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是府里的一应存物的统计单,要应付上上下下一千六百多口人的消耗,怕是硬撑也撑不过半月。我看着清单不觉走神了,赵霂他们已经走了五日了,怕是刚刚才赶到夷陵城,爹亲——你一定要挺住!
东方微亮,那朝阳一点一点从地平线上升起,一时霞光万丈。
忽然皇宫那边传来隆隆的声响,似是重物在撞击宫门,一下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叹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是生?是死?管他呢!
“王妃!”负责内院保卫的张达出现在了我听雨轩的外间,“各处已按您的吩咐安置妥当了,人员也已就位。属下将各院的主子们聚集到了王爷的洪一阁,只是——”他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只是各位主子似是不乐意,她们……”
“好了!也不叫你为难,我这就去看看!”我回身朝雁儿伸出手,嘴角带了一丝笑。她立即心领神会,返身进屋拿出了我的宝贝,自己也别上了云雁刀,喜滋滋得将乌金鞭交到我的手中,我心里微叹,小妮子怕是和这些女人一般,还不晓得生死只在这一线间吧!
“走吧!”我挂好鞭子,便带着雁儿去往了洪一阁。
跨过院门就听得内里吵吵嚷嚷的。待进得屋内,顿觉一片乌烟瘴气,脂粉香气差点将我熏晕过去。众女见我到来,纷纷下跪请安,只得柳如烟似是未见到我一般,端坐在次座之上,想着心事。
我摆了摆手,让她们统统起来,就立在原地开口道:“各位,东临王赵瑞朝反了!”
“什么?”
“啊?”
“怎么会这样!”众女一派惊吓,叽叽喳喳叫嚷起来。
雁儿见我露出不耐,立刻大声喝到:“安静!听王妃说话!”她们立即禁了声。
我叹了一口气,“王爷与他素来政见不同,为了查案又接了梁子,今次他造反,我们王府怕是不能善了!所以各位,趁东临王的手下尚未攻陷我南阳王府之前,你们还有余地与我王府脱清干系!”
她们瞪着惊慌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我为何意。
我让雁儿捧出一个匣子,打开,里面装了满满的银子与银票。“你们想走的,现在可以领五十两银票和十两现银,衣裳首饰也可以带走。不想走的就留下,与我们王府共存亡!”
有些个胆子小的隐隐哭起来了。
我一拍桌子,“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哭!留着哭的力气逃命去吧!”
胆子大的开口问我,“王妃!外面真的是这样吗?”正说着,皇宫那边突然传来了几声隆隆巨响,怕是宫门被撞开了,接着便是嗡嗡地拼杀声。
屋里的众人闻之色变,“我——我要走!”一个人开口了,于是大伙纷纷都闹着要离开,生怕晚了就逃不掉似的。
“雁儿,你给她们银两去!”
“嗯!”
听兰、听蓉也上前帮忙,我转身便退了出去。
刚刚走到院门口,柳如烟便追了出来,“王妃请留步!”
我回身一笑,讽刺道:“如烟姐姐这时倒愿意叫依依王妃了!”
她混不在意,只是急急得问我,“王妃可知道柳学士府情行如何?”
此时顺儿突然闯了进来,“小姐!小姐!探——”一下见到柳如烟便硬生生止住了话头。
“你但说无妨!”
他喘了口气,又望望柳如烟,这才开口道:“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四大世家、太师、丞相、大学士府、六部尚书等等府邸,只有……只有户部尚书府、柳大学士府、怀化大将军府和御史中丞的府邸可以自由出入!我们王府门前已经开始聚集兵士了,看样子怕是马上就来封府了!”
“什么?”柳如烟瞪大眼睛,“爹爹、爹爹何时与东临王搅和在了一起?”
“哼!柳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我讽刺道。
她晃了晃身子,脸色苍白,“可是——可是——”
“你爹年纪又不大!女儿可以再有!可这从龙之功的机会少之又少哦!管他是哪条龙呢!”说完,我便不再看她,往前院走去。都打上家门来了,我这个实名王妃不得去瞧瞧!
————————
皇宫那里自是一番惊心动魄,可现在尚未得知任何消息,派出去的多个影卫也没一个回来呈报的。起先我让赵霂的影卫前去护他,他们断然拒绝了,说我现在才是他们的主子,万不能在非常时期离开主子半步!我去!我嗯嗯的时候难道你们也影在一旁吗?算了,既然赵霂要如此,我也就不计较了,毕竟是我占了便宜。
所以现在的我很是得瑟,感觉自己那是有金刚护体,什么威胁都全然不放在眼里。当我命人打开府门,豪气冲云地站在门内与密密麻麻的兵士对峙之时也无一丝惧怕。
我一身银灰色暗纹团花修身长袍,里面是纯白色的长衫裤装,脚蹬白色绣云纹的马靴,一头青丝只用一根银色丝带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素白缎面半月水波腰封上系着我的宝贝乌金鞭,整个人英姿飒爽、利落得很!
