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大臣们伸长了脖子看着皇上经常出入的那扇门,他们已经等了一个时辰了,皇上还是没有来。要不是顾忌形象,他们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毕竟老胳膊老腿撑不住哇。
终于,那扇门打开了,只是出现的不是皇上,而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吉贤,吉贤身后是亦步亦趋的双喜。
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一直都是双喜服侍皇上起居,一大早他去伺候皇上起床,却只看到叠的揽起的帐子和整齐的床褥,而皇上却是不见了,他猜测皇上可能是如厕去了,就在殿中等着,一直等了两刻钟也不见皇上出现。
没办法,他只能心急火燎的跑去找到大太监吉贤。
吉贤来到寝殿,翻看了一下皇上的衣柜和床铺,发现缺少了两件戏服,又从床上找到皇上留下的信笺。
上面写着几个字:
爱卿们亲启
吉贤将信递给坐在皇上下位的摄政王,孟凌渊将信展开,刚看到第一行的时候他的脸瞬间就黑了。
燕绯邪挪着步子靠过去,孟凌渊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呵斥她“走开”或者是将信挡起来,他甚至将信往她那边移了移。
仅仅是这样,燕绯邪就够受宠若惊的了,嗯,毕竟受了孟凌渊几个月的冷脸。要是哪天对方冲她笑,她说不定直接扑倒跪下喊“老大”了。
燕绯邪将视线集中到皇上写的信上,看到第一句的时候“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孟凌渊森寒的声音传过来,“很好笑?”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没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绯邪捂着嘴,眉眼却不受控制的弯起。
楚时越的信中这样写道: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陛下,如果你们以为朕是离宫出走了,那就错了,因为朕身染重病,中毒已久,马上就要归西了。
如果你们以为仅仅是这样,那就更错了,朕是因为爱情才离开的。
朕看上了一只百灵鸟,喜欢它是因为它唱歌很好听,朕想封它做皇后,可是朕知道你们不会答应的,所以朕将这段深入骨髓的爱恋埋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就在昨天,这位美丽的百灵鸟在朕打瞌睡的时候飞走了,听侍卫说它厌烦了皇宫,而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它想去飞飞。
朕觉得很有道理。
朕想去寻找自己的爱鸟百灵,和它结婚生子,一辈子在一起。
听说鸟儿的寿命很短,那正好,朕的大限也快到了。生不能在一个娘肚子里,死了却能在一个被窝里,这很好。
这大概就是人们追求的爱情吧[一脸向往]。
朕走了,各位爱卿,尤其是小绯邪,不要想朕,也不要哭,朕爱百灵鸟,也是爱你的,但是朕明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所以,朕只能放弃你了。
就这样吧,朕的手好酸。
孟凌渊一气之下将信笺撕碎了,心想看来还是他对皇帝的管理太过松散了,才导致这死孩子翅膀硬了在他眼皮子底下飞走。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对下面双眼热切一脸八卦样的众位大臣道:“皇上离宫出走了,但是这件事谁敢说出去,给皇上带来杀身之祸,这就是你全家的下场!”
他说着一掌震碎了御案,碎屑在他脚下积了一堆。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宣德殿,完全不理会后面一群不知所措的大臣们。
摄政王走了,但是还有一个看过信笺的湘王在呢,于是想紧跟着孟凌渊离开的燕绯邪被众位大臣围住了。
“摄政王说的很清楚了,各位还是散了吧,不过寻找皇上的事情诸位就不用操心了,本王和摄政王会负责的。本王和摄政王对于消息外泄的态度是一样的,若是有谁嘴快把皇上离宫出走的消息说出去,就请小心脖子上面的玩意。”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但是不傻的人都能听出里面的威胁。
殿上比燕绯邪品阶高的除了摄政王,就是左相右相两个人。
右相风白玉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话,甚至是身子都没挪动一步,他就站在原地看着这出闹剧,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倒是左相李增元听完燕绯邪的话冷嗤了声,“看来湘王并没有将陛下的安危放在眼里,有时间在这里放狠话不如派人找找陛下。”
“啊,相爷您老人家说得对,本王这就回去带人寻找陛下。”
燕绯邪心中不由窃喜,她正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些缠人的大臣们的问话呢,李增元简直是帮了她的忙。
她在前面走,后面刑部尚书花景荣追了上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孙女,等等你干爷爷”。
燕绯邪回身一脚踢过去,正中对方小腿,疼的花景荣抱着腿嗷嗷直叫。
“怎么样,感觉爽不爽?”
“疼死了,哪来的爽,我说孙女,你也太不尊敬前辈了。”
花景荣的眉头蹇起,白皙无暇的脸颊上渗出了汗水,燕绯邪知道自己这一脚踢得有些重了,不免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是让她去跟对方道歉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谁让你没事乱喊,要怪就怪你这张嘴。”
“你就是我孙女啊,想我当年和你爷爷,那交情,比亲兄弟还亲,就算你不承认也没有用,就算你踢死我,我还是要叫你孙女。”
燕绯邪忍无可忍,又是一脚踢过去,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神经病,滚!”
