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穆惜云嘴巴一开一合,翠云只觉自己一阵心悸,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那腕子明明之前被贵娘狠狠折断,如今怎么会完好如初?一定是穆惜云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尽管翠云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眼下,穆惜云便是想要拿她冤枉主子的事做文章,这要是被坐实了,自己只能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手腕明明是好的,却又不容她多做解释。
这样想着,翠云心里着急,视线不安得朝着文氏望去。
过了半晌,见没有人说话,文氏率先开了口,“既然如此,云儿你说应该怎么办?”
“按照我大雍的律例,出口冤枉迫害主子的应当处以五十大板,若能活下来便留她一条性命,只是再不得踏入国公府邸,若是没受得住死了...那便是着人抬去乱葬岗丢掉。”
穆惜云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声音宛如天籁,只是字字句句却是令人惊骇不已。
文氏也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想她当今丞相的嫡妹,在国公府又是掌管中公财务的夫人,哪个敢不给她三分薄面,这个穆惜云似乎是嚣张过了头,既然想要当着自己的面收拾了自己的丫鬟,又或许...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着穆延霆上朝归来,可是她真是太天真了,自己早就与哥哥打好了招呼。今日下早朝后,文相便会邀请穆延霆到府上一聚,待到穆延霆回来,只能得到穆惜云偷盗自己发簪被关到宗祠反省的结果。
“云儿是否是想要拖延时间?翠云的事暂且先放一放,你可知道,我今日是为了发簪一事而来的。”
穆惜云看了看文氏,径直从跪在地上的翠云身边经过,却没有看她一眼,而是走到红袖跟前,“二夫人,您的发簪丢失了,这件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个解释,可否容我对红袖询问一二?”
文氏不耐烦得看了眼穆惜云,随意点了点头。
穆惜云得了允许,看向红袖的脸上笑容更甚,“红袖,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叫你去偷二夫人的发簪,那么我问你那发簪是什么样子?你又是何时偷来的?我叫你去偷发簪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穆惜云说完,红袖先是怔愣一阵,随即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其实是昨天在家宴上,饭后小姐们跟少爷公子在福寿堂的前院赏月,那个时候六小姐就时常盯着大小姐头上戴的那支碧玺坠珠发簪,后来咱们回到园子,小姐支开众人却唯独传唤了奴婢,问奴婢是否知晓大小姐那只簪子,奴婢之前在二夫人那里当差,自然知道,那只簪子是二夫人的,去年大小姐及笄,二夫人便把簪子送给了大小姐。六小姐得知此事后,便有意无意的夸赞发簪如何美丽,说若是戴在她的头上,一定...一定比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到这里,红袖顿了顿,她抬头看了一眼穆惜云,见对方面无表情,就好像她说得这件事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一般。
“奴婢一开始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六小姐说若是这件事奴婢办不成,就要...就要打发奴婢去柴房打杂。奴婢不想,所以才...请二夫人饶恕!”
文氏眼中有些嘲讽之意,看着穆惜云的眼神更加怀有鄙夷之色,“云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知道,你长年在军中生活,对于这做人的基本是有所欠缺的,不过现在既然回到了府上,就该有小姐的样子跟规矩,这样偷偷摸摸得事,哼,实在是登不了台面。”说罢,文氏又转头对着身后一个面生的妈妈说道,“施妈妈,你且照着红袖说得地方,将珍姐儿的簪子给我取出来。”
那施妈妈年约五十,身材壮硕,面上的脂粉气却实在很浓,叫人看了很不舒服。她得了文氏的命令,便福身称是,接着快步就要进入穆惜云的闺房。
“且慢!”穆惜云微微抬手,贵娘便会意一般上前拦住了那婆子的去路。
“云儿这是作何?”文氏高挑了自己一边的眉毛,那一脸的胜券在握,实在叫人心生厌恶。
“云儿不是这府中的下人,闺房重地怎可说搜就搜?敢问一句,二夫人此行可与父亲报备?可支会了大伯父跟大伯母?祖母那里也是知情的么?”穆惜云一句一句,问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任何退缩。
“你...”文氏此行,本来就是一招险棋,因着昨夜穆惜月受伤,本就恨透了穆惜云,想要找些事端拿她出口恶气,此时此刻,又怎么会支会他人?
