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二人嘘寒问暖一番后,老夫人明显是看到了暗自微垂眼帘站在穆延霆身后的穆惜云跟穆正白。
“这是云姐儿跟正白,他们是我与舒儿的一双儿女。”穆延霆一边说,一边将两个孩子带到老夫人身前。
老夫人看着那两人,明显是对年幼一些的穆正白更加慈爱,“真是可怜的孩子,舒儿...已经安排妥当了么?”
“是,儿子已经将舒儿送进了祠堂中。”
听闻老夫人唤自己的母亲为舒儿,穆惜云暗暗品了品,难不成老夫人与母亲早就认识,而且还是熟识?那么将母亲与父亲逼入此绝境更是令人心寒。
只是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穆惜云却分毫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就如今的局面来看,老夫人至少是承认他们的,并且说不准更是正白有力的庇荫。
“见过老夫人,愿老夫人福泽百年,康寿无疆。”穆惜云说完,恭恭敬敬得与穆正白跪在地上行了跪拜礼,只是她并未称呼老夫人为祖母,丝毫没有刻意攀附急功近利的意思,就连方妈妈也在一旁轻轻点头,并且成功勾起老夫人的怜悯。
“傻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上前一手一个将两姐弟虚扶起身,微微侧头,朝着方妈妈道,“将我与国公爷早先嘱咐你备好的东西拿来。”
“是。”方妈妈领了命,立刻进入内室,不多一会儿便见她手中多了两个锦盒。
老夫人打开其中一个较小的锦盒,就见里面摆放着一块通体色泽翠绿的玉佩,只是尽管品级十分高贵,却也不过是一块玉佩而已,并不多么稀罕。
老夫人当然看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却不点破,只是冲着穆惜云问道,“这块玉佩便送给云姐儿,云姐儿可喜欢这份礼物?”
穆惜云看不懂这些石头中究竟有什么奥妙,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好恶,只知道不管老夫人决定对自己什么态度,她都会为了正白,力争老夫人这棵大树。
“谢国公、谢老夫人,老夫人所赐之物自然是喜爱的。”穆惜云说着扬起一抹真诚得笑容。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令老夫人十分满意,于是她又打开另一个较大的锦盒,众人正在好奇之际,在见到那锦盒中静静躺着的物件时,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特别是文是母女,脸色绝妙极了。
穆惜云偏过头去,就见锦盒之中是一套文房四宝,那方砚台最为夺人眼球,通体黑亮,看起来十分有质感,却不知为何众人神色如此怪异,莫非是内有玄机?
“谢国公、老夫人抬爱,正白定会好好使用这文房四宝,做个有出息的人。”小孩子的话语十分直白,却是格外讨得老夫人的欢心。
“好,好,真好!你们的父亲既然已经将你们的母亲带回国公府,进了祠堂那便是咱们国公府中的人了,你们姐弟俩且跟着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唤国公祖父,唤我祖母就好。”
“祖父、祖母。”穆正白征询着看了一眼穆惜云,见得到了对方的首肯,适才跟着姐姐一同唤了称呼。
这一声祖母叫得老夫人喜笑颜开,“白哥儿,你可知道这套文房四宝可是先帝爷曾经的御用之物,极品中的极品,当年你祖父身兼朝中要务,深得先帝爷的喜爱,两人曾经因为打了个赌,而先帝爷赌输了,这才将这方官砚并同这文房四宝送给了你祖父,他可是一直把这东西当宝贝呢!”
穆惜云闻言微微一顿,怪不得众人神色皆是不太对呢,这样说来这套文房四宝倒是极为珍贵的物件。
说完了墨宝的来历,老夫人方才转回到穆惜云身边,她对于这个沉稳大度,不争宠,不攀附的孙女,现在也是颇存好感的,就见她又打开了先前的锦盒,拿出里面的玉佩,亲手搁在了穆惜云的手中。
“这玉佩看似普通,实则是世间难得的稀罕之物。”
听她这么一说,文氏与穆惜珍相视一眼,皆是上前一步,站到了恰好可以看到玉佩的位置。
“这块玉佩乃是通得灵性的灵物,乍一看也许是与普通玉佩别无二致,但是...”这样说着,老夫人突然打开了穆惜云的手掌,众人好奇得朝着她的手掌中间望去,就见之前还是通体翠绿的玉佩,此时已经变成了通体晶莹的紫色,实在是稀罕至极。
“这块玉佩可是西域进贡来的稀罕玩意儿,通灵性,云姐儿时时带着,必能保佑你平安。”
老夫人的一席话,简直是要气得文氏母女俩跳脚,心道,这个老不死的真是偏心眼子。
“云儿跟正白一定不会辜负祖父跟祖母的希冀。”穆惜云说着就要跟着穆正白再次叩首行礼,却是及时被老夫人扶了起来。
这边福寿堂里,老国公与老夫人的见面礼已经送了出去,可是宅子里西北方向的紫寿堂里却不太平。
紫寿堂是大房长媳卢氏的居所,此时此刻就听见卢氏抻着嗓子喊道,“你给我说清楚,那七百两银子究竟哪里去了?”
