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刘笑天的诗句,石凡大骇,乃道:“庄主此诗恐要惹出事端。”刘建英双目温柔地注视着石凡,她说:“石凡哥哥,何出此言?”石凡道:“这诗颇有气概!吕氏乱政篡权,这已是定论,如何又由你哥哥来评说?想见你哥哥心胸绝非常人所及。皇上常自比为真龙,谁提斩龙剑啊?看诗的下句,原是水月英雄……这诗绝不可流传到外面去!”刘笑天不以为意,接口道:“现今朝庭朝也议削藩,晚也论削藩,周、代、岷、湘、齐诸王已先后被削夺,湘王也自焚,看看就削到燕王了,须知燕王不是好相与的,常言道得好,物极必反,不要到时削得天下大乱,皇帝的宝坐被他人坐了去。”周忌道:“目下之势,朝庭削藩已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了。唉,到时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刘建英道:“石凡哥哥,当此佳时,你也作诗一首,可好?”石凡只是贪恋地看着刘建英,魂不守舍,竟不知刘建英在说什么。及至明白刘建英是要自己作诗时,乃苍促作黄花槐诗一首:
黄花笑映绿翠中
艳绝秋阳诗意动
从此季节当变换
一颦一笑胜春风
刘建英何等聪明,她当然知道石凡诗中的黄花所指,一时之间,双瞳剪水,粉脸颇为羞涩。卢照炯喝一声好,笑对刘建英道:“妹子真如诗中所说艳绝天下,难怪石兄也有些微醺了。”刘建英把脸转向石凡道:“石凡哥哥诗中乃是盛赞湖岸边那些绰尔不凡的黄花槐,何曾有一字提到人啊?”面对刘建英,石凡却有些心旌摇摇,神思恍惚。刘建英又道:“石凡哥哥,你那诗把黄花槐都写活了,再写一首诗,好不好?”俗话说,世上最难拒绝的,是美人的请求。当此之时,石凡若夜里梦游一般,美人的话即是圣旨,哪有不依之理?石凡又作衰草诗一首,如下:
离离衰草哀秋风
时序更替难怨梦
但有殷勤寸心存
他日呤诗春雨中
卢照炯道:“石兄此诗与前诗大不同,前诗心情愉悦,故有‘一颦一笑胜春风’的欢歌;此诗心绪烦愁,以‘离离衰草哀秋风’作为起句,让人沉浸在悲秋的愁绪中。石兄在这片刻时间如何作到掌控自己的情绪,或喜或忧,或乐或愁,一任自我的呢?”未待石凡回答,刘建英又笑道:“石凡哥哥,你这两诗用韵基本相同,再另写一首吧!”石凡看到刘建英那可人的样子,半边身子都差点酥了,张口又呤出另一首诗:
一剪素梅临水照
一笑倾城倩影俏
一梦幽幽作佳客
一生红尘相伴老
周忌大笑道:“石兄这诗有点意思了!”卢照炯道:“石兄心念好快,转眼就是一诗。”众人看石凡,却见他目不转瞬地盯着刘建英看,人已有些痴了。刘建英娇羞无比,她无奈地转过身,背对石凡。刘笑天哈哈大笑,笑毕,说道:“石兄诗作上确有过人之处,背负古剑,不知剑法是否也这般与人不同?”周忌捻了一把石凡,石凡如梦方醒,大呼“罪过!罪过!”卢照炯诡诘地说:“庄主要与你切磋剑法呢!”石凡忙道:“在下不才,只识得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怎敢仰攀庄主?”石凡的真意是武学浅显,不能和庄主相比。岂知说出来的话却有三分揶揄的口气,任谁听了,都会不舒服。刘笑天止住笑意,问石凡道:“石兄背上这剑好生古怪,定是宝剑,雅士配宝剑,名至实归。石兄说什么‘仰攀’不‘仰攀’那显是太见外了,也不说比武较技,你我就当着这一众朋友之面,在剑上走得几招,就当作彼此印证与学习,如何?”石凡满脸绯红,不知如何应答。周忌也劝道:“石兄,朋友之间比试两招,彼此印证,是常有之事。何况庄主剑法甚精,你也可在比试中学到几招。”石凡仍是不敢应承,刘建英轻启樱桃小口,袅袅娉娉地道:“石凡哥哥,你还有什么顾忌么?”刘建英温柔地一问,就如神曲圣音,石凡几乎傻了。刘建英吹气若兰地又说:“石凡哥哥,你在想啥呢?”石凡慌忙答道:“我并不想和你哥哥比剑,况且哪有第一次去作客,就和主人比剑的道理?”刘笑天道:“此事不用多说,大家随我来。”
