一听,笑着看了书童一眼,只得将那张寻人的图画拿出,双手托着展开,让他细看。
那书童只向画面看了一眼,脸色立时一沉,不高兴说道:“这是我们公子要找的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粉色短裙姑娘闻听之下,心中一惊,不由诧异道:“怎么,这位小兄弟,你们也在找此人?!”
“是啊!”那位书童应声是,又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一个画柚,随手展开。果然两人手中的画上之人,竟都是一位年轻的普通儒生,只是书童画中的人,手上多了一把紫扇。两张画上之人的神态,也极为相似。
这突来的情形,一下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众人。大家一时有些盲然,想注意听清台上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一时场中,竟意外地静声下来。
粉色短裙姑娘沉吟半响,才对那位书童,问道:“请问小兄弟,他是你们的什么人?你们也要找他。”
“这是我家公子的大哥,多年前一别,我家公子自然要找到他了。请问,你们又是他什么人?为什么也来中原找他?”那位书童清脆的声音,让全场的观众,听得一清二楚,大家这时才知,双方都在寻找画中这位不知名的年轻男子。
一时,众人都觉得非常好奇,便都静静地望着台上,看他们要怎么纠缠。
“那位公子是在下小妹的恩人,我们当然要找到他了。”这时,那位倭人男子一旁高声,插言说道。
“你们两位倭人,他怎么会有恩于你们的?”那位书童很不高兴地,说道。
“这……”倭人男子一时有些语塞。
“他是我家公子的,你们两个倭人,就不准你们找!”这时,书童大声嚷道。
“这位兄弟,你好似有些不太讲理,大家都是找人,你们找你们的,我们找我们的,你凭什么要干涉我们?”这时,粉色短裙姑娘突然冷冷,说道。
“你们要找其他人可以,可画中之人,你们就不能找!”那位书童强辞道。
“找人喽,找人喽!”粉色短裙姑娘好似故意的,理也不理那位书童,竟对着台下,大声喊起找人来。
这下,那位书童到真有些生气了,他绷着脸,尖声道:“好!我与你比武,谁胜了,谁才能找他。”
“行!比就比!”粉色短裙姑娘这时也上了小性儿,她将手中之画,往倭人男子手中一放,退开一步,拉开了架式。
那位书童一见,也不含糊,反手将画柚放回背上,脚下一分,便向粉色短裙姑娘扑去。
台下观看的人群,看两人说着说着,就动上了手,不由都大声叫起好来。
再看台上动手的两人,那粉色短裙姑娘到底年长一些,动手出招,倒是不慌不忙的。那位书童虽然武功架式不错,但到底年幼,功力尚浅,两人一来一往,交手数十招,那位书童一个不小心,竟中了粉色短裙姑娘的一掌,被震得退开了数步。
“怎么样?你输了,请下去吧!”粉色姑娘一边收招,一边冷言道。
“这算什么输,就不下去!”书童气得一跺脚下,又要扑上来。
这时,台下响起清灵的一声:“小可儿,停手,不得无礼!”
那位书童一听,只得停下,他往台下一望,口中嘟囔道:“公子,还是你亲自来吧!”
众人寻声一看,只见右侧台下众人中,走出了一位年轻的公子,那公子秀面柳目,艳若桃李,鲜红的樱唇,真有如潘安、宋玉之貌。身子虽显瘦弱,但高挑纤细的身材,令人一看,有婀娜多姿之感。
这时,场中众人一见,又纷纷议论起来。
只见这位年轻公子走上台来,粉色短裙姑娘一下楞了,中原竟有如此俊秀的男子,她不由娇靥一红,秀脸上竟现出几分羞色。
“请问这位公子贵姓?”倭人男子见此,只得上前先行问道。
“小生姓朱!”年轻公子秀脸上一红,沉声道。
“哦,原来是朱公子!”倭人男子看着这位朱公子,问道:“公子也是来此,找人的?”
