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不打算领情。在那天薛蟠惊天一闹之后,贾宝玉无法幸免的被牵扯进去,提早暴露了他额头上别具特色的刺绣图案。那天,王子腾爆发出的怒气胜过薛蟠十倍还有余,从来都被保护得软软怯怯的凤凰蛋直接被劈头盖脑的怒意吞没,三魂七魄被吓跑了一半多,一路晕晕乎乎直到任上都没清醒过来,一个人演绎了“痴、孽、呆、傻”的全部特征。
自打被王子腾清楚明白的嫌弃之后,各处人等都远了宝玉一行,就连更他出京的几房家人也各自动起来歪心来,内里又有袭人身心动摇,彩云满腹怨怼,对宝玉衣食起居的照顾不免一天比一天惫懒疏忽。晴雯虽有心,奈何来的路上挨了一顿打,又没人给治,日常中被王子胜夫人指示婆子丫鬟谩骂欺侮不断,晴雯又气又急又怒,当天夜里便染上风寒,至今未愈,且愈发有一日重似一日之态。唯剩一个金钏儿,过去也曾对宝玉倾心,想过跟了他去好享一辈子福,只是近一两年来,宝玉越发落魄了,金钏儿本是王夫人身边娇养大的,见状未免神思不属,暗暗起了计较,便不大愿意再亲近宝玉。宝玉终日惶恐啼哭,一怕王子腾再打骂,二怕王子胜王仁等欺压羞辱,而服侍他的人也一日少过一日,每常走在外面,人人都恶意盯着他的额头下死眼去看,宝玉心中生怯,渐渐不愿意出门走动,整天坐在屋中,不是发呆追思过去逍遥生活就是哭哭啼啼抱怨当下,却只是没人理他,渐渐的,眼也直了,说话也糊涂了。袭人等怀着鬼胎,既不愿兜揽他,又不敢去招惹他,恐他生气,摆出爷的架势让她们吃了罚。每天茶饭,端到面前便吃,不来也不要。原本还算灵气的一个人,竟是傻了一大半了。
贾母的预备讣闻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派去送信的是邢夫人的人,一点儿不客气的就差直接说明贾母现在就吊着一口气非要看到宝玉才肯咽了。王子腾一听,未哀先喜,他一早就受够宝玉了,便是他头上没花,他也不愿意养这么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一应事物任嘛不能接手,还得倒搭出半打人去照顾他的。便是王仁,也没有无能到这个地步啊,起码有钱了知道花,有饭了知道吃,有衣了知道穿,哪像宝玉,整个一尊木偶,三四个人摆弄不好。
王子腾掩饰住即将重获轻松生活的开心,努力做出一份沉痛的样子,关切的慰问了贾母的发病、治病到最后治不了下发病危通知书的全过程,遗憾的表示自己皇命在身无法亲自前往探望,最后以预祝贾母见到宝玉老怀大慰精神振奋战胜病魔做结尾。等该说的都说完了,王子腾便挥挥手,示意王仁亲自带领邢夫人陪房王善保家的老公王善保去接宝玉,自己则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的退了场。
且不提王善保见了脸面消瘦,目光无神,大有疯傻之状的宝玉时何等惊讶不解,也不必细讲一路带宝玉回京有多困难,只说宫中,太上皇把碍了他多年的代善之妻虐了个半死不活心情大畅,没怎么刁难的就同意了林妃赶着回南祭拜亡父之请,只不过多提了一道要求而已——他也要去。
太上皇的理由无比崇高——“我皇儿现在那边呢,我做父皇的,焉能不挂念?”林妃无奈,只好同意。于是,按照太上皇的恶趣味,两人扮作一对外出经商的老父幼女,带着几十精干侍卫组成的“商队”,身后压了几车宫制的香烛纸符之类预备烧给林如海以示皇恩浩荡的祭品,上头盖着绫罗绸缎、金银器皿、虎皮鹿茸等做掩饰。太上皇充分吸取先前被不长眼的小宫女鄙视的教训,带上了谄媚殷勤伺候周到的戴权,又命戴权做主挑几个得用的小太监随行。林妃撇下宝钗,单带着荣嬷嬷鬼嬷嬷充作奶娘,另带了南来的雪字四婢跟着伺候。