刘笑天在前面带路,众人紧随其后,沿湖边青石板铺成的甬道,穿过树林,来到褚黄色的围墙边。一个月亮门,通向围墙之外。众人穿过月亮门,顿觉眼前一亮。原来,围墙之外,又是一个院落。但见夕阳西下,树影婆娑,枪剑磕击,人影飞渡。刘笑天解释道:“这是敝庄专为练武的一个院落,一般投靠过来的江湖豪杰,都在这个院落里面。”言未毕,一个马脸壮汉跑向前来,对刘笑天道:“庄主,赤血掌还差两分火候才能练成。眼看王爷的会盟之期就到,可不可以用非常之道,获取婴血,加快进度?”刘笑天狠狠地瞪了马脸汉子一眼,说:“我等江湖豪杰,素以信义著称,岂可作此丧尽天良之事?无须再言,还不退下!”马脸汉子方才退走,一个猴脸青年又跑到刘笑天面前。猴脸青年说:“庄主,北剑客和禅昆和尚比武,一剑把禅昆和尚搠死了。”刘笑天面有不豫之色,良久乃道:“厚葬禅昆和尚吧,大家比武较技,还是点到为止才好。”刘笑天转头对石凡道:“石兄,你看我这比武较技的场所:绿树掩映,周遭鲜花盛开,四面如天籁般寂静,绝无人来打扰……”石凡赞道:“在这样的大都市里,有这般一处清静的场所比武较技,若非王府或明远山庄,他人断难作到。”刘笑天双掌一拍,但见一个长相邋里邋遢,穿得鹑衣百结的汉子如飞而至。刘笑天指着这个汉子,向大家介绍说:“此人便是饮誉江湖的北剑客张涛,使一柄精铁剑,剑招之奇,真的神鬼难测!”周忌忙问:“就是江湖上传言的北剑张涛么?”刘笑天大笑道:“不是他是谁?”石凡也作礼道:“原来英雄就在眼前,失敬!失敬!”张涛却没有回礼,石凡顺着张涛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张涛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建英看,刘建英不好意思,她走到石凡身边。
张涛对刘笑天作一揖道:“庄主,呼唤在下,有何吩咐?”刘笑天道:“听说你和禅昆和尚比武?”张涛回道:“那和尚开口闭口就是反他娘的,我等害怕泄漏消息,越是劝说,他越是来劲,没办法,只好除之。”刘笑天淡淡一笑说:“今后不可如此。”张涛回道:“谨遵教诲!”刘笑天手指石凡,对张涛道:“石兄背负宝剑,剑术必定精湛。待会和石兄过几招,石兄是我的座上佳宾,不可象禅昆和尚一般也一剑结果了性命!”此言一出,众人皆笑。石凡却大是紧张,有道是北剑张涛南剑郭忆,由此可见张涛在剑法上所取得的成绩。刘建英注视着石凡说:“石凡哥哥,你额头上满是汗水,为什么啊?”石凡未及答话,周忌一笑而言道:“石兄现在是看到你就紧张,不知为何?”说得刘建英不好意思起来。
走出这个院落,进入“明远山庄的第三个院落。”院门上书“可以清心”四个烫金大字,石凡仔细一看,原来是柳体字。进得可以清心院门,但见绿荫环抱中,泄玉般一池碧水,池水傍是一处平地,此时正是鸟语花香的时候,走在其中,恍如置身世外桃园一般。刘笑天对石凡说道:“石兄,此处特别幽静,绝无人来打扰,便在此处与张涛比划几招,如何?”石凡自忖,若论剑法,恐非张涛敌手,但见张涛走路有些虚浮,难道此人内功还不到火候,只是剑法精妙而已?若果如此,便还有一线胜机。张涛颇为自负,他见石凡未回答庄主的问话,以为石凡怯懦,又想一显已能,便接口道:“石兄,只是比划几招而已。说不得,为了稍尽地主之谊,我让石兄三招。”刘建英笑着问:“又不是比拳,比剑让招,你站那儿不动,让石凡刺你三剑啊!”刘笑天却笑得前仰后合,他说:“哪有这般让招的?别说让人刺三剑,便是当胸一剑即可了帐!所谓的让招,是不还手之意,可以招架和躲避。”张涛又道:“石兄若还这等装聋作哑,便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了。”石凡见张涛一脸的肌肉堆在一起,阴笑不已。刘建英急道:“石凡哥哥,别人都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这样胆怯吗?”石凡坦然一笑道:“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吧,张兄的北剑闻名江湖已久,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今天张兄这般咄咄逼人地,要和我这个默默无闻的武学后生比剑,这岂不是有辱他北剑的威名吗?