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睁大了眼睛,“什么?我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
“……我说你好丑。”他重复了一遍,我这才确定没有听错。可是为什么说这话的他看上去很伤心呢?被喜欢的人这么说,伤心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你笑起来的样子,好丑,”他向我走来,“既然不想笑,为什么还要笑呢?”
我一下子怔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为什么要故意隐藏掉眼泪?为什么不让他人看到你的软弱?你……始终是一个人啊,遇到伤心的,不如意的事情,当然会哭,为什么不愿让人看到你的软弱?”
我没有做声,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仅仅因为我想要坚强吗?还是因为我在意他对爱雅的情愫,这让我不敢奢求他一丁点的关爱。
“想哭的时候,就应该哭出来啊……”他见我不做声,也沉默了一会,“你知道你这样的笑容,会让我看了觉得有多么……”
“不!”我大叫地打断了他,随后又放低了声音,“请你……别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听……”我怕,我怕听到会让我动摇的词汇,我不是决定过了吗?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也不能再往前迈一步了。
我冷静了一会,开口说:“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所有的环境不允许我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出软弱。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不会改变。眼泪,只是多余的……我只需要一直坚强下去,去守护我所珍视的宝物……其他的,还是算了吧?”
“可是……你始终也是个女孩子吧?难道从来没想过让一个人来守护你吗?”
呵呵,我淡然一笑,想啊,怎么不想?但是,对我来说,那或许会是一种奢求了。况且,对我来说,这样的一个人除了是你,我不希望会是别人了。
这么想的同时却突然感受到腿上一阵剧烈的抽痛,随即便双腿一软,顺势与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膝盖上也隐隐作痛,心里也怪不好受,一下子,觉得好委屈。
他走上几步,在我身边蹲下了身。他盯着我,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顾躲避。
“所以,我不是说了要你别再勉强的吗?”他开口,“你怎么又不听话了呢?”
“……你不会明白的,爱雅对我来说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我们说过要彼此守护……”我轻声说着,“我想送她最后一程,请她原谅我一直没有告诉她我的身份,那支舞是我送她的,名字就叫作……”
“王……王子殿下!”一个凄厉的女声从入口处传来,打断了我的话。
是二王子米夏埃尔的贴身侍女诗妮佳,她神色惊恐地看着受了重伤的格奥尔格王子,又惊恐地看了看我们。好像马上就要失声大叫似的。
魔术师站起了身,正在她将要叫出声的时候,突然一个青衣的人影一下子从她后面捂上了她的嘴,是瑞梵!
“闭嘴,他还不会死,”瑞梵对她说着,“要是你敢叫的话,我就马上杀了你。明白吗?”
诗妮佳的眼睛眨了眨,不再挣扎。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瑞梵捂着她嘴的手也就松了松,谁知那女孩竟趁他不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瑞梵吃痛地甩开了手,手背上已分明可见丝丝血痕。
她站在王子面前,张开双臂,瞪大了眼睛,一幅誓死保卫的模样,好像是一个马上要光荣牺牲的烈士一样。
瑞梵轻皱着眉看着她,眼眸中有几丝疑惑。大概他也好奇于眼前这个女子的行为吧。
“滚开!你们这些侯爵的走狗!”她大叫,看似勇敢无畏,但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在颤抖。
但为这份强装出的勇敢,我暗自为她喝彩(当然不能让其它人知道我这想法)。好刚烈的女人,从文静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侯爵?”瑞梵更迷惑了,“什么侯爵?”
不只是他不明白,我们大家都很迷惑。
“别再装了!庞培尔侯爵连同好几个伯爵造反,你们不是他的走狗是什么?”她大义凛然,“你们以为靠杀了王子殿下就能帮侯爵得到王位吗?休……休想!有我在,你……你们别想伤害得了王子殿下!”
“喂,你是不是……”瑞梵向她伸出手,可能是希望她能冷静点,别再大声叫嚷,也可能是因为想解释。
可手才伸了一半,就有因为她的情绪激动,瑞梵的手上这回被深深地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她看到血,自己却反而有些害怕了,我猜她从没用力量上海过任何人,更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的激动情绪会因此无意中使用了力量而去伤到了别人。
瑞梵呆呆地盯着手上的伤口竟有些失神,许久,他轻轻呢喃:“……这是……玻璃吗?”大概他根本没料想到自己会这样受伤,所以语气听上去有些麻木,甚至有几丝凉意。
就在气氛有些怪异的时候,瑞梵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迸发了笑意,并且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不可遏止之势。
“呵……”他努力使自己平静,“……没想到我竟然会被这种弱小的力量弄伤……这还真是头一次……竟然会这么容易地就流了血……呵呵……实在……太有意思了……”
瑞梵出人意料的反应让我大跌眼镜,我原本还认定那个诗妮佳是多么搞不清楚状况,可现在看来,反而让人疑惑在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到底是谁啊?