一切齐备,钦天监算了又算,终于捡定一个吉日,皇后亲自送行至宫门。便衣素服的“父女”两人共乘一辆外观朴素内里奢华的翠盖青帷四轮大车,一点儿都不符合低调定义的浩浩荡荡出发了。雪字四婢两人一班,轮番跟车伺候,轮不上的就到后面的板木两轮车上去跟荣嬷嬷鬼嬷嬷一同休息,戴权扮作管家又兼账房,也有坐车的待遇,剩下的人侍卫御马,太监骑宫外现买的家养铁青大走骡,备诸停当,一路快马,没几日便出了北方地界。
这一日,行至金陵,太上皇一时伤感,不想走了。林妃早得了荣嬷嬷暗中的提点,防到了这一出,因此不等太上皇开口,抢先一步道:“今日天色已晚,父亲大人贵体要紧,不如暂停赶路,寻一个下处好生歇息。”林妃原本以后太上皇理应不好意思提起过去的风流,她这样一岔,他们就应该去找家气派的客栈吃晚饭,孰料,她着实低估了太上皇那堪比城墙拐角的脸皮厚度,他居然全不顾林妃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就那么一脸梦幻的大讲起两次途经金陵的美好回忆,或者说美好艳遇。
林妃不得不残忍的打碎了他那少女般的粉红心情,咬紧酸倒的后槽牙请示道:“父亲大人若是没有什么具体安排,不妨同女儿一起去拜见一位义兄如何?此人乃是二哥前次回乡途结拜的一位侠士,最是热情好客,且人品俊秀,非凡夫俗子可媲美……”
林妃没介绍完,太上皇就很如她所愿的上了“俊秀”的钩儿,小咳两声,装的十分正经的道:“那还不赶紧带路,爷累了,想早点儿休息。”
林妃低头,狠狠吐槽了一回:你刚才一脸花痴的回忆那位某某湖畔的某基友的时候怎么不嫌累?
太上皇自己说完都觉得心虚,便靠色厉内荏的质问来转移注意力:“你嘟囔什么的?”恰好这事林妃吐槽完毕,抬起头,又是一脸完美的笑容:“女儿在默默记下父亲大人疲惫的时间,以便下一次尽早安排宿地。”太上用白眼表示了他的不相信,接着用扭头就走表达了他的傲娇。气得林妃在他背后愤愤的虚踢了一脚,却挨了鬼嬷嬷一记温柔到完全没有掐的力度但确实实实在在的暗掐。林妃不解的皱着柳眉委屈,鬼嬷嬷用眼神示意她女儿家不能做这种粗鲁的动作。于是,林妃又低下头默默的在心里编排了一通嫌弃她长得女气而不许她做男装打扮的太上皇:她原本就是女孩,长得女气又什么不对?难不成女生男相像某某哥一样他才觉得好看?联想到太上皇爱基友的那个传闻,以及绯闻一号翻版贾宝玉的长相,林妃觉得,也许自己猜到了关键。
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当林妃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绯玉曾经告诉过她的,柳湘莲在金陵的住址,艰难的敲开大门之后,抢在面目俊美到胜过他那个号称兼具钗黛之美的红楼第一金钗秦可卿化身的小童养媳英莲的柳湘莲热情洋溢的招呼林妃之前,太上皇找抽的特征再度展露无疑:“天呐,小柳儿,几十年不见你倒是比原先长得还好了!”
伴随着柳湘莲毫不掩饰的磅礴杀气,配合着太上皇花痴般的感叹联想到柳湘莲那传说中理国公柳彪之后的出身,林妃囧的险些哭出来,难不成真的像二哥诽谤的那样,四王八公其实都是太上皇的男后宫?