北剑胜了,江湖上已有话,一个成名的英雄前辈胜一个武学后生,已有嗜武之嫌;若然战之不下,江湖上是不是应有另一个北剑呢?再者,张兄如果一时失手,一世英名就毁在我的手里了,我又于心何忍啊!”刘笑天道:“石兄所言极是,张涛与石兄比剑,此事只限于我等几人知道,绝不可流传于世,大家以为如何?”卢照炯点头道:“庄主说得对,我等不可对外泄漏比剑之事。”这时,张涛反而踌躇不语了。石凡说的三种比剑结果,任一种都对自己不利,看石凡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是成竹在胸。如此说来,还是见好即收,不可一条道走到黑。但当着这众人,又不能说出不比剑的意思,张涛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以退为进之计,他说:“石兄不愿拔剑,其实也没什么。我们不如来对几个剑招,彼此切磋,相得益彰。”刘笑天却不满意了,他说:“比剑就比剑嘛,不要搞得那么文绉绉的,较什么嘴劲呢?”张涛进退失据,一时尴尬万分。张涛这时就想石凡提出不比剑,自己也好就坡下鹿,不失去脸面。岂知石凡仍是充耳不闻,一言不发。实在说不过去了,张涛乃道:“便就此处试几招?”卢照炯推波助澜地道:“这个地方好啊,地势平坦,茂林修竹环绕,又绝无来人打扰,正是比武较技的绝佳场所。”张涛一时间再无言语,他“哗”地一声抽出佩剑,众人一看,却是宝剑。刘建英笑呤呤道:“比试功夫,又不是比试兵器,你那宝剑占尽便宜,这不公平。”刘笑天接口道:“须知石兄所背之剑剑形古怪,必也是宝剑吧,张涛所持之剑未必就能占到什么便宜。”石凡却从地上拣起一段树枝,捋去傍枝末节,开口道:“我就用这段树枝吧!”石凡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张涛大骇,宝剑削铁如泥,对手就是持一般镔铁剑也都形同虚设,何况这么一段枯枝!石凡这话等于是说,我就用空手与你北剑过招吧。刘笑天双眼瞪着石凡道:“石兄认为不屑出剑么?”石凡道:“我师父告诫说,万不可出剑,剑一出必定伤人。因此,非到生命俄顷之际,我绝不会出剑。”刘建英忽然有了主意,她叫人拿来两柄无刃剑,断去剑尖,在剑端粘上石灰,让张涛与石凡二人各持其一,这样既能达到比剑的目的,又不会伤人。周忌赞道:“好个聪明的妹子!”刘建英脸绽桃花,眼睛却看向石凡。
张涛阴沉着脸,将身负的宝剑交给一傍的侍者拿着,然后手持无刃剑站到场子的一端。石凡手持无刃剑,大大咧咧地走到场子的另一端。刘建英道:“石凡哥哥,把你身背之剑暂时交与我保管。”石凡回道:“不用,谢谢!”张涛气极,石凡太也小看人了,背负长剑与我过招,你就那么自信,定能胜我么?持剑之人,一般侧身而立,石凡却当胸而站,直把张涛视为无物,未待旁人说道开始,张涛怒极而发,一招“暴风骤雨”径袭石凡,但见剑影满天,剑光霍霍,分不清张涛要攻向何处。石凡无法接招,一个后滚翻,直翻出三丈开外,方才躲过张涛的雷霆一击。张涛并不待石凡站稳脚跟,向前一跃,一招“惊天动地”倏地攻到,但见剑影翻飞,隐隐有风雷之声。石凡但觉眼花缭乱,不知如何抵敌,再后翻已是不及,只得向左边窜出,直窜出一丈以外,方才躲过此招。张涛大怒,跟踪追至,一招“惊涛巨浪”又迅雷不及掩耳般攻到,但见剑光起处,落英飘飘,叶落枝摇。石凡见此阵势,料是不敌,不敢接招,忽地一个钭窜,向右边跃得一跃,已跳出圈外。张涛持剑,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声未毕,刘建英一瓢冷水拨到张涛头上,说:“这剑不用比了!”张涛怪眼一睁道:“那小子完全不敢接招,只是一味地躲避,这剑当然不用比了!”刘建英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当初谁说谁让三招来着?众人均在此作证,你攻我石凡哥哥三招,我那石凡哥哥还过一招没有?”张涛错谔当场。刘笑天接口道:“其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张兄攻出三剑是实,石兄没有还招也是实。我等旁人已看之明白,张兄那三剑,剑剑辛辣无比,真有神鬼莫测之妙,石兄也许不是没有还招,而是根本不知道如何还招,是以一味躲闪,在场之人均是武学修为不凡的英雄,相信,这点瞒不过众人的眼睛。”闻听此话,张涛粘粘自喜。周忌却说:“兵者,诡道也。强示之弱,弱示之强,均不足奇。石兄让那三招,是力有不逮还是故意为之,光从表象上难以断定。”众人目光均定格在石凡身上,石凡不以为意。