“云儿,你也别嘴硬,今日之事你只要让我们将那簪子取回,我也不会难为于你。施妈妈,还不快去!”文氏显然已经不想再跟对方过多纠缠下去了。
只是,这边贵娘死死守着施妈妈,竟叫那婆子前进不了半分。
穆惜云不紧不慢道,“要想进我的园子也不是不可以。”她微微顿了顿,看着文氏,一脸认真,“咱们从祖母那里请人来,每间园子都要搜,谁的也不能落下,否则便是处事不公,您看我的提议如何啊?”
闻言,文氏只觉得肺中有股子气要炸开来,她刚想开口,就见身边的冯氏走上跟前,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文氏瞬间缓下了心神。
“六小姐,夫人自然是公平公正的,只不过,这么一点小事儿,便要闹到老夫人那里去,让旁人知道,可是要怪小姐不孝顺祖母了,这名声可是可大可小的。”冯氏果然巧言令色,并非一般的莽妇,这倒是跟她的形象不太相同。
穆惜云饶有兴味的看着冯氏,轻启朱唇,开口问道,“那么依照冯姨娘之言,云儿怎样做才不会违背伦常?”
“这个嘛...小姐只需让施妈妈进入内间查看一番,置于其他园子,若是在小姐这里查不到,自然是要去查找的。”冯氏堆着笑脸,不过是笃定,那支簪子定然会在穆惜云的闺房中找到。
“好,既然如此,那便请施妈妈与贵娘一同进房中搜查,只是...若是查不到,还请二夫人给云儿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文氏冷哼一声,继续低头喝茶。
贵娘见穆惜云朝着自己点了头,方才跟着施妈妈进了内间。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穆惜云叫东锦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并拿了一本书,坐在椅子上,悠闲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见施妈妈跟贵娘从屋中走出来,文氏明显将身子坐直了,却在看到施妈妈紧锁眉头,朝着自己的方向摇了摇头的瞬间,心中惊诧不已。
跪在地上的红袖更是错愕的说不出话来,她的神色从一开始的幸灾乐祸,一直到现在的心惊胆寒,变化之快叫人拍手称绝。
“回禀二夫人,六小姐的房中...并没有发现您的簪子。”施妈妈亦是感觉到很奇怪,并将这办事不利的眼光放到了跪在地上的红袖身上。
“不对,一定是,一定是小姐她又将簪子藏到其他地方了。”红袖此刻的脱口而出,令众人皆是鄙夷。
“怎么?没有在我房中发现那失窃的簪子,难道是叫你失望了?对了,红袖,你刚刚虽然道出我叫你偷发簪的原委,但是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当然现在这些问题你能否回答得出我已经不关心了,我只想知道,得到这个结果,二夫人该怎么给我一个交代?”穆惜云说话间,那双清澈幽寒的眸子已经对上了文氏。
“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便是打扰了云儿,时间不早了,我也不在这多坐了。”文氏说完,就要伸手搭上身边下人的手,而跪在地上的翠云则是瞅准了这个时机,一咕噜爬了起来,只是,她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便被穆惜云的声音制止。
“跪下!这园子的主人没有叫你动,二夫人也没有开口,你这是想要造反?”
翠云闻言,生生忍下心中的愤恨,又缓缓跪了下去。
文氏没有料到,这个小丫头竟有如此大的气性,当着她的面,就要罚她的婢女,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她顿了顿脚步,回过身去,“翠云今日确实有错,但是她毕竟是婢女,并且她也已经对云儿你认了错,云儿如此苛责,难道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这便是威胁了?只是我穆惜云才不怕这些。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赏罚分明,才能服众。二夫人承诺会给云儿一个交代,云儿方才答应施妈妈进屋搜查,若是今日不讨回一个说法,那明日开始,岂不是谁人都可以如此欺我?谁人都可以丢了东西便进我一个小姐的闺房?”
见穆惜云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文氏冷下了脸,干脆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不难,我要的是公平。既然我的闺房已经搜查,那么整个信国公府纵使翻个底儿朝天,也请二夫人对其他人一视同仁。还有,翠云今日放肆,尽管有罪,却也不乏无心之失,五十板子太重,二十板子总该受的。而红袖嘛...这丫头本就存了外心,如今更是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她的这条命我是不准备留下了,至于怎么处置,就是我出云居的事儿了,不知二夫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