“是啊!小生要找的人,也是你们要找的人。”朱公子看了倭人男子一眼,冷言说道,那声清脆无比,好似十分的悦耳。
“天下众人,容貌相似的人,多的是啦!这位公子凭什么要肯定,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粉色短裙姑娘这时,也冷冷地反问道。
“多说无益,不如我们还是以武功论高下,来决定谁能在此找人吧!”那位年轻公子道。
“公子也要比武?”倭人男子疑惑道。
“你们不是在以武会友吗?本公子来此,便是要与你们一较高下。”年轻公子漂亮的嘴角一撇,有些傲然道。
“不知这位公子,想要怎么比武?”粉色短裙姑娘这时有些生气道。
“我们还是如此规矩,你们两位中,那一位出手都可以,胜者可以在此找人,输者便请退出。”年轻公子说道。
“好!我与比试!”粉色短裙姑娘银牙一咬,绷着脸道。
“山惠美子,你不是这位朱公子的对手,还是让为兄来对付他。”倭人男子这时已看出面前的这年轻公子,人虽然年轻,但功力已胜过自己小妹,便出口说道。
“我不信,我自己的事,就由我出手。”那位叫山惠美子的姑娘,口中说道,一闪身便向当前的年轻公子,出手递招。
这时台下众人,都觉得台上几人很有意思。双方竟为要找同一个人,在此争执起来,见双方又要动手,众人都不出声,想看看,究竟是那一方武功高些,能胜了对方?
见山惠美子出手攻到,年轻公子倏地一侧身,滑步让过,左手一绕,向山惠美子的左侧拍去。
山惠美子也是有些轻敌,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出招,招式甚为玄妙,一时不由脚下错步,险些失了手,好在她赶紧扭身一躲,同时急退数步,才让过对方轻轻的一招。
这下,山惠美子气得娇靥通红,她口中冷啸一声,招式立变,便展开自己的“大和天照”掌法,再向年轻公子扑去。
那位年轻公子似乎早已知晓,只见他不慌不忙,左脚向外一划,右手反扣,左手并指,迎着山惠美子的招式,轻点而出。
这时,一旁的倭人男子见了大惊,他连忙抬手,向年轻公子当前一推,口中急道:“小妹快退!”
年轻公子见倭人男子从侧出掌,只得左手再转指为掌,同样是急推而出。
山惠美子闻言急闪,退开一丈,这时倭人男子和年轻公子的掌力,劲力相抵,双方同时一震,一齐退出两步。仅此一掌,双方已映证出了高下。大家是功力悉敌,谁也不输于谁。
台下众人一见,不由齐声再次叫好。
这时,台下众人身后,一声高呼响起:“台上几位,请先住手!”
满场众人一齐转首向后,只见后面人群中,走出了两位身着灰衣的道长,一位六十余岁,一位年近四十。
台上,那位年轻公子和倭人男子闻声,也就此住手,一齐向台下望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两位道长缓步走到台上,刚才交手的年轻公子和倭人男子,迎着两位道长,抱拳一礼,那位粉色短裙姑娘和书童却只站在一边,不出声了。
那位六十多岁的老道长面带微笑,走到台中,对年轻公子和倭人男子两人,一个稽首,和声道:“贫道武当和云子,请恕贫道冒昧,在此斗胆,劝两位停手!”
“道长言重了!有话请讲,不用客气。”年轻公子连忙道,口气甚是谦逊。
“贫道想先一观画中之人,如何?”和云道长这时,看着年轻公子和粉色短裙姑娘,又道。
年轻公子一听,顿时喜悦道:“可儿,快将那画拿出来,请道长一观。”
那粉色短裙姑娘却有些迟疑,倭人男子见此连忙轻声,叫道:“山惠美子!”
粉色短裙姑娘这才慢慢地将自己的画,也拿了出来。
两位道长向画中,仔细一看,见两画中所绘之人,虽则有异,但那神态,分明却是同一个人,不由一齐暗一点头。
稍停,和云道长才和颜一笑,说道:“从画中来看,几位所寻之人,果是同一人!”
“就是嘛,他们凭什么也要找他吗?”那小书童仍是气呼呼地,不满言道。
“那你们又凭什么要找他呢?”粉色短裙姑娘竟也毫不示弱。
和云道长见此,只得宛儿一笑,又道:“恕贫道直言,不知画中之人,是几位的什么人?几位又为何都要寻找此人?”