张涛怒气填胸,对石凡戟指而言道:“小子,要比剑就出招,不比剑就滚蛋,不要做了裱子,还要立上贞节牌坊!”刘建英听得此话,两眼望了刘笑天低声道:“哥哥,这就是你结交的所谓朋友吗?”刘笑天回道:“江湖豪杰,一概如此。想到哪,说到哪,无拘无束。”刘建英再看石凡,却见石凡伫立场中,气定神闲,不愠不怒。张涛愈发大怒,挺着剑,踏正中宫疾刺。俗话说,棍砸一片,枪扎一线,剑走偏锋。张涛怒火中烧,恨不得把石凡生吞活剥了,哪管得这许多。石凡侧身躲过来袭之剑,挺剑疾刺张涛胸肋间的期门穴。张涛虽说气昏了头,但毕竟是北剑,剑法上确实鲜有敌手。张涛见石凡径袭自己的胸肋,并不躲闪,急使招“上下交征”,剑身把石凡的剑稍稍地拨开几寸,剑尖顺势疾刺石凡的左胸。张涛的剑招使得快极,眨眼间,剑尖就将粘衣,那剑却在距石凡胸前一寸处停了下来。众人以为石凡必已中剑,却见石凡轻轻地向旁边一跳,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众人均不明道理何在,石凡心下大呼惭愧,若非去掉了剑尖,张涛那剑实已刺入我体内。张涛见一击不中,跃前一步,又是一剑。这剑来得快极,石凡跟本没有反应时间。无法躲闪,石凡只好运气于剑,平剑上撩,两柄刚一接触,石凡用一“粘”字诀,张涛的剑前刺不行,回抽不能,一时之间,两柄剑“如胶似漆”粘连在一起。张涛毕竟是北剑,经过的场面颇多,见石凡剑法不足以应付,用上了内功,也运气于剑,只听“蓬”的一声,两人的内力撞击到一起,两柄剑瞬间被内力弹开。此时,张涛伫立场中,未向前追击。石凡当面而立,显得气定神闲。
场中的空气如凝固了一般,凝重而诡异。场外,刘笑天脸上透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刘建英心中牵挂着石凡,见两人一击而分开,心下大急,仔细一看,石凡并未受伤,悬起的芳心才放了下来。
张涛见刘建英如此关注石凡,一时间醋意顿生,醋意和着愤怒同时爆发,只见他怒吼一声,一啸冲天,头下脚上,右手剑团团舞着剑花,那团剑花快逾闪电,方圆一丈之地都笼罩在剑光之下,石凡见无可招架,要想闪避已然太迟,心下一横,运气于剑,尽力朝那团剑光的中心疾刺,又听“蓬”的一声巨响,但见张涛头下脚下立于空中,张涛的剑抵在石凡上举之剑的剑端,姿势优美之极。原来,张涛这招乃是成名之绝招,叫“猛鸡夺嗉”,江湖上多少英勇好汉都败在这招之下。张涛持剑下击时,若然剑尖未被削去,石凡举剑上刺,张涛左手已运气在手,左手拨得一拨,石凡上刺之剑偏得一偏,张涛那剑必定刺中石凡,如此雷霆一击,没有人能够幸免于难。石凡先前已知,剑法非张涛之敌,唯有内力尚可与敌。于是,出剑必运气,剑势缓慢,力道却非同小可,石凡以力敌快,却是张涛没有想到的。张涛左手一拨,没拨开石凡上击之剑,张涛又不甘于闪避一边,落人笑柄,只得横下心,猛力下击。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石凡若先撤剑,张涛下击之势非同小可,难以招架;张涛若撤剑旁逸,人在空中难免有很多漏洞,石凡得便处刺得一剑,北剑之威名就折在这个小子手上了。当此之际,石凡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便是陀螺转,如陀螺般旋转,张涛无法跟随,必要跌落下来,在其将落未落地之际,一剑便可定得胜负。石凡慢慢地转动身子,张涛竟也同步跟着转。石凡越转越快,张涛也同步转动。原来,张涛催动内力,力贯剑端,与石凡之剑紧紧相扣,是以二人转动频率相同。刘笑天大叫一声“好!”然后遥发一掌,击向两剑相接的部位,石凡晃一晃,闪过一边,张涛却在一瞬间飞身跃到一棵树上。