“……你……你笑什么?”诗妮佳的声音微微颤抖,“别以为……我会怕你!我,决不允许你们伤害王子!”她显然还认定我们有意杀了格奥尔格。
一直沉默的格奥尔格缓缓地努力站了起来,由于受了伤,使他看上去仍有些重心不稳,脸色也由于刚才失血不少而显得苍白苍白的。
“王……王子殿下……”诗妮佳主义到了他费力的举动,打算上前搀扶,却不想被格奥尔格冷冷地拒绝了。
他的语调低沉而冰冷:“滚开……”
一下子,诗妮佳有些呆若木鸡,但很快又恢复了神智,“可是……王子殿……”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两次……”满是迫人的杀意,这回,诗妮佳是真的呆呆站着了,“……我还不至于……落魄到要一个卑贱没用的下人来保护……”
卑贱?我皱起了眉,很生气。他,太过分了。
诗妮佳呆呆地立在原地,看表情有些欲哭无泪。
“格奥尔格,你如果继续这么说话,可是会让更多人见识到你的本性哦。”瑞梵开口提醒,曾身为陪伴在侧的吉贝尔,他对他实在太了解了。
格奥尔格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说的话,反而朝着院落入口的方向走去,嘴里还在恶狠狠地呢喃:“那个该死的庞培尔侯爵,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篡位!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来跟我格奥尔格斗!”
“轰”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从不远处传来。看来,这场内部斗争已经进行得非常激烈,要不是因为这里是最北部的院落,可能早已在战火硝烟之中。
魔术师突然径直走到我面前,他俯下身,注视着我:“对不起了,花音。”
在我还没有回过神以前,就已经林空而起。
他抱着我,我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朱雀在一旁表情有点奇怪,但始终没有说什么话。
他走到瑞梵身边,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轻点了点头,什么都已心知肚明。
我明白他们的意思。走吧,反正什么任务都已完成。离开神族,趁着这斗争的浓烟未散。
诗妮佳跟随在格奥尔格身后出去了。魔术师和瑞梵打算分开行动,所以瑞梵便也先离开了。
最后,只剩下魔术师、朱雀和我。
他看了一眼朱雀:“你能行吧?”
“废话,”朱雀的语气难得听上去有些淡淡的,“不用你多管闲事,要是让我知道花音受了一丁点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语毕,他化作赤炼鸟,头也不回地飞入蓝天。
魔术师微微低头:“花音,闭上眼睛。”
我抿了抿唇。我相信你一定能带我离开。我闭眼。
接着,我的耳畔便是呼啸而过的风声,起先什么也没有,再来是无数慌乱的叫嚷和跑步声,紧接着便能不停地听到各种爆破的声音,我闻到了尘土的味道,还有无数鲜血的刺鼻腥味。究竟死伤了多少人?
好奇心促使我偷偷地睁开眼,但所看到的景象让我立刻又闭上眼,这样的景象短短一秒已经足够。我永远不可能把那景象与当初的神族宫殿相比,那,是天堂与地狱的落差。
的确,只有足够强才能得到胜利,但同样的越是强大,那么这场战争造成的后果就会越悲凉。
有时候,力量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
我能感受到魔术师轻俯下身,他稍稍用力紧紧地抱住了我。大概是注意到了我在逃避这景象吧。
震耳的爆破声,喧嚣的人声,刺鼻的血腥在渐渐地离我远去,最后,终于只听得到一点。
我微微睁开眼,看到的是魔术师的脸,他神情专著地注视着前方,由于急速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他的额头微微浸着几许晶亮的汗珠。
灰色的天空、尘土飞扬的大地都无法掩盖你独有的光辉,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眼睛会这么被你吸引住。就算这里真的是地狱,我想只要你在身边,我也会一直这么心安……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不知是什么东西顺着气流一下子从他左眼外侧飞掠而过,他轻轻地一闪而过,扬起了眼角外侧的紫红色发。
那是什么?
我看到魔术师的左眼外下角有一层假皮肤被掀掉了。那是什么图案?一个黑色的奇怪图腾,有2*3cm的大小,那盘曲的是条蛇吗?那张开的独属于天使的翅膀吗?那否决的图标……是堕落的证明吗?
所以,你才用一块虚假的皮肤将它遮盖?为了不让任何人看见你犯罪的证据?
魔术师,那究竟是什么?在你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抑或者说……正如你所说,你非魔术师,而果真是恶魔。
第四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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