与我对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好友廉晴她爹,从二品的怀化大将军廉政淳。此时,他一副得意洋洋,踌躇满志的样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俯视于我。
“呦!这不是廉伯伯嘛!哪阵风将您老吹到我府上来啦!也不知会小辈一声,失礼!失礼啊!”我假惺惺地一鞠。
“呵呵依依还似小时候那般爱说笑话!”他眯起眼,一脸的玩味。
“哪里!哪里!人终究会长大!廉伯伯,依依只是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他眯了眯眼,沉声说道:“在老夫看来你宁依依可算是个人物!咱明人不说暗话!你将赵瑞阳的南阳王府乖乖交出来,老夫念在看着你长大的份儿上,自会放你一马。如若你执迷不悟,要死守着这方寸之地,那就别怪你廉伯伯翻脸无情了!”
“哎呦!廉伯伯,您这话说的,让我搬就搬?那府里上上下下的百十号人管我伸手要吃的、要穿的,我怎么办?”我搓着手笑到,“难道是廉伯伯看准我这府邸风水了?就是再好您也不能强买强卖啊!毕竟这是皇伯伯赏的,我一个替他看门儿的,哪有资格做皇伯伯的主?您说是吧!不如您自个去问问他,商量出个好价钱!就是以后王爷问起来,我也好回话不是!”
“小丫头!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是谁教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俩句话来。
“过奖!过奖!这本事还不是跟您学的!您老年纪大,难道忘了不成?”
“你——”他瞪起双眼,直直望向于我。我毫无惧色,偏偏昂首迎向他恶毒的目光,竟然还笑得得意,恍似戏弄他一般。他气得鼻子不来风,大喝道:“来呀!给我围了这南阳王府,看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能玩笑到几时!”
“呵呵!我说廉伯伯您为啥非得要我的府邸,难道里面藏了您想要的东西不成?”
“小丫头,也不怕告诉你,你的好王爷指派李千孺四下江南搜集证据,想必如今都在府上存着呢!识相的就乖乖让我进去搜搜,不然——哼哼”他上下打量着我,“老夫即便是对着你这样的大美人儿也不会心慈手软的!”
尼玛,再色迷迷地看我,老娘就插*爆你的双眼!我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廉伯伯,人无耻也是要有限度的,不能仗着自己年岁大,就在小辈面前无节操无底线吧!”我解下乌金鞭,潇洒地耍了两记响鞭,“这人要脸树要皮,有些人既然给脸不要脸,我也不怕抽花他的脸!”
此刻,廉政淳的脸再也挂不住了,一抬手,身后乌压压的兵士同时拔剑,噌的一声响。我脚蹬台阶,突然发力,整个人一下跃到廉政淳的马前,乌金鞭已先我一步出手,啪的一下狠狠甩在他座下的马腹之上,马儿吃痛,一下惊起了双蹄,廉政淳始料未及,等再勒马,却是晚了,他整个人直直摔了下去,身旁的护卫们才慌忙去接,一时场面混乱,我趁机全身而退。姑娘我虽然不是武林豪杰,没什么内力、轻功,可是手上脚上的硬功夫并不差,想要整人出个洋相的本事还是有的!
“哈哈哈哈哈”我立在府门前叉腰狂笑,“真真搞不懂,你们都犯上作乱了,还怕这贪墨的证据大白于天下!怎么?是怕赵瑞朝往后坐拥江山名不正言不顺?廉伯伯您放心好了,我替他算过,他绝没有作皇帝的命!”
廉政淳将将从人堆里爬起来,老脸通红,伸手从旁人手中夺过宝剑,对着他的坐骑就是一剑。这一剑又准又狠,直直穿过马的颈部,血流如注,那马儿立时就毙命了。
“啧啧老人家了,还这么大的火气!小心身体哦!”
“还等什么!统统给我上!”他的眼睛都憋红了,“一个活口不留!”
“杀啊——”潮水般的兵士从他身后朝府门涌来。
我一闪身,进到门内。事先就准备好的火油立刻就被府兵抛出,火把从天而降,顿时府门前一片火海!刚才还往前冲的兵士纷纷又退了回去。
“廉政淳,你干脆改名字叫不知廉耻好了!再托您给廉晴带个话,要是她不认你这个爹,我们还是朋友!”待我说完,府门就紧紧闭上了。