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别了普善和常昇,我便带着颜喜与常珏一起来到了九华城南方的嘉仪城,这座城的名字据说是前朝皇帝赐予的,原来叫什么已经不可考,传说是因为曾出过一位名叫嘉怡的皇后所以更名为嘉仪城。
嘉仪城虽不是都城,却也并不小,整个城方方正正,很是气派。据说前朝皇帝对这位皇后极好,在位期间曾命人大肆修建过嘉仪城,以整个嘉仪城的中心为轴,一切建筑和街道都是沿着这个轴对称分布,街道的名字也都以嘉怡皇后喜欢的花命名。像晚樱路,紫薇街之类花名的数不胜数。
“这位嘉怡皇后真幸福,有这样的皇帝宠着她,据说当时后宫只有她一人呢。”颜喜自打来了嘉仪城听了这些传说后便一直赞叹着。
我笑道:“是啊,在宫廷之中还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确实不多见,即便是有着‘故剑情深’美丽传说的汉宣帝,最后不也娶了霍成君。”
“遗憾的是这位皇帝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如果他像汉宣帝一样勤勉治国,接受政治婚姻,估计也不会亡国吧”常珏不以为然道。
“这么美的传说,让你一说都变味了。”我无语的说。
常珏:“传说就是传说而已,听听就好,真实的历史你又知道多少呢。”
“这么说来你好像知道多少似的?”我诘问道。
“我并不知道啊,不过直觉如此而已。”
我:“……”
常珏就这样把美丽的嘉仪城在我心目中地地位扭曲了三分,不过看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女子端庄而优雅。男子风仪自成,想来是几百年以前就形成的这样的风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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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经辗转后住在了嘉仪城的菡轩客栈。这座客栈两旁种满了桂花,恰是我最喜欢的花朵,现在正是桂花初放的季节,香气徐来,令人身心愉悦。
我收拾妥当后便和颜喜一同下楼吃饭,却看常珏坐在桌前烹茶。他换了一件玄色衣袍,玄色与白色的茶杯之间相映成趣,看着格外舒服,此刻他的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似乎都沉醉在常珏的茶道中去了。
他见我来了便道:“各位,在下还有些事,便不再做演示了,明日巳时,若各位还有兴趣,青珏会把后面没讲到的部分讲完。”
那群人听他这样说便有些依依不舍的离去了。
我走上前道:“你在搞什么?演示茶艺?”
他泰然道:“我们出来都没带什么盘缠,不这样做,你是打算把颜喜卖了还是把自己卖了?”
颜喜忙说:“常珏公子这样就很好,自食其力嘛,再说您煮茶的样子简直就像画儿一样,您赚了钱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常珏哼了一声,似乎颇为受用,他道:“罢了,此事已定,我与客店老板说好,以煮茶代替房钱,只是我们不能在这呆太久,等你略平静些我们得回九华城好好准备一下。”
这话是对我说的,我点点头接道:“你说的有理,等这桂花的花期一过,我们便回九华城吧”
俗话说:穷家富路,出门不带盘缠靠卖艺赚取路费我也是听说过的。不过常珏这么文雅的人做出来就是另一番姿态,因为他精湛的茶艺与出众的容貌,菡轩客栈的老板娘似乎都想与常珏签下卖身契,好让他终身为客栈服务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刚帮常珏收拾了茶具,便听到邻桌的一位客人说道:“我们嘉仪城这么多年一直有吉星庇佑,怎么会有鬼呢?”
他对面那位稍年轻一些的小伙子道:“我大外甥说的,他说他亲眼看到了嘉清观晚上有鬼魂飘过。这事说来蹊跷,那嘉清观不是镇了一个恶灵吗?几百年来一直都是嘉怡皇后的尸骨镇着,我外甥说,那天他好像见到嘉怡皇后的牌位晃动了好久,该不是恶灵跑出来了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谈话内容又格外引人注意,不一会儿整个客栈都听他们说了起来。常珏正想起身去问问情况。菡轩客栈的老板娘眉娘便笑道:“二位客官讲的这个故事有趣的紧,要不要以后在我们客栈说故事啊。”
那两人似乎觉得这事不便于再讨论下去,便付了钱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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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辰时,常珏便带着我来到了城中的嘉清观,嘉清观算是嘉怡皇后的陵寝。传说她死之前嘉仪城有恶灵作祟,嘉怡皇后自知命不久矣,主动向皇帝要求死后用自己的灵魂镇压恶灵,皇帝不同意,但嘉怡皇后态度坚决,甚至身死之前起驾到嘉仪城有恶灵的地方,以周身灵力镇压了恶灵,而后便与那恶灵同归于尽了。
皇帝后来找到嘉怡皇后,奈何佳人已去,悲痛之余便在嘉怡皇后身死之地建了这座嘉清观,以告慰她的亡灵。
我们进到观内时,道观观主一清正在带领众弟子检查观内各地,看来坊间流传的鬼魂之说并非虚事。
常珏上前道:“信徒青珏见过一清大师。”
一清阔步向我们走来,他看到我时惊道:“这女子阴气极重,满是戾气,青珏法师,你是修道之人,怎会与她为伍?”