众人以为二人便就此停下,比剑算个平手,却见张涛呼啸一声,右手剑疾转,转剑之快,但见漫天彻地,剑光舞动,张涛双脚在树上一蹬,人似离弦之箭,向石凡扑来,此招是张涛的又一绝招,唤作“饿鹰扑食”。石凡知道此招绝难抵挡,疾忙伏地而滚,连滚十余滚,方才刚刚脱离张涛那惊天骇地的一击。张涛伫立场中,仰天又笑,刘建英也笑,张涛笑毕,乃道:“妹子,你何故哂笑不止?”刘建英道:“你为何又笑?”张涛道:“我那凌空一击,乃我师授我绝技,若非那小子见机得早,必不得幸免,是以笑天下英雄,尚无一人可当得我此剑的。”刘建英道:“张师兄此言差矣,若你师付在世,你师付可当得此剑否?即或你师付已不在人世,须知高山之顶,头上仍有星星,你那般见识,有如尺泽之鲵,井底之蛙,还敢哂笑天下英雄!”听得刘建英此说,张涛一时无语。
卢照炯打个哈哈道:“比来比去,也不见什么输赢,这该怎么说?”周忌接过话茬道:“张兄虽然占尽上风,但终是没有胜负,况且石兄那招‘举火燎天’用得恰到好处,刚好破了张兄那招‘猛鸡夺嗉’剑招上石兄好象并没有怎么输啊!”刘建英只是笑而不言,周忌道:“妹子,你这般护着你那石凡哥哥,怎的也不说两句话?”刘建英道:“张兄是威名赫赫的北剑,剑招快极,真是匪夷所思,石凡哥哥这般毫发无损,已是难能可贵的了,况且张兄咬牙切齿,一上来就是他的成名绝招,恨不能把石凡哥哥生吞活剥了去,张兄占点上风也还说得过去。”张涛听得众人议论,越说越不叫话,尤其是刘建英,简直就把石凡当作天人一般,听那意思,我北剑尚且在其之下……张涛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手上那柄剑挽个剑花,又一剑向石凡刺去。石凡正欲举剑封挡,张涛忽地变招,剑尖直奔石凡封挡的右肩而来,石凡大惊,张涛似有先见之明,石凡疾的一个退步,脚还没有站稳,张涛又似知道石凡要退步一般,剑尖已指向石凡退步的位置,石凡无奈,迫得使招“铁板倒”躲过张涛那剑,张涛又似知道石凡要倒地躲剑一般,那剑中途又变刺为削,径向石凡腰肋削来。石凡百忙中凝气于剑,举剑上封,张涛却已跳到一边。石凡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张涛却在一旁仰天大笑。卢照炯道:“张兄那路‘连环剑’料敌机先,世所罕有,确实精妙,但石兄却也应对得当,彼此未见胜负,张兄何故又笑?”张涛一脸光芒,停笑而言道:“卢兄所言不差,但若临敌如此,石兄一味躲避,必有为我所乘之机,我们比剑,虽不见胜负,其实胜负已分。”刘笑天捋须点头,刘建英却一脸不屑地道:“我看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只知道自己的剑法如何如何,须知我那石凡哥哥的绝招并未使出来,而你的看家本事却都已使尽,伤了我石凡哥哥一根毫毛没有?没有嘛!还好意思在这儿说什么胜负已分,我那默默无闻的石凡哥哥与你大名鼎鼎的北剑过招,你只要没有胜得一招半式,你就是输了,这就是你所说的胜负已分!还有什么话可说?”张涛无言以对。
刘笑天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张兄没胜招,却胜势。张兄那连环剑,剑剑相接,环环相扣,而且下一招总是瞄准对手闪避的方位,确是十分难得的剑法。石兄在此剑法攻击下,颇显窘迫与无奈,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因此,今天张兄与石兄的比剑,张兄并未丢失面子,石兄也算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周忌哈哈大笑道:“不愧是庄主,此语一出,方方面面的人情都照顾到了,佩服!佩服!”卢照炯微笑着问道:“庄主对中庸之道颇有研究吧?”刘笑天只是微笑,却不回话。
