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师一下子撩开帷幔,床上什么也没有。他尖锐的眼睛一扫,目光集中在黑色床单上那异样的深色图案和旁边被硬撕破的床单毛边。
他赶忙用手拂了拂,已经干了,但分明是血迹。一下子他什么都明白了,他再看了看那大块的血迹,一刹那一股愤怒袭来,他恨恨地敲了一下床柱,整张床一下子剧烈地摇动,发出快要支解的“吱呀”声。
“那个大白痴!你竟然……”他把拳头握得“吱卡”作响,“究竟把自己弄了多少伤口……”
他站直了身子,大吼道:“白痴!你不会痛吗?你就没有痛觉的吗?说什么不会再让我担心,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得下心!”他狠狠地对床踹了一脚。
立刻转过身,用力甩上门走了出去。
屋里只听得到“轰隆”一声,这回,那张大床是真的被支解了。
魔术师一路寻找花音的身影,一直到他走到大厅也没能找到,而大厅里则龙蛇混杂,除了天王、王后和米夏埃尔,还有不能离开城堡的客人和一队一队的士兵。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愁眉苦脸,骄躁不安。
既然花音不在这里,魔术师也没有多留片刻的意思。
他随即转身离开了大厅,往另一个方向去找。走了没多远,他不经意地一抬头,正看到景仲在一个上鬼鬼祟祟地往屋子里窥望,他轻轻皱了皱眉,纵身一跃站到景仲的对面,景仲也意识到有人,他警觉地一抬头才发现同是异族的魔术师,他将食指放于唇前,示意他不要说话,又低头看向屋内。
魔术师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屋子里究竟有谁。他于是也不动声色地蹲下,看向屋内。
屋子里密密麻麻地围着数十个人,看他们的打扮,各个都是极有身份地位的贵族。他们都神色凝重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我们大家都认为这次的事情太荒谬了,简直是神族有史以来闹出的一个最大的笑话。这已经足以证明当今的雷恩天王根本不配做一个领袖!”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高大男人说着。
“我们需要一个更有才华的人来接替他的职位。”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深棕色的眼珠像是骨碌碌地在眼眶里打转,那拉长的马脸实在让人有些反胃。
“是啊,男爵先生说得对!我看侯爵您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一个白胖的矮个子男人激动地说着。
“是啊!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相貌才干都是非您莫属!”那个大胡子男人也应和着,他不失时机地白了一眼那个高瘦的男爵。
接着又有好几个人应和着。
再看向他们一致看着的地方,那个,正是庞培尔侯爵,那个天王的好弟弟现在却是一脸的狡诈。
他浅浅一笑:“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么我也不推托了。等我成为天王,保证各位一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座下的各个贵族又一阵轻呼,大概既兴奋又怕过大的声响会引来士兵的注意。
侯爵的眼里闪过一抹冷蔑的笑意:“没想到我那个没用的女儿死了,反而会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我本来还想亲自派人去毁了她的尸体,真是天助我也,不知道又是哪个人替我了了这桩心愿。”他的兴奋难以遏止地呈现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因笑容而变得有些扭曲:“我盼了这么久的时机终于来了,是时候去夺取王位了!哈——哈——哈!”接着便是满屋的掌声伴着他他洪亮的大笑。
此刻,屋顶上的两人早已紧紧地握着双拳,景仲怒目圆睁,牙齿咬得“卡卡”作响,他低吼:“可恶,这个厚脸皮没良知的走狗,死的可是他的亲生女儿……我,我要杀了他。”他正要冲上前,却被一旁的魔术师拉住了。
“别冲动,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况且里面的人也太多了。”尽管魔术师此刻也恨不得立刻杀了他,尤其是听到他想亲自派人去毁了自己女儿的尸体的时候。但现在他还是尽量地去抑制住满腔的怒火:“就算你不动手,我也迟早会了结了他。”他狠狠地直视还在大笑的侯爵,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景仲:“先下去再说。”
随即,他们便双双着陆,到了那屋的后面。
“你好像有什么事。”景仲先开口。
“见到花音了没?”他直截了当。
“花音?她不见了?”景仲睁大了眼睛,“我不是给了你麻痹药吗?你没用吗?”
“她用刀子割伤自己,趁我不在的时候离开了房间。”他稍稍收敛了以往的霸气,眼睛也斜视向另一边。
“什么!那药效现在应该过了吧,那种剧痛她受得了吗?”他惊呼,难以置信。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看到她!”他又恢复了霸道直视向景仲,“还有,你有什么可以解除疼痛的或者治疗外伤的药都给我拿出来!”