***
皇上不见了,有人欢喜有人忧。
虽然皇上在这些大臣心中并没有占据多大的分量,但他好歹是皇帝,是天子。而且,还是有一些臣子痛恨摄政王把持朝政的行为的,他们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偷偷教授皇帝一些治国之道,或者悄悄的给他塞一些类似《左传》、《战国策》这样的书籍。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皇上根本就不喜欢看,甚至看到封皮就觉得头疼。
现在的皇上在做什么呢?他正行走在锦城芙蓉大街上。
这里是锦国都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各种店铺和物品,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楚时越漫无目的的跟着人流走,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想找个好玩的地方玩玩,累了就去睡客栈。
前面有人在玩杂技,他身形瘦小,很快就挤进去。一边正在表演猴子翻跟头,一边是有人表演胸口碎大石,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身上盖着一块厚重的石板,然后被人一锤子下去。
那人毫发无损的站起身,向众人展示他的胸肌和腹肌。
好看。
小皇帝不时发出“哦”、“啊”、“太棒了”、“简直精彩”这样的惊呼声。
到了人家端着盘子上来要观赏费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将一块金子丢了进去。
等到人家杂技班收拾好东西走了,他还在那里意犹未尽的回味着,想着回去一定要让宫里排演这样的节目,这可比那些歌舞有意思多了。
天色已晚,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正准备找家客栈吃饭睡觉,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偏头看过去,原来是一个算命先生。
他不知道很多算命先生都是江湖骗子,他看着对方穿的宽大的道服,越看越像宫里那位会夜观星象预测吉凶的钦天监。
“小兄弟,怎么出门在外一个人呀?”
“我,”楚时越想了想,回了句“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机智,反应真是快。这样就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皇上的身份了呢,想想都有些自豪怎么办?
算命先生呵呵一笑,“哦哦,这样啊,小兄弟,你看现在天色还早,老道免费给你算一卦如何?”
“好啊好啊,你给我算一卦吧。”
楚时越开心的不得了,他好像又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呢~
可是算命先生越来越难看的脸是怎么回事,原本就有褶子的脸现在都皱成苦瓜了耶。
“那个,老先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不是老道儿有事,而是小兄弟你啊!老道儿观你印堂发黑,双眼无神,便掐指一算,算到你不日便有血光之灾啊,”他说着摇首叹息,还装模作样的抹了把本就不存在的泪。“真实天妒英才啊,好好的一条年轻的生命,一个将来有大作为的小英雄啊。呜呜呜呜......”
“呃......我是不是也要哭一哭?”楚时越挠了挠头,说不难受是假的,任谁被说不日便有血光之灾能高兴的起来呢。
作为一个四好青年,楚时越甚至是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先生,你别为我伤心难过了,你就说吧,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我一命,帮我躲过这一劫?”
“你真想知道?”
“那是当然。”
“好,我就告诉你,要破解此灾,须得散尽家财。”算命先生郑重其事的说道。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芙蓉街开始了热闹的夜市,很多吃食、灯笼、日常用品、小孩的玩具都陆陆续续的被摆了上来。
而酒肆茶楼白天黑夜都在营业。
小皇帝楚时越在街上走着,形单影只,要多凄凉有多凄凉。
就在不久之前,他为了渡劫将自己身上的所以钱财交给了那个算命先生,直到算命先生离开的大约一刻钟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可是那人已经不见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找回自己的银子。
于是坐拥宝库的小皇帝变成了两袖清风的穷鬼。
楚时越闻到路边的包子香味,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看着刚出笼的包子目不转睛。
卖包子的老板娘高声叫喊:
“包子嘞,好吃的肉包子,两文钱,只要两文钱,两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两文钱你买不了上当,”她看到盯着她家包子口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楚时越殷勤道:“娃子,来两个包子伐?”
“我没钱,我能不能先拿一个包子,等我有钱了再给你?”
闻言,老板娘脸色一变,原来这小子是个穿的像富家少爷的乞丐,哼,她才不会做亏本生意呢。
“没钱,没钱还想吃包子!两文钱都没有,你个穷鬼。”
楚时越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没钱寸步难行,他边走边想要不要回宫算了,可是就这样回去简直太丢脸了,至少也得赚个包子钱吧。
他就这样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一如他刚到这个地界的时候,不同的是刚来的时候意气风发,现在却是潦倒心塞。
他抬头寻找着可以寄宿的地方,不想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字眼——鞋铺
上面还挂着一个板子,上书:急招修鞋师傅,工资日结,有意者面谈
想起昨晚看的那本《专业修鞋》,他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真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