刘笑天邀请众人再回水月轩,石凡拱手道:“请庄主及众英雄先行,在下稍待片刻便到。”众人均不知石凡此语何意,又不便再问,只得随刘笑天返回水月轩,张涛也随众人前往。刘建英放心不下,走了一段路后,又悄悄地返回来,但见石凡在原地比划着剑招。刘建英仔细一看,石凡似在比划刚才张涛所使那些剑招。从最初的“暴风骤雨”“惊天动地”“惊涛巨浪”到后来的“猛鸡夺嗉”及“饿鹰扑食”,石凡一一演练,有时一个动作记不清了,石凡的剑举在空中,侧头想半天。刘建英大为感动,正欲喊住石凡,却见石凡照着张涛那样使出连环剑,但剑与剑之间十分生涩,不能连贯。石凡冥思苦想,不得其法。刘建英忍俊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石凡感到难为情,他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刘建英道:“我不是笑你那动作,我是笑你真傻,一个人凭记忆在这儿瞎比划,有什么意思?要学得这些剑招,叫张兄再给你演示演示,却也不难。”石凡摇头道:“学武之人,秘招绝招便是救命的招式,除非师徒相授,谁愿意把这样的本事都教给别人啊!”刘建英偏头一想,确是如此。
却说卢照炯为云峰山绛云观观主,应看破红尘,与“情”无争。奈何其尘心尚未洗净,又当壮年,经不得诱惑。在明远山庄见过刘建英后,心下大惊,以为绝世美人,必不过此,心中朝思暮想,表面上却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张涛与石凡比剑后,看到刘建英悄然返身回去,心中醋意大发,也悄悄地地跟在刘建英身后。刘建英与石凡一番对话,卢照炯全听在心里。见刘建英与石凡二人联袂而去,卢照炯妒火中烧,心里却连连叹息,石凡那小子,除了年轻,哪一样比得过自己?获此不世艳福,却不羡煞我卢照炯……哀叹良久,卢照炯信步朝前走去,见院墙边有一小门,随手推门而入,院墙之外,又是一进院落,但见院中残红败柳,叶落枝枯,蒿草满目,阒无人声。卢照炯本已情绪低下,又见此衰败景象,不由得呤诗道:
人间喜春不喜秋
金风渐冷怨杨柳
柳绦丝丝垂枯叶
惹我幽幽心下愁
诗方呤毕,忽听树后有啜泣之声,卢照炯大惊,何人会到如此荒芜的院子里来哭泣啊?卢照炯转过树后,见一红衣丽人面树而泣。听到脚步声,红衣丽人转过身来,卢照炯又是一惊,红衣丽人与刘建英颇为相象,只是气质上略显不足。卢照炯待要问话,却听红衣丽人开口道:“你是我的郭忆哥哥!”卢照炯道:“我是卢照炯,郭忆是谁啊?”红衣丽人将信不信,口里仍是说:“你是我的郭忆哥哥!”卢照炯忽然醒悟,这个女孩子受过刺激,神经上有些问题。卢照炯说:“妹子,我们到前边去,也许大家因为找不到你,正在着急呢!”红衣丽人忽然变得清醒,她瞪目而问:“你是何人,竟敢闯入我家花园里来?”卢照炯慌忙解释道:“我是卢照炯,你哥哥的朋友,不经意间走到这个院子里来,敬请谅解。”红衣丽人瞳仁里又现出迷茫来,她忽然拍手笑道:“哈哈,我知道了,你是郭忆哥哥,是来接我的,对不对?”卢照炯大窘。过了一袋烟的功夫,红衣丽人忽又清醒过来,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快些离开,我们不怪罪于你。”卢照炯又道:“你哥哥现在水月轩待客,我与你一同过去吧!”听到“哥哥”两字,红衣丽人的眼睛忽又现出疑惑,她傻乎乎地问:“郭忆哥哥,你怎么才来,快带我走。”言毕,红衣丽人把手伸向卢照炯,卢照炯却不敢去牵女孩的手。又过片刻,红衣丽人清醒过来,见面前站立着一个英俊的青年,大窘,一脸透红,那娇态与刘建英一般无二,卢照炯一时心神荡漾,急叫:“我是郭忆哥哥!”“你真是郭忆哥哥吗?”红衣丽人眼光重又迷离,卢照炯伸手拉住红衣丽人的手,温柔地说:“我是你的郭忆哥哥,是来接你的啊!”红衣丽人听得是郭忆哥哥来接自己的,纵身投入卢照炯的怀里,她紧紧抱住卢照炯,嘴里喃喃地昵哝:“郭忆哥哥,郭忆哥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卢照炯软玉温香抱满怀,一时热血上涌,哪里还按捺得住,他嘴里说:“我是你的郭忆哥哥,我带你去一个最美好的地方,只有我和你……”卢照炯边说边解开红衣丽人的衣带……