景仲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没有?是没有看到她,还是没有药?”
“嗯……事实上是……都没有。”他说出口。
“什么!”他着急,原以为他至少还有什么可以止痛的药,“你不是自称是‘魔药师’吗?怎么不随身带着这些药!”他大吼。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啊,我认为我们的势力是不可能在这受伤的啊!况且花音她本来就很强啊。所以我都只准备了一些毒药,没有准备疗伤的药,这也能怪我吗?”
“我可不管这么多,你最好给我立刻把药配出来。这座城的东面是我们的住处,我都已经找便了,南面的大厅我也看过了,西面是客房,那些客人现在都在大厅,所以西面没人,只剩下北面的王室成员的住处我还没找过,花音十之八九在那里。我告诉你,你最好在我找到她以前把药拿来,可别辜负了你那‘魔药师’的美称,否则,我敢肯定我也绝不会辜负我那‘恶魔’的称号。”语毕,他头也不回地去往北面了。
景仲站在原地看着从视线中消失的他,喃喃自语:“可恶的恶魔术师,你竟然敢命令我……你以为那些药是这么好配的吗!那种药……就算再厉害的调药师也需要至少三五天的啊,那还要在有药引的条件下才行的通……可是,嘿嘿嘿……算你找对人了,在我死前,我怎么可以坏了自己的招牌。这次,我就让你看看我‘魔药师’的能耐……”]
[另一方面,在米夏埃尔的房间里,白虎和朱雀正为他们提到的预言而忧心忡忡。他们谁都不敢确定那灾难是否真的会在这个时代降临。但肯定的事有一点,根据预言内容推测,它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将会终结和毁灭,然后,会产生一个新生的世界来代替它”,但这个新生的世界是否还会有生命存在,又会有多少人在世界终结时遭遇苦难与分离,而这个世界究竟为何而终结毁灭,这又与四只赤炼鸟同时找到主人有什么内在联系,这诸多问题的答案谁都不知道。也正因为对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更让人觉得不安与担忧。
朱雀站起了身,走到白虎的床旁,在床沿上坐下了。
“白虎,你好好休息吧,不用太担心那个预言。”他淡然一笑。
白虎从沉思中抬头看向他。
“我想过了,”他背转向他,“预言实现的前提条件是我们都拥有各自的主人,不管青龙是否会找到主人。我的生命都已经快结束了,我有这样的预感。赤炼鸟中如果少了我,预言就不可能会成立……这样子去想,我的死会救很多人呢,你说对不对?”他不易察觉地苦苦一笑。
“朱雀……”白虎轻轻开口,“你,是真的喜欢花音吗?我的意思是……以一个人的心情,而不是因为她是你的主人。”
朱雀仰起了头,脸上挂着微笑,深呼吸一口,目光似乎在望着很遥远的地方:“她总是让自己时刻显得高傲、坚强、完美而又不可一世,好像她什么都怕似的。但是我知道,她很倔强,执著地想要扮演坚强,正因为内心的空虚与害怕懦弱,才会更想要让自己显得坚强……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坚强,我就越心痛,越是想要守护在她的身边……我,想要给她幸福。决不是因为她是我的主人,而是因为……我爱她,以一个人的身份。”
“是吗?那就好,”白虎低下头温和地一笑,“……那真好。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一定很美妙吧?真羡慕你……可我却连拥有主人的关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我不明白,到现在也不明白‘主人’这个词对我来说是什么意义……”
“会好的,白虎,”朱雀看向他低垂的头,“总有一天,你的主人一定会明白你的价值,明白你对他来是一个多么重要的存在,他一定会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予你。那是用什么都换不来的幸福,那就是赤炼鸟与主人之间的羁绊。”
“那是什么?”白虎缓缓地开口。
“羁绊啊?你该明白的。”朱雀不解地重复着。
“不是说那个,”朱雀指着床沿的一角,“我是说那是什么?”
朱雀顺着他的手看去,床角与墙面接触的那个角落的地面上,有点点滴落而散开的红色液体,而床角与墙角上也因不小心与之摩擦而留下的片片红色痕迹。
朱雀轻俯下身,细细一看:“是血迹……”
“血?朱雀,花音她刚才是不是一直站在那?”
朱雀他突然猛得转头,睁大了眼睛瞪视着他。
第三十八章完
下回:我……见到了母亲……是因为我已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