就见她对面站着一脸涨红的穆延卿,此人正是她的夫君,也就是信国公府的长房长子,未来的信国公。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有用处么,你还问这么多做什么?”穆延卿语气虽有不悦,却能听出,他并不是个善于与人斗嘴打架的,倒是跟卢氏很像。
“我要不是今儿个去库房取给刚回门的侄子侄女们的见面礼,还不知道上个月你就去库房取走了七百两纹银,你可知道咱们现在是什么处境?国公府里我这个长房长媳根本说不上话,七百两几乎是咱们所有的积蓄。”
“真的...真的只有那么少了?”穆延卿闻言,有些自嘲,想他堂堂国公府长子居然混到这个田地,也真是...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根本不想知道?我的那些嫁妆这些年也大多贴补进去了,剩下的首饰珠宝根本值不了几个钱。我虽然是侯府嫡女,可是...可是谁不知道自从母亲去了,继室掌家,她给我准备的那些嫁妆也都以次充好,不顶用的。本来指望着你能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偏生你就是个没有心眼的,可叫我说你什么好!”
“夫人,我再不济以后也是要继承信国公爵位的人,到时候...”
还没等穆延卿说完,卢氏便打断了他的话,“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什么时候是个头?说句大不敬的话,到你当上国公爷了,信国公府恐怕就剩下一具空壳子了。”
卢氏与文氏过招多年,自然对其品性有所了解,现在就是顾忌着老国公还在世,两房方才没有分家,如今二房势如破竹,一旦老国公去了,两房就面临着分家的局面,到时候掌管中公的文氏还不狠狠捞一笔再撤?这样简单的道理,为何偏就自己的夫君不懂!
“夫人...”穆延卿还想开口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大爷、夫人。”冯氏身材稍微敦实,并不多么漂亮,只是算得上一个中庸的女人,却是因为之前一直伺候在文氏身边,十分懂得拿捏分寸,心中也颇有城府,一张巧嘴更是能把穆延卿在卢氏那里丢掉的脸面从冯氏那里找回来,因此穆延卿对冯氏可以算得上宠爱。
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出现却让卢氏十分不爽,“你来做什么?外院的人都死了么?不知道通传一声?”
卢氏从小在侯府便受人打压,性子有些偏绵软,平日里从来不会如此言语,只是如今一事,恐怕是气急了。
闻言,冯氏也不生气,她眯着双眼,一脸的笑意,“夫人何必生如此大的气?天塌下来还有老爷撑着不是?老爷最是性子和善,那七百两恐怕也是帮人渡难,是积德的好事,老爷做了那么多好食,定会吉人天相。”
这番话一出口,竟是噎得卢氏没话可说。的确,穆延霆性情太过和善,简直就比菩萨还要心善,任谁找他帮忙他都应下,也不在乎自己能否担得起,可是冯氏是怎么知道七百两的呢?
“你到底在门外偷听了多久?你一个姨娘就该恪守自己的本分,做出此等偷偷摸摸之事实在叫人不齿。”
闻言,冯氏慢慢垂下眼,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形状,“夫人教训的是,妾身确实有错,只是妾身实在不忍大爷被夫人责难。”
“你...冯玉英,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卢氏最是讨厌冯氏这女人,当初也是死皮赖脸爬上了大爷的床,如今更是因有着文氏撑腰,在大房作威作福,偏生这个耳根子软绵没有心眼的穆延卿完全没有当回事儿,也从来不把大房这一脉的处境看在眼里,这叫卢氏每每都要气得背过气去。
“行了,夫人,你闹也闹了,还想拿玉英出气不成?”穆延卿不明就里,揽着冯玉英就往外走。
这一个举动无疑是将卢氏气得要发疯,她也顾不得颜面礼法,当即朝着两人扑了过去,刚想拉扯住自己的夫君,却不知怎的,脚下被人一绊,直直得摔倒了地上,这一摔因着没有防备,惊得卢氏又疼又气。
就见穆延卿看着自己夫人如此不堪,便双眉一拧,根本没有要上前扶她的打算,“夫人,你这是成何体统啊?碧珠,还不过来将夫人扶起来。”
碧珠闻言,慌慌张张得从外间跑了进来,就看见自家夫人跌坐在地上,满眼的泪水,而自家老爷却是揽着冯氏高高在上得看着,连手都不伸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