石凡和刘建英回到水月轩,刘笑天,张涛,周忌三人已在轩内品茶。石凡与刘建英二人入座,侍者奉上香茗。刘笑天对石凡道:“石兄,你看我这明远山庄如何?”石凡回道:“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下今天开了眼界了。”刘笑天道:“我是说我这山庄中的英雄人物,如北剑张涛,南拳顾景朋,黑砂掌鲁一凯,蛇形枪左林峰,当然,除了北剑张涛外,其他几个江湖英雄还未露面。”石凡道:“江湖英雄都归于此矣,可见庄主心存宏伟霸业,其志不小!”刘笑天哈哈一笑,手指周忌道:“周兄和你一同前来,你可知道他竟是大刀王的唯一传人?”石凡眼睛一亮,笑说:“难怪周兄步履稳健,眼露精芒,原来竟深藏不露!”刘笑天又道:“石兄剑法造诣颇深,我深为佩服。不知石兄可否有心,留在敝庄,与我这众英雄早夕相处,比武较技,却不是好?”石凡道:“在下背负血海也似杀父深仇,若不报得此仇,如何立于人间?庄主的好意,在下这里谢过了。”刘笑天捋须沉呤,周忌道:“不知石兄杀父仇人是谁?”石凡悲戚道:“便是江湖人称的‘飞天蜈蚣’不知此贼现在藏于何处?”石凡此言一出,刘笑天大惊。周忌道:“近日,江湖人言,‘飞天蜈蚣’曾在顺天府出没。若在下与此贼谋面时,当手刃此贼,为石兄报仇。”石凡摇头道:“报仇之事,众英雄有贼人信息传递给我便是,我自当手刃此贼。”刘笑天面色微懔道:“‘飞天蜈蚣’练有金钟罩的功夫,他那金刚不坏之身,恐怕一般刀剑对他毫发无损。”石凡双眼如兀鹰般光亮,他盯着刘笑天问:“庄主如此了解‘飞天蜈蚣’只怕也知道此贼藏于何处吧?”刘笑天慌忙解释:“石兄,象我这般足不出户之人,如何知道‘飞天蜈蚣’在哪?只是江湖上时有人提起他的名号和他怪异的武功,石兄若要报杀父之仇,只怕有些难处。”说话间,卢照炯回到水月轩。但见卢照炯容光焕发,一副神彩奕奕的样子,众人均不知何故。
刘笑天叫人把三桌酒席安排到水月轩,又叫人去请一众江湖英雄。刘笑天把侍者叫过一边,耳语几句,那人应承着去请人了。不移时,酒席摆了上来,请的江湖英雄也陆续到场。刘笑天坐于居中一桌的主位,石凡坐于宾位,其余众人依次入座。刘笑天对众江湖英雄介绍道:“这位周忌兄,乃是大刀王的唯一传人,其大刀的招式出神入化,江湖上已鲜有敌手,现今应邀加入我明远山庄。”刘笑天指着石凡道:“这位青年英雄,姓石名凡,一柄剑招式精奇,曾与北剑张涛对剑,未曾落败,可见其功力深厚。”众江湖英雄俱道:“久仰!久仰!”刘笑天对周、石二人介绍那一众江湖英雄,除了先前提到的南拳顾景朋,黑砂掌鲁一凯,蛇形枪左林峰外,到席的还有“草上飞”路遥,“鬼面菩萨”许樵,“水里狻猊”赛斯坦,“神偷”肖晓等二十来个江湖成名人物。刘笑天举杯道:“各位英雄,承蒙大家赏光,看得起我,今天我敬大家一杯酒,聊表我的谢意,大家同干此杯!”众人同声道:“干!干!”一个侍者忽然跑进来道:“庄主,三小姐闯进来了!”言未毕,红衣丽人披头散发地冲进水月轩。红衣丽人进得水月轩,眼光飘移不定,当她看到卢照炯时,便大叫:“郭忆哥哥,你怎么撇下我就跑了?”红衣丽人一边说,一边朝卢照炯走去。卢照炯颇为尴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举止失措。说话间,红衣丽人已走到卢照炯身边,卢照炯欲待闪到一边,红衣丽人伸手拉住卢照炯道:“郭忆哥哥,刚才你还抱我的,怎么就不理我了?”刘笑天叫侍者把红衣丽人带走,然后举杯道:“大家干杯!”众人一杯酒下肚,刘笑天忽问:“各位,有谁知道这是什么酒?”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汉子高声道:“反正不是村醪水酒,我等只管喝个痛快!”卢照炯道:“‘夜游神’你这般喝酒,连个酒名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呢?”那被称作“夜游神”的汉子眼睛一瞪,高声道:“你爷爷我生来就不晓得什么名不名的,有酒就只管喝!你小子做下的好事,当我们还不知道,哏!”卢照炯顿时满脸通红。刘笑天把眼睛看向石凡,石凡笑一笑。连声道:“好酒!好酒!”周忌接口道:“石兄既然连声赞叹,此酒定是好的了,请问石兄,这是什么酒?”石凡咂一咂舌道:“这酒初入口时,满口馨香,及至下咽时,喉咙处有些火烧火辣的痛,这酒一经落肚,满肚里倍感温暖,这正是宫廷御酒的特色,不知我说得对不对?”刘笑天拍手笑道:“石兄真正好眼力,这酒正是皇帝老儿喝的‘宫廷御酒’!”