常珏笑道:“她命不该绝,正是在下救了她的姓名,让她跟着我也是为了压制她身上的阴气。”
一清表情略诡异道:“那这位姑娘可是能看到人的魂魄?”
我说不上来的不喜欢这位一清,但毕竟到了人家的地盘,不回话也是极不礼貌的,所以我颔首道:“据观玉寺的普善大师所说,的确可以。”
他点头道:“太好了,还请姑娘帮我们看一下,这道观之内可有污秽之物。”
呃……刚才还嫌弃我阴气极重,满是戾气,一转眼便又要我帮忙,这位一清道长也是想法清奇……
我叹口气,环视了整个道观,却并不见一丝污秽之物,反倒是一种令人有些难受的纯净,这个道观太干净了。
我说:“芜玉不才,没发现任何异常。”
一清叹气道:“前几日嘉怡皇后的牌位在子时摇晃,吓晕了观内的一位值夜弟子,我与众弟子查了许久,也无任何发现。”
常珏道:“此事我们也曾听说,还望大师详细告知,以便我们能尽绵薄之力。”
一清却摇摇头:“我出生便在这道观,30几年了,一直平安无事。除了那晚牌位摇晃,其他确无任何可以告诉二位的了。”
回客栈的路上,常珏背着手走在我前面,他忽然转过身对我道:“一清道长似有隐瞒,他不肯告诉我们事情真相,那便只有我们自个儿去发现了。”
我讶异道:“他看上去的确不知道?不像在说谎啊。”
常珏拍拍我的头:“他就是因为看上去太无知,所以才在说谎,他一眼便能看出你身上的阴气,还能看出你的能力,这就说明他并非常人。”
我说:“却是如此,你有没有觉得嘉清观太干净了,人们常说水至清则无鱼,太干净的东西反倒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笑道:“才修习没几天,你就很有长进,不错,嘉清寺的确太干净,一清也绝非善类,他今日见了你,竟露出几分修道之人不应有的贪婪之态,实在可疑,这几日你便不要去嘉清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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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素来少觉,今日却困的要命。常珏本在跟我讲几个基本的防身法术,见我哈欠连连便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我鄙夷道:“你才吃错药了,或许你说的也对,我这两日在辨识药材,许是吃什么不对了,现在是戌时么?我困的紧,想去睡了。”
他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戌时,罢了,你一直打哈欠,看得我都有些困了,去休息吧。”
我走的时候常珏正静默地望向天空,外面一片漆黑,天上连个星星都没有,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我很快便进入了睡眠,且前半夜一直都是美梦连连,尽是些好事情,我梦见我和颜喜要了一桌点心,云片糕、玫瑰糖、芝麻糖,应有尽有,等我吃的时候却都变成了桃花糕。
我气呼呼的问颜喜:“我们不是点了很多种类?怎么都变成桃花糕了?”
颜喜抬头道:“陛下,你不是最爱臣妾做的桃花糕么?怎么?不喜欢?”
我道:“颜喜?你傻了?我是你小姐啊。”我去摸颜喜的脸,却看到她的脸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准确的说,她根本就不是颜喜。
这女子绿鬓如云,娉婷袅娜,她起初还着着颜喜的衣服,站起来后却换了一身鹅黄色的宫装,她向我走过来两步,却又没再看我,我奇道:“姑娘是谁?”
她却不说话,一脸哀伤的样子,她走到房正中,忽的跳起舞来,舞步细碎而有序,她甩起袖子,我仿佛看到万千梨花飞舞,却又好似闻到桃花的香气。
我突然就想到一首曲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样的女子当真配得上倾国倾城的美誉。
只是,她都没看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这也太诡异了。我想叫颜喜,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女子像是终于看到了我,她轻移莲步走过来道:“你能看见我?你是谁?”
我正要回答,却感到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忽的醒了过来。
常珏正跪坐在我面前,他眉头紧锁,双手抓着我的肩默念着什么。
我轻轻叫他:“常珏,常珏。”
他睁开眼道:“你被嘉怡皇后的灵禁锢在梦魇里,今日正是朔日,阴气很重。若不是我早有察觉,你怕是就要被她附身了。”
我疑惑道:“那个女子是嘉怡皇后?她不是个好人么?”
他点点头:“你今日这样困倦,我便料想你被污秽之物瞧上了,想不到竟是嘉怡皇后的灵。生的时候是个好人,死去之后或有不忿,变成恶灵也是有可能的。”
我道:“她看上去好美,却又好哀伤。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刚问了我的名字,你就把我叫醒了。”
常珏冷哼道:“这是恶灵常用的手段,若是你的名字被问了去,那你便不用醒过来了,你想知道她的故事也可以,可以问一个人。”
我坐起身问道:“这个人是谁?”
他唇角微翘:“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