倭人男子一听,便抢着说道:“回前辈的话,在下小妹,几年前在中原,曾受画中的这位兄弟大恩,虽已隔数年,仍令小妹刻骨铭心,所以我们便不远千里,来到中原想寻找到此人,以图报答。”
“这,这位大哥是我家公子至亲。几年前他外出求学,与我家公子一别数载,我家公子十分思念,当然要苦寻于他了。”那书童也大声说道,一边说,一边又愤愤地瞪了粉色短裙姑娘一眼。
“哦!原来如此。”和云道长一听,方始明白双方的原由,他略一思筹,笑道:“你们一方在寻亲人,一方在寻恩人。贫道想问,不知你们这位亲人也罢,恩人也罢,他竟姓什名谁?”
“请前辈原谅,在下与小妹两人,的确不知这位恩人的姓氏。”倭人男子说道。
“那,请问这位小哥,可否将贵亲戚的姓名,告之贫道?”和云道长见此,故意向那位书童问道。
那位书童见问,却并不回答,一旁粉色短裙姑娘却插言道:“怎么不知道了吧,还说是至亲呢?谁信啊!”
“谁说我不知道!他姓……”书童忍不住了,正要脱口而出。
这时,那位年轻公子一旁轻声道:“可儿!”
见年轻公子阻止,书童只得嘟囔一下,便不再吱声了。
年轻公子这时娇羞一笑,又对和云道长一拱手,歉然道:“请道长谅解,小生确有不便,不能将小生大哥的姓氏,公诸于天下,请道长理解。”
“既是如此,几位能否听贫道一言?”和云道长点了点头,沉吟一下,说道。
“道长,请直言无妨!”年轻公子道。
“你们找恩人也好,找大哥也罢,可曾想过,几位如此寻找,在这中原大地,江湖武林中,闹得如此沸沸扬扬。姑且不论,这天下是否真有此人。若当真有此人物,几位如此所为,岂不令他为难。”和云道长说此一顿,再接着又道:“他不愿见你们,依贫道来看,也许有他的难处,或是几位的思念之切,令他不知如何处之。又或是他潜心躲避,不愿为世人道知。在不然,或许他已遭遇什么不测……”
“不会的,你胡说!”粉色短裙倭人姑娘闻此,立即大声嚷道。
“道长此言,小生万难赞同,他……万不会……有事的。道长不知……”年轻公子听了,竟是一脸凄容,伤心欲泪的样子。
和云道长一见,不由哈哈一笑,笑道:“两位先别难过,贫道不过是在假设而已。”
“这位道长怎么胡言乱语,假设也不行。”那位书童这时连声嚷道,又走到年轻公子的身边,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年轻公子,似乎在让他注意。
这时,台下众人看了,都觉这位年轻公子和粉色短裙姑娘,真有意思,只听了一句戏言,竟都难过不已。大家不由一齐,哄声大笑起来。
台上,和云道长这时早已会心,他不由暗道:至尊若知,到也真是为难。思此,他只好意味长深地,故意和颜一笑,口中又道:“几位且莫多心,是贫道一时口不择言。贫道之意,是想劝几位,放下这满天下寻找的荒唐之举。这人与人相逢,那便是天意、缘份,一丝也强求不得。有恩也罢,有情也好,你们今日找他,他愿意见之,自会前来相见。他不来见,便自有他不愿相见的道理。几位既然爱他、敬他,自应为他着想,万不应如此声势,强求相见,让他左右为难啊!”
听了和云道长的话,台下众人中,多数人心道:言之有理,便不由一齐点头称是了。
那位年轻公子此时,心已平静下来,他先点了点头,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对和云道长一拱手,轻声道:“道长所言甚是,是小生考虑不周,多谢道长提醒。”说着,稍一停,又问道:“不知道长,可曾识得此人?”
“贫道不曾相识!”和云道长赶紧摇头道。
粉色短裙姑娘这时却嘟着嘴,好似极不情愿,良久才咕噜道:“这……,就听前辈的嘛。”说着,不由一下蹬在台上,双手捂脸,竟慢慢抽泣起来。
慌得那位倭人男子,连忙劝慰道:“山惠美子,山惠美子!”
这情形,和云道长看在眼里,只得暗自摇头,他微一叹气,只得向几人一稽首,又对着台下的众人,单掌一竖,洪声说道:“请各位散去吧!”言毕,与那中年道长一齐默默地走下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