“夜游神”手抱酒坛,笑呤呤地走到石凡面前,他说:“庄主如此看重你石兄,想来你定有惊天的艺业,其他的是后话,我们先来喝一喝酒,你要叫我信服,先喝下这一坛酒去。”石凡看那酒坛,乃是中号的陈酿坛,里面装的酒少说也有十来斤,这坛酒不消全喝下去,人肯定当场就醉倒了。石凡抱拳当胸道:“在下乃一介书生,粗通一些浅显的功夫,哪里有什么惊人的艺业?这酒,你也不用找我比了。”“夜游神”乃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直性人,听石凡说只懂得些粗浅功夫,便道:“既是功夫不怎么样,也不叫你出丑了,只是这酒,来到明远山庄之人,没有不和我喝的!”周忌哈哈大笑道:“石兄是自谦呢,你道人家的功夫真是稀松胧包哇!”“夜游神”大怒道:“好小子,居然敢哄骗你大爷,下来比划比划!”石凡仍旧抱拳于胸道:“罪过!罪过!在下非是自谦,功夫真是平常,不值一提。师兄若是不解气,在下便罚酒三杯,如何?”“夜游神”把手中的酒坛子往石凡抛来,石凡只得伸手接住。“夜游神”重新抱一坛酒在怀中,说道:“什么话都别说,先把酒喝了!”石凡无奈,只得揭开坛封,一股酒香冲鼻而来。看“夜游神”,他已提起酒坛子往嘴里灌酒。不移时,“夜游神”把坛中之酒喝了个罄尽,只见他左脚打右脚,偏偏倒倒,话也说不清楚。卢照炯急忙上前扶住“夜游神”,“夜游神”手指石凡道:“好小子,你还是不是汉子?如不是汉子,这酒你可以不喝!”石凡提起酒坛,往嘴里灌酒。喝有约摸一斤酒的样子,石凡暗地里运功,把酒逼出体外。但见石凡满头满脸,汗如雨下。石凡连着喝酒,酒被逼出来,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石凡一口气喝下了一坛酒,但见他脚下湿了一滩,全是从体内逼出的酒。石凡并不理会“夜游神”,只管坐回座位,神色自若地慢慢品酒吃菜。“夜游神”此时已是醉眼迷离,他见石凡脚下一大滩水湿,乃道:“这个不对,你小子耍假,把酒都倒地上了!”周忌笑道:“石兄一坛酒全都喝下肚了,我们都可以见证。”“夜游神”对周忌道:“你算老几?又没有叫你说!”“夜游神”转身指着石凡道:“这小子又没有掉水里,明明是把酒倒脚下了!”张涛接口道:“石兄确是把酒喝下肚了,至于他脚下那滩酒水,如果我猜得不错,是石兄用内功逼出来的,是也不是?”石凡也不答理,只是慢慢地品着那酒。刘笑天高擎酒杯,又欲劝酒,却见红衣丽人飞奔而入,众人均吃一惊。红衣丽人拉住卢照炯的衣服说:“郭忆哥哥,带我走!带我走!”卢照炯张口结舌,手足无措。刘笑天道:“妹子,这人不是郭忆,你放了他,待日后哥哥帮你把那薄情寡义的郭忆绑回来,让他天天守着你,如何?”红衣丽人尖声嚷道:“不!我不要听!他就是我的郭忆哥哥!”刘笑天示意侍者拉开红衣丽人,只听红衣丽人高声嚷道:“他不是我的郭忆哥哥,如何把我拥入怀中?”言毕,红衣丽人挣脱侍者的手,纵身跳入湖中。水月轩中英雄大都不会水,石凡急欲跳入湖中去救人,却见一人似脱僵之马、离弦之箭,飞一般窜入湖中,只扑拉两下,就赶到红衣丽人沉水之处,一个猛子钻入水中,须臾,这人双手举托着红衣丽人冒出水面,众人视之,原来是“水里狻猊”赛斯坦!
卢照炯提起一坛酒,骨嘟嘟地喝了几大口,他丢开酒坛,忽地跪于刘笑天面前道:“庄主,在下破了绛云观的清规戒律,冒犯了三小姐,是死是活,任由庄主处置,在下并无二话!”刘笑天气极,举起蒲扇般的手掌直劈下去,掌到中途,刘笑天硬生生地停在卢照炯的头顶,没有击下去。半晌,刘笑天哽咽道:“你还是走吧……”卢照炯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箭一般地飞窜而去。“夜游神”高声大叫道:“你个鸟庄主,现放着妹子被人欺负,如何就放走那厮?”刘笑天悲咽道:“燕王属咐在下好生款待各位。眼见得大旗将举起来,不能因此事而冷了众位英雄的心!”周忌也道:“庄主太过仁慈,卢观主的行为乃万恶之首,人见人愤,天理昭昭,罪不容诛。就这样放之,实在说不通!”刘笑天道:“事有大小轻重缓急,个人事小事轻。话又说回来,今日原宥于他,并不等于明日还要纵之,此事我心中自有分晓。”石凡也欲说话,此时,一个侍者前来向刘笑天通报,燕王的使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