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学堂的钟声中踱过,在学子们的笑声中穿梭,在江陵城的上空浮荡。
一个多月的暑假,蕙君并没有回浦北,在挥别璐瑶和子聆之后,她找了份小工来打发时间。期间,黑心的唐璟轩曾致电蕙君,大致表达了下自己对其妹的思念之情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只怕蕙君再不回来看他,自己就要思念成疾、卧病在床了。蕙君表示像他这样的奸商,十句话里有十一句都是假的,信他才怪。果然,下一刻立马埋怨蕙君整日沉溺温柔乡中,连辛苦把她拉扯大的二哥都不管了,似乎是说到了动情处,她竟然觉得电话那头有了哽咽声。蕙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这个二哥不当戏子真是可惜了。谈及泽灏,蕙君的心抽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反驳璟轩,却发现自己刚想张口,眼泪就断了线似的往下落。电话那头的璟轩好像感觉出了不对,难得正经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蕙君张了张口,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用往常的语气回答他:“我还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整日醉卧温柔乡,差点没溺死。哎,今晚约了人,去倾桥河畔听秋澜唱曲儿,不和你说了啊!”急切地搁了电话,蕙君落寞地坐在于家大厅,轻拭着眼角的泪。幸好泽声远赴美国谈生意去了,否则丢人真是丢大了。另一边的璟轩先是气的咬牙切齿,约人去倾桥河畔竟然也不邀请他,简直是过分!继而似乎察觉出了什么,他家的小三子自幼就是他的小尾巴,她一个眼神飘过来,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次南下,小三子一定是遇上了什么事。不行,他得去看看。再说了,他也想知道,这倾桥河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过了几日,她接到父亲的电话,告知她璟轩过几日出去谈生意,顺道来江陵看看她,叮嘱她这阵子不要乱跑。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蕙君觉得快要崩溃了。既然如此,那就破罐子破摔吧。
半个月过去了,学堂的钟声复又响了起来,璐瑶和子聆结伴归来。而说好来看她的浪荡二哥,连个影子都不见,只怕途中邂逅哪家小姐,深陷温柔乡,无法自拔了。蕙君瑶了瑶头,叹了口气,复又翻开书本认真听课。
翌日,蕙君竟收到父亲的急件,上面只有四个字:速回浦北。蕙君皱了皱眉,恐怕有大事要发生了,只是二哥尚无消息,子聆与璐瑶又执意要与她一同回去,她只能等二哥一起回浦北。
计划不如变化,这些天的江陵城总有一种沉重肃穆的气氛,偶然听到街边的几个兵在闲聊,似乎是开战了,敌方行军速度出奇地快,照这样下去,很快就要打到江陵了。打仗一事,蕙君不是没听说,开学这几日,她已经发现有少部分同学没来,怕是与此大有干系。如今江陵城内人人自危,而此时二哥依然没有任何音讯,蕙君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叹了口气,这天儿要变了。
最近几日,江陵城门紧闭,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对于战争情况,江陵政府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承诺会不惜一切,保护民众安全。跟战争比起来,她更担忧二哥的安全,生怕他有什么不测。这几日,她与家里通过好几次电话,可是大哥和父亲都不知道璟轩的消息,她着急地连饭都吃不下。结果第二天,她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五个大字:小三子亲启。急切地展开信,结果整张信纸上只有草草四个字:一切安好。她就知道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她那行踪不定的二哥指不定上哪里风流去了。
璟轩的事是过去了,可紧接着发生的事让蕙君措手不及,她知道她是走不了了。
这阵子,杜乔的表哥出现的很是频繁。自从上一次蕙君向杜乔表露心意之后,她再也没见过田莘,起初她以为田莘是在躲她,并没有往深了想。而如今,倒也不避讳她,时常给杜乔捎些东西。杜乔似乎也变得很忙,有时躺在床上还在研究国文,别人问她,也只是说自己国文太差,要好好补习补习。
是夜,蕙君有些失眠,想出去走走,悄悄地披了件衣服出了门。学堂的小花园中菊香扑鼻,虫声窸窣。置身于百花丛中,靠在假山石上看星星倒也惬意的很。夜晚的风有些凉,蕙君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准备起身离开,忽然听见似有若无的说话声。还以为自己遇上了什么可怕的漂浮物,蕙君“噌”地一下站起了身。“啪!”以及一句骂人的粗鄙之语从凉风中飘入耳中,蕙君倏地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蹲回原来的地方。刚刚那个声音出自杜乔,并且她说的不是国语而是日语,想必一定是她的母语,否则骂起来绝对不会这么顺口。她自小随父亲、大哥外出游历,每去一个国家,往往最先学会的就是粗鄙不堪的脏话,因为简单好记、朗朗上口。也不知过了多久,蕙君捏了捏已经麻木的双腿,踉跄着跑回寝室,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政府官员,而子聆和璐瑶必须即刻启程,晚了就再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