☆、94父子相承重友轻亲
太上皇的节操还是要比绯玉预算中的多上那么一咪咪的,一感慨完他就意识到真正的理国公柳彪早已去世,眼前这个俊美不下柳彪的小子八成是他哪一次风流在外的后代,毕竟,柳彪的老婆人比虎彪乃是京中尽人皆知的,而虎彪婆生的几个儿子,太上皇老早以前就偷偷检视过,没一个及得上柳彪十分之一风采的。
柳湘莲平生最恨有人拿他容貌YY,只是太上皇看着年纪不小,让他在动手前犹豫了一下子,就是这个空档给了太上皇挽救自己老命的机会,他很快就理清了思绪,温和的冲着那张脸微笑:“不好意思啊年轻人,爷,咳,我只是看到你的容貌很像我一位故友,一时忘形,失礼了。”
他都这样说了,柳湘莲还能说什么,只得纠结的笑着接受了这不算道歉的道歉,开了两扇?敬竺徘胨?墙?矗?幻婷?钚∝诵优?グ仓靡桓伤娲樱?幻娼幸桓隼夏赕宙秩ズ笪萁谐鲇17?畲?皱??约涸蚯鬃杂?宋弊俺闪旨页け驳奶?匣式?吞?畈琛Ⅻbr&
太上皇对柳湘莲的兴趣全都集中在他那张酷似柳彪的漂亮脸蛋上,没头没脑的拉着人家追问家谱,柳湘莲头大无比,家谱那种东西只有公府侯门才看管的郑重其事吧,在他印象中,他们家的家谱好像伴随着搬家丢过不止一次,每次找不到了他爹或者他爷爷就随手重写一份,这种东西会有可信度吗?反正他三岁半的时候就不信了。
太上皇追问无果,有些扫兴,转头扫视了一圈厅中摆设,发觉颇为简朴,不解道:“柳小子,你家底这么薄吗?还是因为孝期还没有过?”先前追问家谱的时候柳湘莲已经说过他家现在只剩他一个人,故而太上皇没再不开眼的嚷嚷着要叫老柳出来瞧瞧。
柳湘莲更加不解:“过是早就过了,可是这和家底有什么关系?”
太上皇理所当然的以为他应该遵循柳彪的遗志出相入将:“你原先是哪一府的官员,任什么职?是不是你出了孝期就只上折申报却没有给他们贿赂?要不怎么恁久不给你复职?你把那混账的名字告诉寡,不是,告诉我,别看我年纪大了,在朝中说句话照样管用,你想去哪一处,只管说,我给你安排。”太上皇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大包大揽,觉得自己特别豪迈。
柳湘莲挑起长眉,毫不客气的拒绝道:“我平生最恨官场阴暗、吏治藏奸,躲犹不及,怎么可能自投那等污秽之地?”说完瞧瞧太上皇,十分的不以为意:“原来老人家你是告老的官呐,难怪一股子盛气凌人的高傲呢。我素来不喜结交官场中人,老人家的厚爱,恕湘莲不识好歹了。”一股有别于柳彪的洒脱豪爽之风采扑面而来,晃得太上皇晕陶陶的,凭他说的什么忤逆之言都大声叫好,可怜戴权只能拼命假装忘带了耳朵。
外屋,太上皇一边很没形象的垂涎着柳二郎的如花美貌,一边自认为深情款款的回味昔年和柳彪“夫唱夫随”的美好岁月;屋中,同样没什么形象的林妃则在惊叹靠谱的感情归宿对女人的巨大影响力。
去年林如海过逝林家一团纷扰的时候林妃曾见过已经跟随湘莲的英莲几面,只是那时候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还要被一群极品气得胸闷气短,也着实没有功夫细细打量,这会儿方才看清楚,褪去少女青涩的“兼美”化身是多么的炫目。林妃一边在心里口水滴滴的扫视英莲,一边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这当口的薛蟠再看见湘莲和英莲小两口会不会烦恼到底应该纠缠哪一个呢?应该会吧!毕竟那是一个如同太上皇一样没节操的双插卡,而且比太上皇还没有下限的是,他还偏好强抢。
英莲脸皮薄,被这种肆无忌惮的打量羞的脖子都红了,热腾腾的蒸汽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冲头顶飘散,林妃摸着下巴无良的想:如果她仍旧不收回目光一直看下去的话,这位英莲小姐是不是就要变成烤莲了?而且还是那种底部微糊的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